卷三命运交响 183 车逸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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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夏杨才想起约车逸出来见面的事,趁着后面没课,又风和日丽,便骑着单车钻进一条狭窄的弄堂里。被撞事件后很少被允许骑车,谢理业很无理很蛮横的禁止他在大街上做此等危险动作,在他竭力争取下,取得了小部分的胜利,允许在校园,公馆,庭园,或在谢理业的陪同下方可驾驭他的爱车。
偷偷踩着爱车在一处大门停下,门外坐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拿着收音机的老先生,眯着眼,晒着温和的太阳,懒洋洋的听着收音机里的越曲儿,跟着哼唱着。
祥和舒适的生活态度真让他这个应该朝气蓬勃,激扬文字的小青年羡慕,并且他的爱车就停在旁边,有这两老坐镇,安全着呢!于是夏杨高兴的轻车熟路的上楼敲响车逸临时居住的避风巷,有礼貌的叩响了三声,等了十几秒,没人应,又叩了三下,静等了一小会儿,还是没人应,不会还在睡懒觉吧,他只好无礼的把门拍的震天响,门应声而开,探出个乱篷篷的脑袋来。
夏杨惊讶于这个穿白背心,趿着人字拖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带着迷惑,夏杨进到这个他光顾过几次的小屋,仍然没办法把眼前之人与这屋联系在一处,掠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他挥开了。
这时车逸赤着脖子的从洗手间里出来,那慵懒的神态,湿润的脸蛋儿,那念头不可仰止的又回来了,他半肯定半否定的问他:“原来你和学彬合租呀!”
车逸没回答,而是对夏杨身后的人道:“你没告诉他?”
“我以为你先告诉他了。”
“我也以为你告诉他了。”
“什么你以为我以为的,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夏杨两手插腰挡在他们中间,心中那个念头愈发的清晰了。
“我们同居了。”车逸绕过夏杨,拉着一旁比他高半个头,有些发窘羞涩的赵学彬,“我是他男人。”
赵学彬有些局促,却很坚持的声明两人之间的主次关系,补充道:“他是我老婆。”
“你不用解释我也知道他是小零,但是你,你怎会是同?你们怎么搞在一起的?”夏杨难以置信,他无法想象这样死板严谨的老古董老封建似的人会是玻璃。虽则他巴不得身边的人都是同性恋,但赵学彬除外,因为他太正经,太正派,应该是反同中的一员才对。
不知赵学彬是开不了口呢,还是没组织好语言,没有立即回答。夏杨只好把不解的目光从他身上抽离,怀疑的投在车逸脸上。
“别以为是我把他掰弯的。”车逸得意的呵呵两声,“是他先追求我的。”
“是你先告白的。”赵学彬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回道。
“我不是看你磨叽吗?不然我那么掉价。”
“真没看出来你也是。”夏杨坐在板凳上,还处在震惊的思潮里,对已经洗漱好,一身西服皮鞋中分头的人感慨道。更不可思议,更难以置信的是车逸和赵学彬这样的一个组合,一个跳脱不受约束,一个似装在套子里的人,怎么偏偏如磁石般吸在一起了?
车逸拿出储备粮问他吃不吃,听他这话,笑话他道:“除非在额头上贴了标签,不然就是在你面前走过千百回,你也感觉不出来。”
“我也没想到你是,在车逸告诉我之前。”赵学彬也感慨道,一面往皮鞋上擦鞋油。他那打了啫喱水的头发,梳得很整齐,却也太硬太分明了些。
“你可是在惋惜没能早点知道,好去追求你的好知音。你收起这个心思吧!在老杨眼里,你还不如老谢的一个指甲。”车逸半打趣的讽刺赵学彬,然后把苏打饼干咬的脆声响。
“没这回事儿。”
“哪里!”夏杨谦虚的话与赵学彬反驳的话同声响起,这声音撞在一起,使他夏杨多少有些不自在,干笑道,“学彬他不差,我不是重色轻友的人。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换到这里也是一样的。”
车逸戳破夏杨的虚假泡泡,玩笑道:“那把你的衣服借给我穿穿。”
“想得美!”夏杨瞪眼道,“不和你开玩笑了,有正经事儿和你说,找个时间,我把爱人带出来见见面。”
“老公就老公嘛,还爱人,你以为你这么说,你就不是零了?”车逸满嘴饼干屑的怪笑。
“都说了我是10或0。5。”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至少精神上是这样的。
车逸见他得意的面孔,竟有些相信了,问:“他让你压了?”
“当然。”很得意地甩出一句英文。他巴不得我去压,巴不得我换着花样的压,心下暗道。但言多必失,说出来,对方就不信了。
车逸还要说什么,赵学彬洗手出来,他便放过夏杨,贤妻似的又递饼干,又泡豆粉,赵学彬则大丈夫似的坐在那儿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样的角色在夏杨与谢理业之间同样存在着,但却是反过来的,谢理业不像贤妻,夏杨也不像大丈夫,倒像兄与弟,父与子,而那弟,那子,幼小的刚上幼稚园似的。
他正想着他,手机铃声响起,看也不看的接起来,甜甜蜜蜜的对着那头唤了声亲爱的,招来对面夫夫或了然或好奇的目光,他很满意,准备在他们面前秀一番恩爱。
“喂,夏杨啊?”
这声音好似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泼醒了他,也冷醒了他;又好似一颗石子儿掷进他的心湖,搅乱了一池的宁静;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生怕对方听清楚了,要盘问一番,那时也只好谎称有女朋友了。
夏杨慌张地喊道:“哦——是妈妈呀!”扫了眼吃早餐的两人,起身走到角落处。
“在干啥子哦,上课没?”
“没,刚下了课,在宿舍里头。”没听到追问,他委实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燥动的心渐渐平稳下来,“你有哪起事嘛?”
那头静默了一会儿,含着一腔悲凉和凄然之意的音调传了过来,她说:“你弟弟打电话给你没有?”
“没有。”听她语调,夏杨的心提了起来,担心的急急问道,“出了哪起事?”
“那你就不晓得你老子儿干的哪起荒唐事儿。”
“哪起事?”
“他跟你弟弟的干妈搞在一起了,还是你田芬儿宝宝告诉我的,经常开车去市里头买衣服,被她看到了。。。。。。”
“弟弟哪个时候有个干妈哦?”他和夏超是没有干妈干爹的,所以好奇地抢话问道,一面出了屋,关上门,在外面过道里。
“就是上次过年认的,你去学校了所以不晓得。就是网吧旁边卖东西的那个老板娘,我一直没抓到她跟你老子儿。”
都叫干妈了,自然年纪不可能太轻,于是夏杨讲道:“我认不得,你跟她男娃儿说噻。”
“她男娃儿在G省开车,不在屋头。”停了下,转又说道,“前天去门面,搞忘记拿水了,就上去拿,发现房间儿的门是锁的,当时我就怀疑了,拿钥匙打开,你老子儿就在床高头睡起,她就躲在被子头。她以为我不晓得,我当时没有抓她不是,假装不晓得就回门市了。”
“你干啥子不抓她。”夏杨气愤道。
“我抓她起来让她和你老子儿一起打我呀?”夏妈伤心的反问道。
夏杨想也是,夏妈只有挨打的份,这样做的确比较理智,抓那老女人出来打也没什么用处,要打的该是那个无耻的老男人。
“那后来爸爸啷个说嘛?”
“我当时没抓她起来,他就跟我装不晓得噻,装傻噻。”
“。。。。。。”
夏杨沉默了,茫然的沉默着,不知说些什么好,安慰,他多想安慰她啊,巴不得此刻张嘴就是妙言妙语,张嘴就是极妙的主意,极有效的办法,把她所受的委屈和心伤都似擦黑板一样地擦去。这些都是奢念,他只无力的沉默着,阴郁的盯着自己的双脚。他恨自己的无用,他恨自己的笨拙,他恨自己白做了妈妈的儿子。
但再恨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一阵缄默,然后就想逃避,希望对方快挂电话,希望对方不要说什么为难他的话,那样好似自己从来没有接过这通电话,从来没有听这件为难他的事一样。他不是不怨的,怨这样的家庭,怨打电话过来的夏妈。
那头并没让静默持续下去,很快问道:“你说咋个办嘛?”
“。。。。。。”夏杨继续沉默,怎么办?他很想知道怎么办,两千公里以外的他能有什么办法?便是在家里他也没有办法,他拿夏爸有什么办法?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离婚。”最后夏杨从牙齿里挤出这两个字来,请你离婚吧,这样的生活有什么趣味,为难了你们,也为难了我们。
“。。。。。。”换来那头沉默,一会儿那头说道,“啷个就离婚嘛,你爸爸也不肯。你打电话回去说哈他,好生点说哈。”
夏杨答应着把电话挂了,阴云密布的进去告辞,车逸两人见他脸色不好,没有挽留。
说到打电话给夏爸,夏杨半点勇气都没有,也不知道怎说——好生好气的说,生怕惹他发火拿夏妈出气——只好逃避似的先与远在G省的弟弟通了电话。
“没有,打回去说啥子嘛,说了他又不听。”夏超闷闷不乐的说。
“既然妈妈说了,就不能当不晓得,不管他听不听都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