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梨树白。结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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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樵看着自己输得溃不成军,这才堪堪看向对面始终是那么一副运筹帷幄的人。那人穿了一身艳若云霞的紫锦,初见时觉得十分华丽美艳,看久了便觉得有些俗气。淮都笑得温柔谦逊,穿得却这般富丽堂皇。江晚樵一时之间也是看不明白,眉头一皱。淮都顺着江晚樵打量的眼神看过去,便也明白了几分。无所谓地任江晚樵纠结,倒是一旁的鹿丞脸色十分复杂。
这个公孙拿捏着的时候,倒的确是有那么几分世外高人的意思。
鹿城这样想着。江晚樵却不明白。他只知道对面这个人的棋艺绝对是在鹿丞之上,只是不知道比起自家堂哥来如何。想到过几日就是自家堂哥生辰,江晚樵不禁心中一动,当下就跳下了堂,作揖道:“先生棋艺超绝。请你收下我这个学生吧。”
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鹿丞赏了一戒尺。江晚樵疼得大叫,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因为这一点小事竟然就向他施以毒手的鹿丞。鹿丞也似乎是从江晚樵双手捂住额头的姿势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戒尺。看了看江晚樵,又看了看也是一脸不明所以的公孙,正色道:“这是我的夫子。翰林学士公孙淮都。公孙大人。”
“晚樵并非官场之人,失礼之处夫子海涵。”
这就维护上了?淮都失笑。那笑在鹿丞看来就多了几分嘲弄。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有点恨又有点懊悔。晚樵说要拜师的时候,自己竟然想都没想就操起一旁的戒尺打了下去。那动作一气呵成得令鹿丞自己都害怕,不过这淮都是敌是友还不知道,自己这也是为了晚樵好。鹿丞这样安慰着自己。
“拜师太麻烦。若是不嫌弃,淮都倒是想与晚樵公子结交一二。”既然鹿丞维护至此,那么这位晚樵的公子地位定然不一般。自从打定主意站在鹿丞这一边,淮都也觉得自己该拿出点诚意来。
听淮都这么说,江晚樵自然是乐意得很,当下就窜到了淮都面前道:“不嫌弃不嫌弃。我们这就结拜。”
“晚樵公子,在下说的是结交,并非结拜。”淮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对面这个拉着自己兴奋不已的男子,善意地提醒道。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难道公孙大人是嫌弃在下出身草莽?”江晚樵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淮都出来了。看着江晚樵那一双笑眼,淮都茫然地摇了摇头。“那不就行了?远嘉,替我们作个见证。”
闹剧层出不穷。除了唯一还在活络小心思的江晚樵,其余二人皆是哭笑不得,十分尴尬。鹿丞就这么摩挲着玉扳指,看着江晚樵拉着公孙在门外那一棵梨树之下,一叩首,二叩首,无异于拜堂地结拜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出了神。
拜完了之后,江晚樵利落地起身,拍了拍鹿丞的肩膀道:“咳咳。现在我就算是你的师叔了啊。小丞子。师叔有些累了,还不过来给师叔捏捏。”
原来江晚樵打的是这个主意。明白过来之后,淮都忍俊不禁。那玉兰一般的人物也是黑了脸,但是小葱似的手却顺从地搭上了江晚樵的肩,江晚樵惊喜之余更多的是白目的自大与放松。
不一会儿,惨叫声响彻寰宇。
“啊啊啊啊!!鹿丞你这个天杀的!”
江晚樵出身世家大族江家,武艺不凡,奈何肩膀已经在鹿丞手下荼毒,也忌惮鹿丞如今爵爷的头衔。反抗就显得式微。鹿丞看得出江晚樵的顾虑就更不留情面了:“师叔不是累了吗?师侄自当效劳。”
“哎哟。不累不累。师叔身强体壮,一点也不累!”江晚樵疼得直跳脚。
“此话当真?”鹿丞瞥了眼不远处只是静默微笑着看戏的淮都,接着问道。
“当真当真!比我要迎娶南家小姐还真!”江晚樵疼得厉害,此刻鹿丞说什么他都能应下。连先前怎么都不肯说的事也说了出来。听到这里鹿丞也就放开了手。
“你要娶南家小姐?南悉禾还是南宣菱?”
“呵。南沈颐。”
话音刚落淮都就看见鹿丞一个大踏步上前,拉着自己的袖子走得头也不回,只留下了一个极其冷漠的背影——
“来人,送客。”
“喂。鹿远嘉。你这就不管我啦?”尽管看不见江晚樵此刻的神情,可是光听声音淮都就能想象得出江晚樵苦笑无奈的样子。
南沈颐是何方神圣。鹿丞可是知道得很。江南富庶,四大世家各自为政。其中江家是说一不二的帝王世家。大夏朝自开朝以来,能左右朝政的世家大族只剩下了这江南。这是大夏朝皇帝的一块心病,以鹿丞爵爷之尊也是招惹不起。江南就是江家的江南。江南最不能招惹的就是江家的太子爷江入画,那个传说中魔星后卿转世的小子。此子天纵之才,年少登科。聪慧如顾相也曾说,此子若成大器,他日必定远在他之上。顾相虽然八面玲珑,但是从来眼高于顶,能得他青眼。江家的太子爷也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幸好此子秉承了顾相说的前半句“若成大器”,传说中的江入画顽劣不堪,无人能出其右。可是古人云“世上没有参天树,只是一物降一物”。江南四大世家,论地位自然是江家太子爷自然是说一不二,但是江太子爷也不是没有克星的。比如南沈颐。谁都知道江南四大家族年轻一辈的四个人,将臣南沈颐,嬴勾顾樱,后卿江入画,旱魃荆儒夷,鬼魅中“魃”级别的鬼神。
几个月前正是这太子爷的十岁宴,也是江家选太子妃定亲的日子。顾家、南家、荆家,大大小小的赌坊都开了盘。结果如何帝都这里倒还未曾听闻。鹿丞眉头一皱,江晚樵说,他要迎娶南沈颐!
这是怎么回事?
南沈颐比江家太子爷大六岁,与江晚樵同岁。这么一看,二人似乎也无不妥。可是江南的人都知道,江老爷只有四个儿女,江晚樵是江老爷亲弟的嫡子。南家怎么肯把南沈颐嫁过去?
淮都看着鹿丞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轻笑开口道:“南沈颐文武双全,虽然比不得江家太子爷的天资,但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论天资,江入画绝对是不世之才,可是有时候天资弥补不了他比南沈颐晚生了整整六年的事实。
“爵爷。是不是把江公子请回来?”思忖之间,方才的老奴已经回来,上前请示道。
“不必了。”鹿丞抬起头,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有求于人,他江晚樵空口白牙就要我出大力气?做梦去吧他。”
“爵爷,这……”老奴似乎没想过从小举止优雅的爵爷竟然会有这般泼辣的言辞,一时之间竟然怔住了。话说出口,看着老奴古怪的眼神,鹿丞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行了。明叔。你就这么告诉江晚樵吧。”
明叔?明砚的父亲?淮都蹙眉。明叔不是在身子不好吗?怎么这会儿会出现在这里?淮都满腹疑问。
“明叔不是家仆,乃是父亲的故人。在此颐养天年并无不可。”鹿丞看着淮都说得冷淡,只有那一双星眸却凛冽。那一双眸子里的情绪从来没有翻滚得这般热烈过,热烈得淮都不自觉后退。“烦请公孙大人以后不要忘记了,你是我鹿丞的夫子。纵使你不配。”
说话间鹿丞狠狠地握了握陷在自己掌心里的手。淮都吃痛,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人。那眸子里的情绪该不是叫做怒气吧。
真是个惯坏了的孩子啊。
就算不喜欢,也绝对不喜欢和别人共享。
王孙贵族不都是这么个脾气吗。本来以为鹿丞这样冷淡的孩子会例外的。看来也不是。淮都以手抵唇,歪着脑袋问:“话又说回来。爵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淮都看得见鹿丞脸上明显的僵硬。纵然对面的这个人千方百计辩解着说:“因为、因为江晚樵身份特殊,所以……”
话还没说完,鹿丞就感觉自己被什么牵引着,仿佛是不得翻身的预兆。当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的时候,鹿丞才发现自己跌进去了,心虚得连声音不自觉都变小:“所以我不方便在爵爷府里见他。”
“爵爷就不能说,是因为公孙大人在这里,所以不放心才来看看吗。”也许是因为山中特别寂静,也许是因为这处私宅只有明叔一人,所以鹿丞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耳畔低沉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有魅惑力,就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鹿丞想要反驳,可是当身子赖着不想离开的时候,鹿丞就知道他什么也反驳不了。寒凉的夜里终于找到暖炉,怎么可能推得开。至于托辞什么的,回暖之后再说吧。
天色昏沉,鹿丞能感觉到的只有这个人而已。
没有挣扎。淮都感到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