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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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的意思是?”越扶苏征了怔,转头看向潇湘子,心中隐隐有些明白,却又难以肯定。“扶苏你怎的如此愚笨了?”潇湘子是个急性子,向来信奉多说无益,不喜欢做多余的解释。
“弟子愚笨,请……”
“师弟,我也不是听得很明白,劳师弟再讲一次吧。”
越扶苏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师父抢了话头,只见越飞扬朝潇湘子微微一笑,温润恭良好不认真。眼见师兄都发了话,潇湘子只得耐心下来仔细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所恐,若是一个人因为过度惊吓,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冲击,刺激到脑部神经导致失语也是有可能的。”
“那这种失语可有的治?”越飞扬和越扶苏情急之下争抢着说了同一句话,潇湘子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感叹:“你俩不愧是师徒,说个话都这么一致,能不能治总得让我见见那小孩子吧,若是被吓得傻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师叔放心,语寒不但智力尚全,还很聪慧,只是……不知师叔何时有空?”越扶苏赶紧开口问道,“语寒?那小孩叫语寒?原来就是师兄新收的那个小徒弟啊,趁着我这两天闲,那我便去看看吧。”潇湘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越扶苏喜上眉梢,推搡着潇湘子出了剑阁,朝自己房间走去,越飞扬犹豫了会,还是跟了上去。
开门的时候李语寒微微吃了一惊,有些戒备的往后退了退,越扶苏赶紧上前抱紧他来,轻声哄道:“这是潇湘子师叔,是我叫他来看看你的。”李语寒这才慢慢放松下来,按着潇湘子的要求张开嘴,由着潇湘子检查。
……
“声带尚好,并未受损,并非天生不能说话也并非下药,那便就是受了惊吓导致的失语了,扶苏你过来,我给你写个药单子,你按着单子去药房抓药,但什么时候开口说话就得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潇湘子写完药单递给越扶苏,又叮嘱道:“一日两次,这药可能是有些苦,过了十五天若是还不开口说话,便无需再服了。”
越扶苏点点头,看了李语寒一眼,对方只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半点不在意的样子。
接下来的十五天越扶苏可谓是花足了心思,每天追着哄着李语寒喝药,在他喝完后还得第一时间塞颗话梅糖进他嘴里,有时也使个坏,故意延迟给糖的时间,看他一张小脸被药苦得皱巴巴的。
第十五日的最后一次服药,越扶苏剥了两颗话梅糖糖塞进李语寒嘴里,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语寒,你同师兄说句话,就一句好不好?你试试看。”越扶苏屏息凝视,期待的看着李语寒,希望他能给些回应。
李语寒抬头看着越扶苏,剑眉星目,舒朗俊逸的模样中带着平日没有的紧张,那一双眼里的期待迫使他想要开口。但他微微张嘴,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越扶苏眼神黯了黯,但转而释然一笑,李语寒有些沮丧,越扶苏伸手摸了摸李语寒柔顺的发丝:“无碍,语寒总会说话的,师兄不急,师兄等着。”
李语寒往他怀里蹭了蹭,越扶苏心里暗想,这孩子当日亲见那般血腥屠杀场面,一定是留下了恐怖骇人的印象,说话是他走出那黑暗过往的第一步,我要怎么才能让他不再囿于当日惊恐呢?
想到这他拍了拍李语寒,柔声说道:“语寒,等会师兄带你去校练场,去见见你的师兄师姐们,以后你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练剑。”怀中的柔软身子蓦然一僵,越扶苏又问了问:“好不好?嗯?”李语寒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李语寒就这么融入了奕剑阁的日常生活,每日随着越扶苏去校练场跟着越飞扬习武。越扶苏原本欲教李语寒一些基本功,却意外的发现李语寒体内自有一层绵绵淳厚的内力护体,并且在武学上极有天赋,总是一点就通,很快便能有模有样的舞出剑招,越扶苏很是欣慰他天赋奇高,却也隐隐有些担忧。
过了大约两个月的样子,越飞扬将越扶苏和李语寒叫到剑阁去,越扶苏牵着李语寒走过那些大小长短不一的剑,看到剑池中赫然立着两把黝黑深亮的剑,纯黑的剑身中带点浅金色的光芒,剑锋凌厉,一把剑柄连同剑身雕刻着波纹渺渺,而另一把则云纹环绕,两把剑都有一种凛冽的让人惊叹的气势。
越扶苏双眼一亮,眼里掩不住赞叹,伸手就将其中那把雕刻着波纹的剑拔了出来,手中蓦然一沉,比自己寻常拿的铁剑要重了许多,忍不住微微挑眉。
越飞扬站在一旁看在眼里,递上两把剑鞘:“这两把剑便是你带回来的那块玄铁所铸造出的,玄铁不同于寻常剑的材质,自然是要沉上许多,玄铁原本难以打造,为防铸错我还亲自把关它的去杂、打铁、淬火。但这两把剑却出乎意料的成型完美,我第一次见到这等玄铁好剑,还是当初……叶寒笙的月影剑,如今算来,已经十多年了。”说到最后他轻声一叹,暗暗看了眼现在越扶苏身后的李语寒。
“叶寒笙不是暗月教教主吗?当初各大门派围剿暗月剑,江湖上都对叶寒笙恶语相加,我还以为师父同他们一样厌恶叶寒笙,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越扶苏一边道出心中疑惑,一边仔细观赏着剑,剑上的波纹细致入微,剑刃泛寒。
“叶寒笙这人,风流无双,若是行在正道,那必定是武林所敬仰的一代英豪。他虽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犯下为正道所不容的错误,但为师总觉得,之前那事是有隐情的,可惜当初证据确凿,我也不得不随各大门派的号召去参与围剿,毕竟那一次,因为叶寒笙的过错而天下纷乱民不聊生,正道再容他不下。”越飞扬言语中颇为无奈,神色有些黯然苍老。越扶苏看自家师父又神伤起来,赶紧岔开话题:“师父,这两把剑可有名字?”
“没有,既是你们的剑,便该由你俩自行取名,语寒他不会说话,便由你这师兄代劳吧。”越飞扬伸手将剑池另一把剑拔出来,一并递给了越扶苏。越扶苏赶紧双手接住,只觉得怀中两把剑沉得不行,像比两个李语寒还重,不由担忧道:“这剑这么沉,语寒他这么小拿得住吗?”
“若是被你这么一直惯着,他永远都用不了这剑,你小时候我让你抱着水桶扎马步,有时一站就是一天,你师娘一个劲的心疼说你熬不住,你还不是自个儿撑过来了。剑不磨练,就永远成不了好剑!这个道理为师不是没教过你!”越飞扬正了正脸色,严肃道。
越扶苏只得将怀中两把剑捧到李语寒面前,蹲下身子问他:“语寒,这两把剑你喜欢哪一把?喜欢就自己拿起来。”李语寒眨巴着眼睛往他怀里看,伸出小手来拿起了那把云纹缠绕的剑,只拿起个剑柄便发现重量不对,越扶苏想帮他,可一想到师父说得有理,便也忍住了。好在李语寒丝毫没有向他求助的意思,自己卯足了劲去提剑,最后竟一点点的将整把剑举了起来抱在怀里,一张脸憋得通红。
越扶苏忍不住欣慰的笑,盯着两把剑上的纹路仔细想了想:“语寒真乖,你选的这把剑上是云纹,师兄这把剑是波纹,你是天上的云自由自在,我是海里的浪奔流不息。你我就像这云同海浪虽来自不同的地方,却能海天一色相伴相依,我记得师娘以前教过我一个词,天涯海角。不如你那把剑就叫天涯,我这把就叫海角,你说好不好?”
李语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睛弯了弯,眼里十分明亮。
越扶苏起身,将两把剑装入剑鞘,正欲向师父告辞,就看见他师父就背过身子正在想些什么,便轻轻唤了声:“师父?”
“嗯?”越飞扬回过神来,有些愣怔,朝越扶苏仓促的摆摆手道:“你带你师弟先回去,记得勤练剑,不许偷懒!还有,把那小子照顾好点,我看着他总觉得瘦!”
“嗯,练剑的事师父请放心,只是将语寒养胖就难了,语寒的胃口不太好,有些挑食。”越扶苏提着剑行了行礼,说到最后一句无奈的瞥了李语寒一眼。但其实李语寒岂止是有一点挑食,他喜清淡,做的菜稍微咸了便立刻放下碗筷,肉食也必须是精肉,炒棉了炒软了的也不肯吃,韭菜葱花鱼腥草这类更是碰都不碰,常常要越扶苏哄着才能勉勉强强吃完一碗饭。
越飞扬想也没想便说道:“那以后,你俩来我院里吃饭,让你师娘给他做点他喜欢的。”越扶苏赶紧道谢,李语寒也抱着剑鞠了鞠首,两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剑阁。
快要入冬的午后,出了点太阳微风和煦,吹的人懒洋洋的好不惬意,李语寒抱着剑,越扶苏就没牵他走在前头,但脚步放慢了跟他保持着不远的距离。走到师父院子外一颗大柳树下时,一阵微风拂过,扬起枯叶纷飞,远处飞过一行大雁,越扶苏抬起头,蔚蓝色的天空上满眼温柔的云,他刚想回头叫李语寒看看,就听到身后一句软糯的呼唤,声音清脆好听,低低的唤他。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