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孤独盛开的花(上篇)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86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凌晨两点四十一分,一个瘦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千禧”总部。
守夜的护卫发现了他,正要报告的时候被人拦住了。负责首领私宅的警卫队长对着困惑的新手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几个小时后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回味过来——那种意味深长叫戏谑。
或者通俗的说叫做等着看热闹。
于是第二天一早,当年轻的首领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高层会议上时,会议室外那些不甘寂寞的部下们兴致勃勃地围成一圈下了注,赌注的内容是总部这次又是哪栋房子会遭殃。
“那个目中无人的混蛋!”
何彦愤愤不平,一张英俊的脸上全是暴戾之气:“老大,你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这里又不是没有他的房间,凭什么每次都要把你的床让给他?!”
“哈哈……”丁楚然干笑两声。他长了张并不太适合做“老大”的娃娃脸,到现在也没习惯何彦一口一个老大的跟班样。
“偶尔一次,就随他去吧。”
“不行!”何彦猛地一拍桌子跳起来,“就因为你们一个个都宠着他,他才敢这么嚣张!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千禧的规矩!”
“等等等等——!你别这么激动!”
丁楚然手忙脚乱地拉住他,内心无语问苍天。他半夜被人从自己的床上扔下去,在沙发上窝到天亮,现在浑身就像散了架,没想到大清早起来开会还要安抚脾气暴躁的部下。
而那个罪魁祸首此时此刻正占着他的床,心安理得地补觉。
想想都觉得不平衡。然而……
“他这次也算是认真工作了。”
丁楚然摆摆手,咳了一声努力摆出老大的姿态:“你就不要去招惹他了。”
“我几时招——”
丁楚然不语,默默转头看向不远处雪白崭新的钟楼,再默默回头看着他。
9个月前,护主心切的何彦也是这样嚷嚷着非要跑去“教训”翟溱。结果两人大打出手,好好的钟楼硬是被捣成了四面透风的空壳。丁楚然没办法,最后只好叫人全部拆掉重建过,整整3个月只要一想起账单就胃痉挛。
何彦差点脱口而出“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过瞥见丁楚然幽怨的眼神,还是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哼了一声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上。
“好了,”首领叹了口气,跟着有气无力地坐下来,“开会。行动报告呢?”
“在这里。”下面有人答,一边将一份黑皮文件呈上来。
“弗朗宅邸内总共36人,从清点的情况来看实际歼灭29人,其他趁乱逃走的都按指示放走了。”
“嗯。”丁楚然点点头。尽管这一作风时常招致批评,但他仍尽力尝试在确保任务完成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留下活口。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执念。
他接着问:“老弗朗呢?”
没想到刚才回答的下属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个……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丁楚然讶异地抬起脸:“什么?”
“是溱少爷……他不是一个人去的。”
“他带了谁?”
下属惭愧地低下头:“我们正在调查,目前还不清楚他的身份。”
他?
这个单数的人称代词在丁楚然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他按捺住涌上心头的诸多疑问,接着问道:“弗朗家还剩什么人吗?”
“只剩下老弗朗的小女儿,塞西尔·弗朗。”
“‘西海岸的百合花’……”丁楚然低声叹了口气。那是位远近闻名的美人,算算年龄应该还不到20岁。这样的人本该受到呵护,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
不过,这种毫无意义的同情,说穿了也不过是自我催眠的伪善——他在内心深处尖刻地评价道,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伤亡情况?”
“第一、第二分队各有5人受伤,其中4人伤势较重,1人还在重症监护室。第三分队没有伤亡报告。另外,”他顿了顿,知道这位年轻的首领不会喜欢听到下面的消息,“第一分队有两人殉职。”
丁楚然的瞳孔骤然一紧:“是……?”
下属报出两个名字。他沉默片刻,扭头看向何彦:“交给你安排。尽量优待他们的家人。”
何彦看着他,十分郑重地点头。
丁楚然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下属静静地等待着。对于一个像千禧这样的组织来说,他们的首领显得过于感情丰富了。但这却成了丁楚然最大的魅力,也是他们愿意追随他的原因。
“找到关于秘密技术的资料了吗?”
下属再次露出惭愧的神情:“我们翻遍了每一个角落,看上去有人先我们一步把资料都带走了。”
是塞西尔·弗朗?还是翟溱?
按照他和翟溱事先商定的计划,这次行动由翟溱打头阵,千禧全员从侧面进攻,对弗朗宅邸内的一切活物进行清扫并收拾善后。他知道翟溱对弗朗家的秘密技术感兴趣,而他们的目标是“阻止弗朗家族滥用秘密技术”。所以严格地说,他说服翟溱与千禧一起行动完全是出于私心。
话说回来,不管有没有千禧,翟溱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罢手。与其说是翟溱协助了他们,不如说是丁楚然动用自己的权力为他助推了一把。
既然翟溱提前杀了老弗朗,丁楚然猜测他必然已经得到了秘密技术,或者至少是得到了足够的线索。
问题是那个和他一起行动的神秘人……千禧的年轻首领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在他的记忆中,翟溱偶尔也会对什么人产生兴趣,但通常都不持久。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把人带到“工作”中。对翟溱来说,那是他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领域。
丁楚然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要布置的事情都交代了一边,然后起身宣布会议结束,在下属们有些愕然又有些了然的目光中迎着来路匆匆离去。
★
按照惯例,翟溱半夜冲过来抢走他的床,不睡上十几个小时是不会起来的。
但丁楚然仍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甚至没有发现门口的护卫对着他的背影朝同伴挤眉弄眼的神情。
推开门的时候,翟溱似乎睡得正熟。柔软的黑发落下来,稍稍掩住些清醒时的飞扬跋扈。
丁楚然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蹲下身捡起扔了一地的衣服裤子仔细看。
到处都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抬眼望向床上的人,犹豫着该不该靠近过去。最终感情战胜了理智。
翟溱依旧在熟睡,全然放松的脸上是一副孩子气的神情。修长的手脚不安分地摊在被子外,莹白的肌肤和坚韧的肌肉结合成一种不可思议的美感——优雅又充满力量,仿佛天生就该是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凌晨他突然从窗户翻进来抢床时,丁楚然已经大致检查过他的身体,确认他没有受什么重伤后才放他睡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困倦的翟溱比什么都难对付,但丁楚然必须这样做,因为有一次他到天亮想叫醒翟溱时,发现他的血几乎浸透了半张床。
那一天的晚些时候,当时第一时间带着医疗队赶来的雷晋形容他的脸色比失血过多的翟溱还要灰败。
当然了。丁楚然在心里说,同样的画面,他绝对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幸运的是,那次之后,翟溱再也没受过这样重的伤,至少在他所知的范围内没有。翟溱不是千禧的成员,就算是,恐怕丁楚然的话对他也没有多大的约束力。他一向随心所欲,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有时候甚至大半夜地闯进来霸占别人的床睡上几小时,天还没亮就又消失不见了。丁楚然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好沿袭前任首领——他爷爷的纵容策略,对翟溱的一切任性行为视而不见,一边暗地里派人时刻注意他的动向,生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捅出了什么大篓子。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原本以为熟睡的人突然张口说道:“我没事。”
丁楚然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翟溱的嗓音有一点嘶哑,不耐烦的语气显然是在下逐客令,尽管严格来说他才是这个房间的客人。
丁楚然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废话:“呃……真的?”
翟溱没有理他,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露出整片形状优美的蝴蝶骨。丁楚然下意识地用目光检索伤口——这已经成为他和翟溱相处时的习惯动作,视线滑落到尾椎骨时突然浑身一震,差点像个小女孩一样失声尖叫。
哦见鬼!不要连内裤也脱了啊啊啊!
就像是听到了他内心的聒噪,翟溱突然头也不回地伸过手,手中的枪口正对他的裤裆,不耐烦地晃了晃。
丁楚然顿时噤若寒蝉。
两秒钟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难难难难道是传说中的读心术?!
然后他看见翟溱背对着他,再次晃了晃枪口。
这下,丁楚然连想都不敢想了。
翟溱躺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翻身坐起来,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满脸不快地瞪着他。
“怎么了?”
“睡不着了。”翟溱气鼓鼓地说。他的黑眼圈很重,脸颊上还沾着一点褐色的血迹。
丁楚然很想伸手替他擦掉,但终究只是想想而已,嘴里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翟溱哼了一声。丁楚然看他抱着被子不松手,知道他一时半会还不打算走,于是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和他聊起天来。
作者闲话:
正文更完了,这是有关翟溱的番外。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