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到这儿来？”
    蔺雅言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有很多原因。”
    “哪些原因？”
    蔺雅言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扰，但翟溱丝毫不为所动，他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第一，威廉姆听说你在这里过得不太……安宁，他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第二，我有些事想要弄清楚，所以需要实地考察，这也是我和亚当见面的理由。第三——”
    他顿了顿，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上次走的一批货被海关扣住了，我是来解决这件事情的。”
    “怎么回事？”
    “有人匿名举报船上有违禁物品。这边的海关压下了这件事，但一直扣着货不放，看样子是有意趁机大捞一笔——不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我跟你合作走货的事连白岚都不知情，这次是误伤，还是一个警告？”
    “管他什么理由，让我知道是谁，他一定会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翟溱冷笑一声，琉璃般的黑色眼珠里一瞬间释放出强烈的杀气。然而紧接着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刚才说约亚当见面是为了弄清楚某些事情——是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嗯……‘蝙蝠’？”
    “是的。”
    “真的？我还从没见过你对什么人这么感兴趣呢。”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
    “好吧。”翟溱耸了耸肩，“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有精神洁癖的类型。你知道，他欺骗过你……这可不是用几句热情洋溢的告白就能蒙混过去的事情。”
    “克里斯，你好像误会了……”
    “不，我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我了解你，也了解你的弱点，雅言。”
    翟溱站起来，深深地凝视了他一会儿，金色的阳光在他眼睛里跳动，就像两簇温暖的火焰。
    “不过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在背后支持你，就像你一直为我所做的那样。”
    “我不知道……”蔺雅言仰头看着他，诚实地说，“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但谢谢你，克里斯。有你支持我感觉好多了。”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蔺雅言笑了笑，然后问道：“对了，关于亚当，你有什么打算？虽然我很感激他上次出手相救，不过那个登场方式实在太震撼了，我想他在性格方面也许有点……偏激。”
    他特地使用了比较温和的说法，不料翟溱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知道，他是个变态。”
    “……”
    “别担心。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有好几次差点死在他手里。”
    “……”这是“别担心”的意思吗？
    “总之，我了解亚当。”翟溱加重了语气，“虽然我一点儿也搞不懂那家伙在想什么，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弗朗家的秘密技术我是志在必得，谁也别想妨碍我。”
    “你们说的那个恶魔之眼，就是弗朗家的秘密技术？”
    “不，那只是秘密技术的一部分。”
    翟溱重新坐下来，难得耐心地细细解释道：“据说老弗朗手下有一个纳粹遗党。那个人在二战结束后逃到意大利，用一份从纳粹党内偷来的机密资料换取了弗朗家族的庇佑。老弗朗穷其一生都在研究这份资料。有人说那不过是狡猾的纳粹耍的一个花招，也有人说那份资料是真的，只不过它所隐藏的力量太过巨大，以至于上帝蒙蔽了人类的眼睛，不允许任何人理解它。不管怎么说，老弗朗研究了一辈子，的确得到了一些成果——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所以被称作‘秘密技术’。
    “老弗朗死后，他的小女儿塞西尔·弗朗——一个野心勃勃又富于心计的女人——以愿意共享秘密技术为借口要求加入利贝兹联盟，甚至主动提出以自己为人质，与利贝兹家族联姻。利贝兹答应了她的请求，但没过多久她就背叛了盟约，加入了与利贝兹敌对的光荣联盟。最后的结果是，塞西尔·弗朗把秘密技术分成三个部分，自己留下了核心‘上帝之手’，而把‘天使之翼’与‘恶魔之眼’分别交给了光荣联盟中的两个主要家族。托雷托·布亚诺得到的正是‘恶魔之眼’。”
    “我很难理解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为了追寻一个虚幻的东西而不计代价。”蔺雅言叹了口气，诚恳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怎么能肯定那个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一定真的那么有价值？”
    “我不肯定，也不关心。”翟溱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罢了。”
    “……”
    “怎么？你以为我会说是为了毁灭世界之类的吗？”
    “……不，”蔺雅言一本正经地摇头，“更像是‘征服世界’之类。”
    “那太麻烦了，我才不要。”
    “我想也是。”
    两人对望几秒，同时笑出声来。
    透明的尘埃在金色的阳光中旋转跳跃。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结束的漫长一夜所积累的疲倦感终于一扫而空。
    “好了，”翟溱看了看表，再次站起身来，“我得想办法把恶魔之眼从亚当手里夺回来了。记得替我向威廉姆问好，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会去看他的。”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知道除了恶魔之眼之外，托雷托·布亚诺手里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有价值的东西？”翟溱想了想，“我听说他有些恶趣味的收藏品。”
    “类似于恶魔之眼那样的呢？”
    “恐怕就只有那个看起来像玩具一样的仿制品了，如果如他所说，那确实是秘密技术的仿制品的话。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蔺雅言笑了笑，“说到威廉姆，他对你可是有诸多抱怨，至少偶尔打个电话给他吧。”
    “知道了。你自己在这里凡事小心，我晚点再来找你。”
    “嗯，”蔺雅言点点头，替他打开了门，“我送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