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拨云见雾，拂晓终临。春风吹去隆冬留下的阴影，带来了万物复苏的温润气息。初晨朝曦，百鸟鸣啼。议政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依次站好。忽闻公公高声一唤，那身着金色龙袍，头戴明珠紫金冠之人在御前侍女及太监的簇拥下缓缓入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声势浩荡。
    “众卿平身。”旋身落座高位，素手微抬。
    “谢陛下！”
    楚清歌单手撑着下巴一瞰而下，唇畔微扬。只见光芒凝结在他轻轻颤动的睫毛上，那褐色双眸似琥珀般清澈却有着几分妖娆。
    北楚二十八年春，新帝登基，改国号为东昭。施仁德治天下，遂令大赦，减免税收，举国同庆之。
    “先皇后姜氏，祸乱宫闱，毒害皇嗣，念在其侍奉先帝二十年有余且诞下四皇子之功上，准葬妃陵。”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楚清歌把四皇子的出身给隐瞒了下来，以免后人诟病。而皇后母家姜氏一族现在只剩下吏部尚书姜勇，他战战兢兢地抬眼，却发现楚清歌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吓得一个腿软重重跪倒在地。
    “臣有罪！”
    姜家算是彻底完了，皇后恶行败露，太后被软禁，姜德雍又被赐死。姜勇是看清楚了，这小皇帝是在为当年的杨贵嫔报仇。他正一点一点地，收回姜家的权势，且抹杀。
    “噢？爱卿何罪之有？”打趣地看着姜勇，楚清歌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
    “臣的姑母作恶无数，殃及朝廷，陛下贤明不予追究还准入主妃陵，实是对姜家网开一面！臣不敢再忝居尚书一位，还望陛下成全，赐臣告老还乡！”姜勇连扣三下响头，摘下乌纱帽，诚恳道。
    “准。”聪明人自是能屈能伸，楚清歌动了动唇，曾经权倾朝野的姜家就此消亡。只是斩草必不留根，这是他早就下好的一道密令，由凛生执行。
    姜勇得令犹如大赦，赶忙谢恩离开。殊不知他还未进得家门就死在了半路上，一刀毙命。
    “朕今日登基，尊生母贵嫔杨氏为太后，号孝德，迁葬皇陵与先帝同寝。其余妃嫔一律按封太妃及太嫔，迁居别宫。以上之事，交由礼部处理。”楚清歌淡淡一语，望着那条直通城门的红毯，仿佛又看到了母妃站在不远处，对自己明媚一笑。
    “是，臣遵旨。”礼部尚书孙曜华出位应下。
    “月前，中卫大将军于拿下胡诋，为我东昭除去边塞大患。却逢四皇子逝世之大哀，未得封赏。今，朕特封中卫大将军为一品护国大将军，赐新居，赏黄金万两。”
    “臣，谢主隆恩。”
    二人相视一笑，旁若无人。群臣堂下皆有细细碎语，姜家垮台，宋家又迎头崛起。新帝有意捧之，没人敢言半句。只是日后，怕是会出事。
    朝毕，楚清歌褪下龙袍着轻衣，玉扇执手，悠哉漫步至慈安宫。彼时庭前院落花开满天，美不胜收。却在此时，只剩枯枝败叶，萧条落寞。宫女太监们上前行礼，突闻屋内传出瓷器落地之声。
    “哀家不要喝药！你们都是来害哀家的！给哀家滚！”昔日年老却一丝不苟，威严更胜于先帝的太后此刻衣衫不整，一头银丝披散犹如疯婆。她把所有珍玩玉器都砸烂，一地的碎片以及黑色的药渣子，楚清歌皱了皱眉，身后暗卫立刻上前把她按倒在地。
    “皇祖母，您又不听话了。”伸手，御医立刻奉上新煮好的汤药。楚清歌半跪在地，吹去勺子上的烟气，喂到太后嘴边。
    “楚清歌，你杀了哀家吧！何须如此折磨哀家！”太后怒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您是姜家的主人，杀了您，谁来替他们赎罪？”眼眸微动，暗卫便将太后的脸给摆正，且用力掰开了他的嘴。楚清歌轻然开口，一勺一勺往太后嘴里喂药。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难怪太后这病一直好不了，原来是你们不会喂药啊。”把碗搁到一旁，拍了拍手，冷眼扫过慈安宫的婢子。
    “皇上恕罪！”
    “无妨。以后按照朕的做法去做就对了，务必让太后按时吃药。知道了吗？”
    “是，奴婢遵旨。”
    出了慈安宫，太后时哭时笑的疯癫声音渗人，楚清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扭头就走。
    “皇上，为何要给太后下这**？直接清理干净不好吗。”凛生问道。
    “当然不好。这**可是用朕专门找回来的曼陀罗花制成的，能让这老家伙一直在醉生梦死之间徘徊。朕要让她，明明白白地看清她这二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为之痛苦，为之忏悔。”目光微冷，语调一沉。
    “慈安宫人多眼杂，皇上就不怕…”
    “对于朕来说，太后做了再多事却都比不过那件。也唯独是那件事，让朕痛不欲生。”并没有正面去回答凛生的问题，楚清歌抬首望天，雀鸟翩然飞过。
    “所以皇上的意思。。”
    “药还有五剂，朕会让御医继续给太后看诊，届时该如何做，不需要朕来告诉你了吧？”
    “臣领命。”
    那么，最后一颗棋子也被围剿殆尽，这盘棋，历经四年，终是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