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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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绯红的黎明之色犹如流莹走火,皇宫哀钟的响声震彻天地。皇帝驾崩,皇后积郁成疾亦在第二日暴毙于凤栖宫内,一时间整个北楚仿若陷进了一片黑色的旋涡当中,迎头盖下的全部都是死讯。
百姓惶恐于原本支撑着这国家的君王没了,他们该怎么办。纷纷于街头巷口抗议应马上立新君,但这暴动也只是短暂的,很快就被官兵镇压。却虽如此,这些消息依旧传进了正在皇陵进行先皇下葬仪式的朝臣与楚清歌耳里。
“昭王,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恳求王爷即刻登基!”以三师太傅为首的朝中昭王一派大臣得到盛京暴乱的消息之后,立刻就谏言登基一事。
“今日是先帝的下葬之日,你们居然在陵寝提及此事,先帝尸骨未寒,尔等可是大逆不道!”姜氏一族以三公太尉为首,闻言立即站出反驳,振振有词,言之凿凿。
两派斗得面红耳赤,楚清歌却未发一语。他手持法师递来的祭香,对着陵墓深深鞠了三躬。尔后给了童福海一个眼神,童福海会意,转身轻咳了两声制止了争闹。
“时辰已到,还请各位达人先放下朝事。”此话一出,大家都知道丢了礼,面面相觑不再说话。法师开始诵经超度,运陵工匠缓缓抬起架起棺木往皇陵里头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大门关闭,众人跪倒哭泣哀嚎,独他楚清歌孑然而立,面容清冷孤傲。
“王爷,请节哀。”凛生淡淡道。
“哀?”
何谓悲,何谓哀,何谓欢。楚清歌漠然一笑,转身望去堂下众人。风流云散了,枯荣已逝了。人面今非昨,浮生煞短,到头来有几多人还会惦记你。这里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是为你流的,还是为他们那前途未卜的未来而流的。
父皇,你这一生,可真凄凉。
“平日在早朝的时候争就算了,现在父皇驾崩了,你们都不放过他么?还要跑到皇陵来喧扰。比比皆是重臣,闹笑话给谁看?”玩味挑唇,看过这里一张张虚伪的脸。
“昭王,您是先皇最后召见的人。先皇到底留下了何旨意,还请明示。”太傅遵从道。
“嗯,先皇确是留了口谕给本王。”楚清歌倒是不慌不忙,很是随意地应了句。
“笑话!你与先皇独处之后先皇就驾崩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姜太尉在朝堂上横惯了,又是太后的弟弟,皇后的父亲,根本就不把楚清歌放在眼里。
“你跟你愚蠢的女儿一样,不识大局。”然而,楚清歌只是冷冷看他一眼,绕到他身后在他耳边轻言一语。
“什么?”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凛生带着侍卫将他按压住。
“太尉姜德雍,在位期间私相授受,贪赃枉法,藐视先皇威严屡犯不改。念在你为两朝元老,本王留你全尸回乡。”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楚清歌冰冷的目光扫过姜氏一族所有人,饶是方才那股气焰到此刻也全数熄火,再无人敢出声。
“你放肆!你还未曾登基,你没有权利处置本官!”然而姜德雍绝非善类,咬牙推开了制衡的侍卫,怒声道。
“童福海!”楚清歌眸色一变,大呵一声。童福海小跑至跟前,手中捧着一纸黄书,摊开。所有人当时就懵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圣旨啊!姜德雍也傻眼了,被强行按捺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盖闻万国之本,属在元良;主器之重,归于贤子。朕惟政先内治,必建立元储,已匡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三皇子楚清歌,性成英睿,屡建战功,为诸子表率,宜承大统。今承天命,立为太子,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钦此!”
旨意一出,再无人敢质疑,皆应声叩首。童福海将圣旨卷好奉上,楚清歌却再次将它摊开往天上一扔。
“先帝当日留下口谕,便是除去尔等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朕今日登基,便要秉承先帝遗愿!凛生,带走!”
圣旨落地,字迹清晰,鲜红的玉玺印记落在卷角。姜德雍颤抖着泛白的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摇头。楚清歌挥手扬起玄色绒氅,一声令下,天子之威严莫敢不从。宋奕宇在人群中抬眼看着他,那般深入骨髓的冰冷哪怕是从前面对敌军时都从未有过的。他,终究主宰了这千秋盛世,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群臣醒悟,一同臣服。此声穿破天际,此起彼伏,连绵不休。
缕缕雪花翩然而至,轻轻掠过依旧驻足不愿离去的。先帝下葬以及新帝登基的仪式很讽刺地在同一日,同一时刻进行,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大笑话吧。楚清歌低下头静静站在雪地里,此时雪还未下大,但却很冷很冷。
二十多年来的恩怨终于画下了休止符,但蓦然发现,这条路走着走着,就只剩下了自己。叹息间迷蒙的白雾,化为一道又一道皱褶,刻画进眉间满载岁月的沧桑之中。
“清歌。”
一顶纸伞,一句呼唤。楚清歌猛地回头,记忆中与他一同留下过的足迹总是洒满了花瓣,淡香犹存,霎那芳华。
“宋奕宇…”望着他,自己竟有些失神。他的双眸犹如一汪深潭,清明无波澜,但却将自己死死禁锢在了这沉静当中。楚清歌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这辈子,即使赢得了天下,却唯独会败给他。
“我在。”宋奕宇微微一笑,柔似春风。这二十多年来,眼前这个少年太累,也太孤单了。即使此时得到了江山,背影却依旧萧索。高处不胜寒,他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着那份寂寞与凄凉罢了。自己能做些什么?或许,就是简简单单的为他撑起一顶纸伞,遮挡风雪罢。
这两个字,低沉,温暖。楚清歌哽咽着深吸了一口气,扑进了他的怀里,泪水肆无忌惮溢出。只有在他的面前,自己才能像个孩子一般啜泣。
望着这般脆弱无力的他,宋奕宇那空下的手也不知不觉攀上他的后背,把他紧紧抱在了怀中。就是这个少年,承载了他人生的全部。奈何彼此身份不容许脚步再前进半分,那,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换取他一袭凉薄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