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无眠的夜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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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特安顿好静默,关灯闭目躺在床上,不觉困意,反而觉得比白天还要精神,回忆自然来袭。他想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顾念是南方人,毕业于南方的高校,白特是北方人,毕业于北方的高校。他们同一年毕业进入了同一家公司上班。入职报到的那天,白特用眼睛快速扫描着每一张新鲜面孔,扫到顾念时,顾念正和别人聊在兴头儿上,笑得很夸张。白特盯着顾念愣住了神,他的魂被顾念不经意间的这个笑俘走了。从那时起,他便觉得即使世间所有的情诗都加起来也敌不过顾念的一个笑。他看着顾念,也莫名笑。当顾念看到白特对着他笑时,立马收起夸张的笑姿,对白特报以微笑。他们微笑着四目相对,白特竟然感到莫名的紧张。
这家公司每年都有军训的惯例。军训的目的很简单,让新同事更好的了解彼此,同时也给他们一个从学生到上班族的角色转变期。
顾念体型和白特相仿,一米七五的个子,没有明显的肌肉,也没有明显的赘肉。顾念圆圆的脸蛋很精致,正衬他圆圆的头,咖色的皮肤光洁细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让人忍不住想对他说情话,看起来一副单纯乖乖仔的好模样。
军训的半个月里,每天站军姿的时候,教官都会让顾念跟着他念几遍“刘奶奶找牛奶奶买牛奶,牛奶奶给刘奶奶拿牛奶”的绕口令,结果他的南方口音很重,每次一读快就会把niu读成liu,每次都会把大家逗得开怀畅笑。这一笑,免不得会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这样也就冲淡了军训的痛苦,联系起大家军训的友谊。
有一次顾念慢慢地一字一字准确地跟着教官读完,他竟高兴地大喊道:“这次我没有错吧!”教官却变了脸,凶他道:“喊什么喊,原地俯卧撑五十个。”又引得一阵大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全体俯卧撑五十个。”教官真是个变脸高手,读绕口令时还是个温情的邻家大哥哥,立马就变成了满带杀气的军人,声震四方。
无奈,他们只得悻悻地在趴在原地开始做俯卧撑,连女生都趴在原地用虚弱的手臂挣扎着。
“哇,好烫!”有人在手碰到地面的时候喊了一声。
天很蓝,大朵大朵的白云如棉絮般在蓝天下缓缓移动。烈日灼烧着地面,很长时间都不会刮来一点风,花池里的花开得无精打采。这样热的天,光是站军姿已经够出好几身汗了。大家挂着一身汗水,如同在桑拿房里做俯卧撑一样。顾念边在心里默默计数,边暗自起誓:“往后再不会念这样无聊绕口令了。”趴在不远处的白特,不时会抬头,偷偷地看两眼顾念。
“女生十个。”教官看到女生的挣扎,终于开眼了。
一个带着剧烈喘息的男声从地面传来:“报告教官,我可以当一小会儿女生吗?”是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欢哥,他在这批新来的大学生里是年纪最大的一位,有阅历,也很聪明,很有个性。
这一句话又逗笑了一大批人。有的人直接被逗得双臂发不上力,干脆趴在地上笑他的天真无赖;有的人忍着笑,硬撑着发抖的双臂,勉强着;有的人干脆蹲起来不做了,打算乱中取胜,蒙混过关。欢哥却还在勤勤恳恳的做着俯卧撑。
教官也被他逗乐了,但是军人就是军人,如果不自习观察的话是不会看出他嘴角的细微变化。“你再加五十个。”
欢哥听完立马趴在了地上:“教官,我饿了,动不了了,得找人抬着我做了。”
“现在的学生身体素质越来越差了,这么几个俯卧撑就受不了了,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体型,或大或小都有啤酒肚,身上的肥肉都能榨好几桶油出来。还指望你们提升中国人的形象呢,如今看来不拉后腿就不错了。今天中午都多吃点,下午好好练练你们。”教官一顿训斥,有不少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啤酒肚,很是无奈。
“肚子上的肉最难减了。”有人说。
“对,。。。。。。”许多人附和道。
欢哥摸着像怀胎六月的肚子,故作忧伤地说:“肥肉也是自己身上的肉,它跟我这么多年了,也是有感情的,怎么舍得说减就减掉呢。”
教官用嫌弃的口气说:“你就别减了,就你这态度,再过两年,不减反增。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你的肚子和你的年龄一点都不匹配。”大家看着欢哥的肚子,各自在心里评判。有欣赏的,觉得那是另一种美,有领导范和安全感;有批判的,觉得这种体型影响审美;有庆幸的,幸亏这个肚子不是长在自己身上;有羡慕的,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长得壮一点。。。。。。
“推荐你们去吃黄焖鸡米饭,在夜市那条街上,装修很简单的那家,味道很好。”教官突然转了话题。
“去过了,味道确实很好。”
“我去过装修比较豪华的那家,感觉味道一般。”
“不爱吃米饭,教官,推荐一家面馆吧。”
。。。。。。
大家七嘴八舌,像是开了美食讨论会。
“他家不仅有米饭,还有面,直接把面和黄焖鸡拌在一起吃味道更美。”教官此刻变得和蔼可亲了,俨然一副吃货上身的样子。
欢哥迅速捕捉到讯息:“教官,那家店不会是你家开的吧?要不就是另一种可能,你是个吃货。”
“吴欢,你给我攒着。”教官瞪了欢哥一眼。“好了,今天上午就到这,解散。”
令声刚下,大家提着水杯迅速散了。顾念没有急着去吃饭,这么热的天,哪有胃口吃饭。他独自来到一棵树荫下,喝了几口杯子里的凉白开,躺在地上对着蓝天白云发呆。
也就在这天上午军训完,白特开始主动向顾念靠近。当他看到顾念躺在树荫下纳凉时,特意跑去买了两个冰激凌,跑来送给顾念一个,说:“这么热的天,请你吃冰激凌。”
顾念坐起来看着这个只用微笑打过招呼的小伙子,接过冰激凌道了声:“谢谢。”
“介意我坐你旁边吗?”白特温暖的笑着。
“没事,随便坐。”顾念也礼貌的笑了笑,这笑似乎是白特的祛热散,让白特觉得浑身舒服。
顾念边吃冰激凌,边低着头陷入沉思。白特从来不知道顾念在想什么,但是顾念这股劲让他觉得顾念很有男人气概,很吸引他。
他不知道顾念正在拿自己和他的前男友比较。
“和杨孝幼谈恋爱的时候我总给他买好吃的零食,旁边这个叫做白特的小伙子居然主动给我买冰激凌,会不会是喜欢我呢?不对,我不能这样想,万一人家只是想和我做个朋友呢?我可不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所有的帅哥都想成同类。可是那么多人他不去结交,为什么偏偏过来和我搭讪?我又没什么特别的才能,而且我们又不认识。”顾念心里嘀咕着,还是忍不住把白特和杨孝幼的长相在心里对比了一番:“旁边这位叫白特的小伙虽然不及杨孝幼那连直男看到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容貌,但长的还是很秀气的,没有一点多余赘肉的脸庞和V形下巴完美搭配,最好看的是侧脸,脸颊的曲线光顺清晰,让人忍不住想抚摸、想亲吻。”
“想什么呢?冰激凌都化了。”白特抽出一张手帕纸,帮顾念擦滴在手上的冰激凌。
“没想什么。”顾念从白特手中接过手帕纸,对白特说:“中午请你吃黄焖鸡米饭。”
“好啊,去教官推荐的那家。我还没去过呢,你去过吗?”
“去过。”
马路上的热浪夹杂着刚刚驶过的汽车留下的尾气,让人感到眩晕恶心。老远看到两家黄焖鸡米饭餐馆,其中一家感觉很久没有换过招牌了,一看就知道是教官推荐的那家。
这家店并不大,一共摆了九张简易的四人桌,餐馆的陈设看起来都有些岁月了,没有焕然一新的感觉,但是打扫的特别干净,倒是有一些古朴的韵味。正直午饭时间,餐馆生意看起来很不错,只剩三张空桌子了。他们挑了靠近门的位置坐下——离空调最远的一个位置,但是视野好。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哥一瘸一拐笑呵呵地上来招呼他们点餐。
“大哥,给我们来两份黄焖鸡米饭。”白特话音刚落,顾念接着补充说:“要两个小份的,我要最辣的。白特你呢?”
“原味,不辣的。”
“刚刚那个大哥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可辛苦了,一个人不仅要照顾这家店,还要照顾一个十三四岁的儿子。”顾念悄悄的告诉白特。
白特很好奇,悄悄地问:“他媳妇呢?”
“这我就不知道,有的人说是跟别人跑了,有地说是出车祸死了。”
“确实很可怜。”
“要说可怜,这还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是他儿子只有一条腿。”
顿了片刻,白特问顾念:“你怎么知道的?”
“听别人说的。不过他家的黄焖鸡米饭确实很好吃。”
充满期待的等来了黄焖鸡,白特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肉送到嘴里,舌头被烫了一大片,如同被剥了一层皮,他这才注意到紧贴着砂锅的汤还在往外翻滚着小气泡。
“笨不笨啊!不知道烫啊!小心把你的舌头烫熟了。”顾念无奈的摇摇头,去给他买了一瓶冰镇饮料。
白特感激的连连道谢,心里开心地想:“这家伙还挺会关心人的呢。”
那次午饭他们聊了很多,聊到各自的学校,各自的专业,各自的爱好,聊得很投机。
白特觉得顾念简直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只不过顾念喜欢摄影,而他喜欢画画。兴趣不同也没什么不好。
白特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不愿接受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和自己谈一场恋爱,这正是白特想要的。他心里暗喜:“没错,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那天中午的相处,化解了他们之间的陌生感。此后,他们每天除了一起吃饭之外,个人时间也经常厮混在一起。顾念觉得和白特聊天很轻松,白特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不会像杨孝幼那样耍小孩子脾气。他觉得这种感觉很新鲜。
在他们认识之后的第三天,结束了一天的军训,吃过晚饭,顾念约白特出去散步,白特毫不犹豫地答应。
“你在宿舍住的还习惯吗?”顾念问。
“还行,就是没有私人空间。怎么,你住的不习惯?是不是不太适应我们北方的环境?”
“我的室友都是奇葩,一个大哥每天晚上都出去打牌,回来很晚。一个大哥晚上看电视到很晚,而且睡觉不关电视。还有一个大哥睡觉打呼噜。我每天晚上都被折磨的睡不好。”
“我们寝室还好,只有一个打呼噜的。你准备怎么办?”
“你睡觉打呼噜吗?”顾念又问。
“我又不胖,怎么可能打呼噜!”
“我想出去租房子,可是房租太贵,所以想找个人合租,你要不要合租?”
“可以呀!我也想租房子自己住。我觉得工作之后就不应该再住集体宿舍了,应该给自己足够的个人空间。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挤在几平米的宿舍里生活,很容易相互干扰。”白特确实想过要出去租房子,只是因为在新城市人生地不熟,担心被骗,所以暂时搁浅了租房的想法。如今,自己喜欢的人提出要合租,他求之不得呢!
顾念也很开心,惊呼道:“真的吗?我今天晚上回去就上网找房子,尽快搬出去。”
他们溜达着溜达着到了海边,找了处僻静之地,坐下来看着洗海澡的人们在水里欢腾。
“你看那儿。”白特顺着顾念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位男士平伸着双臂从侧面托着一位女士,那位女士双手双脚胡乱的在水里拍打。很显然,那是一对情侣,那位男士在教女士游泳。那位男士手臂抽走,那位胡乱扑腾着的女士一下子就沉到水下了,看到那位受惊的女士迅速从水里站起来,摸摸脸上的海水,不像出水的芙蓉,倒像是蹿出水面的鸭子。白特和顾念看着这一幕,都“噗嗤”一声笑了。
“你女朋友没有和你一起找工作吗?”白特试探性的问顾念。
“我没有女朋友。你女朋友呢?”顾念反问。
“我也没有女朋友。可是你长得挺帅的呀,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是不是要求太高了?”白特继续试探,他想试探一下顾念是否也和他一样。
“女人太麻烦,摊上女人就摊上事了。”顾念说。
“你这样的态度将来怎么结婚?”
“我不打算结婚。”
“不打算结婚?你可是独生子!”白特很惊讶。
顾念批判白特:“独生子怎么了?独生子就非得结婚吗?世俗!”
“总得传宗接代吧!古话说‘无后为大’,你不结婚父母得气死了。”
“我为自己活,不为别人活。我只做我想做的事,只喜欢我想喜欢的人。”顾念说完,他们都沉默了,安静的看着橘色的落日余晖在海面上摇荡。海面上的余晖看起来像一面被风吹动的巨大的彩旗,引人无限遐想。
天将黑,落日余晖慢慢地被黑夜吞没,海上扬起了微风,吹来丝丝凉意。游泳的人们陆陆续续收拾起帐篷回家了,附近已经没有人了。这时,顾念轻声地问:“你会游泳吗?”
“不会。”
“走,下水,我教你。”说罢,他脱的一丝不挂,下了水。
“快点下来呀!在水里可舒服了,轻飘飘的,大海绝对是释放压力的容器。别磨蹭了,快下来!”顾念催促白特。
白特环顾四周,除了几个坐在很远的堤坝上钓鱼的老大爷外,附近再无他人,也就大着胆子,跟着顾念下了水。
白特小心翼翼地往水深处走,待到水深即将没过大腿时,停住不敢往前走了。顾念从远处游过来,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嘴里安慰他:“别怕,有我呢!不会有事。”水深及腰时,顾念停下来,站到了白特前面,对他说:“双手搭在我肩上,放松,让身体平着往上浮,感受水的浮力。”
白特照着他说的做,连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身体还没有浮起来就被海水往前冲着走,双手自然而然就从顾念的肩膀上滑下来了,以致几次沉到水下,慌乱中喝了好几口咸涩恶心的海水,白特感觉自己比刚才的那位女士惨多了。
“我不学了,海水太难喝了。”白特一边呕吐喝进去的海水,一边抱怨,“为什么你就可以浮起来,我就浮不起来?”
“放松,不要紧张,像我这样,”说着顾念做了一个示范。“再试试,这次我扶着你。你不要紧张,放松,感受水的浮力,很容易就可以浮起来的。”
这次,顾念双手扶住白特的腰。当顾念的手触碰到白特的腰时,白特觉得浑身的血流都加快了。白特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锁在他腰上,他双脚慢慢离开海底,双手稳稳的停在顾念肩上。虽然白特的身体被海水冲得摇摇晃晃,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慢慢地,他感觉浮起来了!
“我浮起来了。能看到我的脚吗?”
“只浮起一半,离看到脚还早着呢!静静地感受水的浮力。”
白特努力地把头仰到水面以上,感受着浮力。
“不行了,快放开我,我的内裤被浪涌冲下来了,”白特撒开搭在顾念肩上的双手去拉内裤,顾念的手却没有及时从他腰间抽离,致使他一头栽到海里,又呛了一口海水。
白特一边提着内裤往岸上走一边说:“不学了。”
顾念大笑着跟在白特后面,他的笑声在海面飘荡着。走到浅水处,他突然从白特身后偷袭,把白特的内裤拽了下来,撒腿跑了。白特急了,却不生气,甚至还有一些欢喜,提起内裤就追赶他:“站住,别跑。”顾念突然停下不跑了,转过身来,白特没有刹住车,眼看就要撞到顾念身上了,本能伸出手去挡,结果一下子把顾念推倒在刚刚没过小腿的海水里。顾念身体向后倾倒的时候本能的伸出手去抓东西,结果抓住了白特的胳膊,一下子把白特也拽倒了。
顾念仰面朝天倒在水里,白特被拽进了他的怀里。长这么大,这是白特第一次和男人无距离接触,他觉得很不自在,心狂跳,连呼吸都乱了。白特赶紧站起来,羞着脸继续往岸上走。边走边想:“他的身体真暖和,如果能够在他怀里躺一辈子,今生就无憾了!”白特开始后悔了,为什么不在他怀里多愣一会儿?于是白特转过身,看顾念是否还躺在哪里。他盘算着,如果顾念还躺在哪里他就借机过去拉一把,然后故意倒进顾念怀里。
顾念早已站起来往岸边走了。
上了岸,白特看着湿漉漉的内裤开始手足无措,怎么穿裤子?顾念倒是很轻松,拿T恤擦了一下身子,穿上裤子朝着白特坏笑一阵,光着膀子慢悠悠地走了。走的时候他把自己的T恤扔给白特说:“把内裤脱下来,擦一下身子,穿好衣服。我在前面等你。”
白特看着他走远一点后,迅速的脱掉内裤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去追他。
往事如同一首首老歌,或轻快,或沉重,或幸福,或悲伤。回忆如同一个播放器,随机地播放着这些歌曲,不知道下一首会是什么样的歌。
白特正回忆着初相识的开心时光,突然就想起顾念在离开时的冷漠,悲从中来。在负面情绪的操控下,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将白特的困意全部还给了黑夜。他起床喝了一杯水,看时间已经一点了。一旦身体活动起来,回忆便失去了专注力,白特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没有脑子,不会思考的人。这或许是他在进化上的短板,他这样想着。可是一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回忆便像快速闪现的画面,不停地在他脑子里闪换,他不知道该回忆哪个。这让他挠头抓发,焦躁不静。
他去阳台看了看静默,静默懒懒地抬起头也看了看他,继续趴着睡觉。他不想打扰静默,一个人穿着睡衣出了门,漫无目的走到了海边,在顾念第一次教他游泳的沙滩坐下来。
气温已经开始节节高升,连海边的风都变得有些潮湿温热。柔波将海面上的月影揉碎了又拉得很长,月亮白净的碎影随着海波优雅地荡动,像一条洁白的美人鱼贴近海面自由游动。海浪涌起的白色泡沫先后有序地冲上弧形沙滩,像是一条沿着海岸快速游动的白色巨蟒。
海边静谧的夜晚,听着柔柔的海浪声感觉像在娘胎里一样安静。白特双臂环抱双膝坐在沙滩上,呆呆的盯着顾念第一次教他游泳的海面,彷佛看到两个大男孩在水里嬉笑打闹。白特闭上了眼睛,柔柔的海浪声里,他想起了合租的幸福。
顾念说话算话,果然在提出合租的第二天就找好了房子。周末他们就搬了进去,之后一起去置办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在挑选东西上他们总有一种默契,虽然有着不一样的理由,但是最终选择的东西都不谋而合。买碗碟汤勺他们都不要带彩釉的,不过顾念的理由是彩釉有毒,白特的理由是纯白的简单纯净没有杂质感。买豆浆机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那天他们一起去买电器。他们选好了电磁炉,顾念在结账,白特告诉他:“我先去看看豆浆机,你等会过来找我。”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白特先去了豆浆机专柜。专柜的导购阿姨见他在看豆浆机,便过来和他搭话:“小伙子,买豆浆机吗?”导购阿姨的声音没有热情,听起来并不开心,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白特微微点头,不敢应声。
“你来看看卖的很火的这一款吧,原价699,现价只要449,还送一台价值199的电饭煲,很划算。”说着她拿来一台绿色的豆浆机,外形圆润,线条细腻,是白特喜欢的风格。赠送的电饭煲是白色的,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特仔细端倪了一会儿,问:“还可以再便宜点吗?”
“最多再给你送套茶具。”导购阿姨又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套玻璃茶具与他看。
白特看了一下茶具,感觉还不错,便对导购阿姨说:“我等会儿过来买。”
转身离开的瞬间,白特看到导购阿姨不满的表情,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刺着他的后背,浑身不自在。
“管她呢,又不是不买她的,等会儿和顾念过来买的时候她就会换另一种态度了。”白特想。
离开豆浆机专柜,白特去了刚和顾念一起逛过的手表专柜。
顾念刚刚看上一款手表,是一块简约时尚的黑色石英表,要一千六百多块,顾念没舍得买。白特便借机从他身边抽身溜过来,狠狠心买了下来,准备送给顾念。
当白特买完手表过去找顾念时,顾念已经挑好豆浆机,正在等导购开单。白特急忙赶过去,问他:“买的那一款?”
顾念没有回答,却问:“跑哪去了?”他着急的语气中夹着一些生气时的咆哮。
白特笑着带着不明显的撒娇道:“去那边看了看。”说完,转而换上焦急的表情说:“我看上一款绿色的豆浆机,特别好看。你买的哪款?”
不等顾念回答,那个导购阿姨带着开好的单据过来,说:“就是刚刚给你看的那款。你们是一起的?”
白特笑着点头。
导购阿姨接着说:“等会儿,”说完走了。白特看着放在顾念旁边的豆浆机和电饭煲,小声对他说:“导购阿姨刚才还答应我送一套茶具的,你买的时候没有送吗?”
“没有啊?”顾念表情有些不可思议,“而且我刚刚让她帮我推荐一下豆浆机的时候她爱理不理我似的问:“你确定要买吗?不买我就不给你介绍了。“”
白特不好意思地说:“她刚给我介绍了一顿,可能因为我没有买,受挫了,所以才会那样问你。”
顾念轻轻地锤了一下白特的胸口,他俩会意的笑了。
“她等会儿过来我要找她要茶具。”白特说。
片刻之后,导购阿姨拎着一套茶具过来了,他俩相视一笑。
那天晚上顾念做了他自认为最拿手的辣子鸡块,结果鸡块翻炒的时间有点久,太干了。他拼命的解释:“好久没做饭了,厨艺退化了,下次一定可以做的很好。”然而在做这道菜之前他还吹嘘说让白特尝尝什么是正宗的辣子鸡块,结果砸手里了。
白特尝了一块,嘴不停地呼着气,还不忘给面子,说:“果然够正宗,辣死了!不过下次可以少放点辣椒,而且不炒这么干就更好了。”
“这次没有把握好火候,下次就好了。”
平平常常的对话,让他两产生了一种过日子的感觉。
吃辣是顾念的最爱,但白特并不吃辣,第二天,白特脸上冒出几颗痘痘。自那以后,顾念做饭再也没有那么辣过。
那天晚上,收拾完碗筷,洗完澡,白特进了顾念的房间,把那块花了血本买的手表送递给顾念:“送你的。”
顾念嘴上虽然不好意思地说:“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太腐败了。”但他满脸掩盖不住的惊喜,不停地把玩着那块手表。
白特看他那么开心,心里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你什么时候买的?是不是骗我说看豆浆机,其实是去买手表了?”
“你猜对了一半,其实豆浆机我也看了,就是看中了你买的这款。打算买完手表就拖着你去买豆浆机,没想到你竟然先我一步。”
说完白特起身走回自己房间,他听到顾念笑着嚷嚷道:“你太危险了,心眼太多了。”
白特哈哈大笑两声,回房间开始画他的漫画。
像白特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赚钱本来就不多,若再让他花那么多钱给自己买一件东西,他绝对不舍得,光是想想他都会心疼好几天。可是给顾念买就不一样了,给顾念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他觉得自己有能力给喜欢的人带来幸福,这给了他无尽的希望和信心。
白特房间的门敞开着,他背对着门坐在写字台前开心的画着他的漫画。顾念没有敲门,蹑手蹑脚地走进白特的房间,在他背后大吼了一声,白特被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大叫着转身跳上床,双手摆出格斗的架势。静下来才发现原来是顾念在背后捣鬼。白特连打好几个哆嗦,神情紧张地说:“不要一惊一乍,万一吓出心脏病来怎么办。”
顾念赶紧笑着爬到床上轻轻地拍打着白特的背,道歉:“我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吓着没有?”
“吓着了,吓破胆了,以后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白特愤愤地说。
“小事,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睡吧,我保护你。”说完,顾念把白特搂进怀里。
白特竟然没出息的顺势躺在他怀里。不知是受到惊吓还是受宠若惊,白特的心如同满擎的马达,快速撞击着胸口。他努力调整着呼吸,被顾念发现了,对他说:“小绵羊不要紧张,我又不是狼,我是保护你的牧羊人。”
白特从顾念怀里挣脱出来,盯着他认认真真地问:“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因为我喜欢你呀!”顾念回答的很直白,清澈的双眼任谁都不忍去怀疑他的真心。“你喜欢我吗?”顾念反问。
白特即紧张又兴奋,想说“我也喜欢你”,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害羞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点头。
突然,顾念按着白特的肩把他仰面朝天扑倒在床上。顾念斜着嘴坏坏的笑着,色眯眯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白特的眼睛,像是要勾出他的魂魄。白特害羞的把头扭到一边,不敢去看他。顾念见他没有反抗,愈发得逞,慢慢的俯下身来。白特紧张得不敢喘息,心里在想:“他要干嘛?他不会是要发生关系吧?我该怎么办?拒绝吗?可是我很喜欢他,没有理由拒绝的。以前我甚至都没有和男人接过吻,更不要说如此亲密的接触了,我不应该这么快就沦陷的。沦陷又怎样,反正迟早都是他的。”白特心里还在摇摆不定的想着拒绝还是不拒绝,顾念的嘴已经贴到了他耳根上。
顾念平稳缓慢的呼吸在白特耳鬓回绕,撩拨着他的神经,如同一剂催爱的情药,呼唤着白特原始的欲望。白特浑身上下除了控制不住的欲望如铮铮铁骨般坚硬,直戳顾念的大腿,其他的部位都已软成一滩泥,无力拒绝。顾念像是收到了进攻的讯号,嘴慢慢地穿过白特的脸,滑倒了白特的嘴上,贪婪地吮吸着他柔软的红唇。
“我不能如同一具死尸,不做任何回应。”白特边在心里想着,边学顾念,吮吸起顾念的嘴唇。顾念的嘴唇柔软温暖,像一块永远不会化掉的丝滑巧克力,越吃越上瘾。
他们的原始欲望极速扩张,渴望侵入对方的身体。他们如同两匹不顾传统使命的野兽,不为传宗接代,只为表达对对方的喜爱。他们疯狂地轮流侵入对方,随着激情的喷发,他们表达完了对对方的极度喜爱。
白特安静地躺在顾念怀里。顾念搂着他,将下巴抵在他头顶上,享受着汗水蒸腾着洗发水的味道。他们果真像两匹野兽,相互依偎着恢复元气。
“如果时间能定在这一刻就好了,只可惜。。。。。。”白特突然停止了说话,使劲把顾念搂的更紧。
“只可惜什么?嗯?”顾念问得很温柔。
“只可惜你是独生子,终归是要结婚的。”
“我永远不会结婚的。”顾念把白特搂地更紧,说得很认真。
白特高兴的把身体又往顾念怀里凑了凑。他以为顾念说的永远不会结婚是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听完很满足,感觉整个人生都不会再有任何无法处理的难事。
“你能忍心让上两辈的人没有后代吗?”说完,白特后悔了,他意识到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么折磨人的问题。幸而顾念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岔开了话题道:“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
顾念搂着白特,觉得一生太过漫长,而白特却生怕时间溜得太快。
一生那么长,长到很难找到自己的挚爱。一生又那么短,短到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伴一生的挚爱。
回想到这儿,白特笑了,睁开眼,见四周无人,便起身脱掉睡衣,光着身子往海里走,他想去感受一下海水的温度。
白特燥热的身体被微风吹着,凉飕飕的舒爽。当他把脚踩进海水里时,身体打了一个冷颤,这让他不由得想到深海巨怪,感觉巨怪强劲有力的触角正在伸向他。他壮着胆子,忍着寒冷,哆嗦着继续向前挪了几步,每挪一步都觉得非常刺激。稀碎的月光洒在海面上,让海在黑夜里显得十分神秘。他站在海水里就像站在一个从未见过并且无法预知的世界,像是回到了和顾念的初夜,紧张害怕又渴望走的更深。当他挪到海水淹没大腿的位置,他的身体已经暂时适应了冰冷的水温,但是一波一波轻柔的浪涌让他感到不安,似乎深海巨怪的触角就在他脚下,随时准备把他卷走。他越想越感到窒息,赶紧扭头,才发现已经走出很远了。他的心揪得很紧,拔腿往岸上跑,总感觉深海巨怪的触角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他想:“完了,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我又不会游泳。”跑离海面很远他才停下来喘了口气,回顾那逃离的狼狈像,白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白特恍然明白,爱情就像是一片广阔的海域,不管会不会游泳,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海。然而能到更深的水域戏水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只能在浅水区挣扎,或许还带着游泳圈。
海水从白特身上吸走了很多能量,他觉得寒气越来越重,而且他出门也有一会儿了,感觉身体乏累,越来越虚弱,也该回去躺会儿了,毕竟天亮还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