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落俗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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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一路高歌一路慷慨激昂,一路望一路遇上一路跌跌荡荡,一路孤独一路坚定一路衣袂飘荡。
    管他是与非,管他错与对,管他愁与忧,管他留与走。
    只有你在我的前方。
    喝一杯温柔的酒,唱一首温暖的歌,说一段温情的话。
    这些是我能给的全部。
    困了吗?
    晚安。
    ————————————王介山
    要是不知人间愁苦,才能得失无谓安之若素。
    春节那段日子里南方飘起绵绵小雪,干枯的枝头张灯结彩,鞭炮声噼里啪啦划破长夜。
    今年春节王介山和李先生回了李先生的老家,在遥远的北方,大雪纷飞里头艳阳高照,和南方湿冷不同,并没有多大的风雨,那漫山遍野的白色雪花啊覆盖了整个冬天的功过是非。
    除夕前两天,王介山在困倦中醒来后环视车厢。封闭的空间里鼾声四起,下铺昨天没收好的扑克散在桌上,一张大王掉在地上烙上脚印。王介山张望李先生在哪,风吹着寒夜开出雪花凝在窗沿。李先生买的坐票硬是隔开数米,王介山腿上靠着睡得晕乎的小姑娘,没再挪动半分,朝手中哈一口气,然后点亮手机屏幕。
    四点半。
    这初阳该喷薄欲出了。
    李先生对着他晃了晃相机。
    他愣了,然后对着镜头笑起来。
    虽然还是大张着嘴巴的中年妇女比较抢镜。
    过了十余分钟吧,天全被渲染成鱼肚白,月亮还挂在西方,留着倩影。
    王介山等小姑娘下了车才走到李先生旁边,李先生正安详地睡着。
    他推搡李先生起来,手套露出一节指肚,冻得发红长出冻疮,把手放在李先生的脸颊上,许是因粗糙菝葜的指头摩擦过,李先生睁开了眼。
    李先生握住那双手,用宽厚的手掌包裹住,直到他的手也和寒夜同温。
    雪花被吹亮,熠熠发光。
    ”到家了。“
    ”好。“
    “下车吧。”
    城中偏僻的一幢小楼里住着李先生的父母。
    他们坐着出租抵达楼下的公园,平常热热闹闹的地方异常安静。他们抬头看到那间屋子里的灯光闪烁明灭,看到李母踮起脚尖站在窗户旁边,王介山知道李母习惯于站在那里等李先生回家,所以那个角落鲜少会有灰烬。双手磨蹭过,手上就余留母爱。
    王介山想想自己的妈,早在他幼时,或说是极幼时就撒手人寰。王介山也不大明白母亲的意味,隐隐约约觉得她还在爱他吧,却找不到任何凭证。王介山的老父已经几年不准他进家门,大概是对他彻彻底底失望透顶吧。
    他给老父发的每条短信,都被一一回复。他心血来潮过,发过去他画的雪山——老头子早年曾在边境当过兵,每提及那边白雪皑皑都赞不绝口。老父竟气冲冲找上门来,说看不了,你给我个交代。
    老头子可爱,却不肯接纳他。
    也罢,这样就挺好。
    李先生和王介山都不说话,王介山低下头点烟,沉默中星光在背后汇成长河,飘扬的白烟在平地上游荡。
    夜幕笼罩一片灯海的灿烂,终有一盏为我们而亮。
    李先生突然感叹了一句,如果我不是gay,都对不起这么善解人意的父母。
    王介山斜瞥李先生一眼,说你也算是糟蹋他们的好。
    ”要是我是女的就好了。“
    “要是你是女的还轮得到我吗?轮奸都轮不到吧。”
    “轮得到啊。你等吗?”
    “真自私。”
    李先生伸手把烟从王介山嘴里夺过来,烟灰落在呢绒大衣上。
    ”我等啊。“李先生说。
    花好月圆夜,我们回家。
    上了楼打开门,李父双手背到后头,李母接过他们手中行李。然后李父冷哼一声,又把行李从李母手中夺过来。
    这个老干部一生兢兢业业恪守职责,这老头倔得很,又和不少人结了冤仇,李母性格温软,自王介山能进这家门,从未见过她躁火。
    他们可能这辈子败于他人,无非败在儿子喜欢男人。
    李父说我们一家人坦坦荡荡哪做过亏心事,爱己所爱又招谁惹谁,我儿子就是我儿子,他有什么不对轮不着外人说。
    四个人的年夜饭吃起来格外漫长。
    得知今年他们要来,李父新打了酒。
    王介山端起酒杯敬李父。李母给李先生夹菜,李先生给母亲盛汤。
    外头突然又开始下雪,好一幅浓墨重彩。
    王介山注意到李母腕上的玉镯,飘花的浅绿翡翠,不像是北方人喜欢的小物件。李母是云南人,这镯子大概是李父远游云南买的,王介山也曾周游四海,云南人确实喜欢这类镯子。
    王介山问;“叔叔,这是云南买的?”
    李父脸色一沉,一口喝干了酒。脸色就又涨红,一拍桌子说叫爸,叫什么叔叔?
    王介山说好。
    转眼要到凌晨,李父不胜酒力,歪倒在椅子上。王介山小嘬一口白酒,然后要扶老爷子起来。
    夜还长,寒风刺骨。
    待两位老人都睡下,李先生对王介山敬了杯酒。
    他说我敬你,这一杯一干二净的黎明。
    敬两个人惺惺相惜,敬两颗心心心相印。
    王介山不齿,李先生身体并不好,酒喝多了又头疼。
    但是他喝干了。
    李先生说想听王介山唱歌,王介山就唱了。
    攒了那么多的话,大概就是想唱成歌。
    他轻轻的唱着,也淡淡的记着。
    春之将至,郁郁而苍苍。
    一字一顿再多的辞藻也描摹不了当时的酒香醉人。
    “你说寻一朵花跟寻片森林,到底哪边更合衬?”
    美事还未发生,冬天已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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