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云殿傍水而建，水上的亭子中，桌上的那两只茶盏已空，还蒙了层轻尘。
    殿前的演武场上落了一地的叶子，泛黄，破旧，零碎，风吹不起。
    殿的主人也一如落叶般沉重得无法动弹了。
    殿里殿外一样苍凉，丝毫看不出这里以前是怎样的一应俱全，若是有客来访，怎会连个添茶的都没有。
    倒是个冷清的居所，居所里只躺着个病人膏肓的人，病塌旁刚还立着个不似凡人的人物，只看到个背影，挺拔清雅，犹如殿外唯一不变的清菊。
    烟雾般的帷帐中，还是中年男子的体型脸却消瘦得凌厉了，眼圈上有较重的黑影，与昔日风光俊逸的姿态毫不相近。
    他迷离的目光望出去，随即又闭上。
    果然，他早该猜到。
    他此刻的思路已经不太清晰，但还是能听见对方的话。
    “还是不肯说？”
    模糊的光影中立着另一个人，这是刚进来不久的，语气透着冰凉和隐约的不耐。
    清雅背影在说话之人背后稍曲了，并有微微的发颤。
    “王。。。”越青烟略抬头便又低得更甚，“青烟知晓的还有一个法子。”
    前面的身影杵了杵，稍侧过脸。
    “难道他有子嗣亦或妻妾？”
    “确有子系。”
    这时一阵极大的动静，是塌上的人咻然睁大了眼睛从上翻了下来，还能挣扎起来歪歪斜斜地冲出来。
    朝着越青烟伸出两手，头发散开来犹如历鬼索命，措辞却令人啧舌。
    “越青烟，枉我痴心十年，到头来。。。呵呵呵。。。呃。。。”
    气噎在喉咙中，血液喷薄而出，后面的字句已然含糊不清。
    越青烟听不清楚，那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越青烟白袍上沾了零星的血沫，像铁烙一般滚烫，随即颤巍巍撕下一块衣角，恭敬地呈上前。
    华衣男子接过，随手就抹上剑锋，白布很快就被染红。
    “王爷。。。我，”越青烟的目光仿佛在哀求，“让我去吧，把那个孩子带回来。”
    男子还是来回擦着剑，目光淡淡地相随，良久，扔了血布，将剑竖起逆着光观察了阵。
    “不用。”
    声音极轻，却就在耳边，带着湿润的热气几乎将青烟的眼眶浸湿。
    唇就在咫尺之内，越青烟心跳加速，双手却训练有素但激动得发颤地缠上对方的脖子，便又急不可耐地去寻找它。
    然而，对方推开了他。
    越青烟看到了，他眼中的厌恶。
    是嫌他脏了么？
    一个男宠最悲哀的莫过于被宠爱自己的人抛弃。
    越青烟欲哭无泪。
    一把剑就扔在前面，金属掷地有声，惊心嗜骨。
    “就不用我亲自来了吧？”
    越青烟麻木地摇头。
    地上原本就存在的尸体血液已经凝固，而不时又将添上另一具尸体。
    唯一活着出来的人踏在枯枝落叶上，背后是一片火海。
    绝尘欣喜万分地接过炊饼就脚底生风准备开溜，而后衣领子早被人提住。
    自己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而对方是个中年大妈，力气悬殊可想而知。
    自古没有免费的粮食。
    绝尘缩着脑袋去瞅，两道一高一矮的视线一交汇，隐含的种种情绪一览无余。
    中年女人粉装浓抹的姿仪就昭示着她的身份。
    她对于这个滑头已经知根摸底，皱起脸学他傻笑，然而笑容马上撤去，换上一副看到美食了的的表情。
    她的眼里有呼之欲出的执念。
    很明显，也让人反胃。
    绝尘苦笑道：“沈小姐，我说你就放过我吧，你看我哪里有一点像那里的人呢？我真的做不来那些。”
    绝尘一直都是以“沈小姐”三个字来讨好人家沈大娘的。
    沈大娘妙手松开了绝尘衣领，颇有小姐仪态地轻柔地扶着绝尘小公子的肩，真是让他逃也逃不走。
    “可是我那些好吃好喝儿的也不是白白送给你的啊。”
    “可是，不管怎样我。。。”
    “别急，你每天来我这儿免费拿吃的穿的，没有我沈意娘的话，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沈绕着舌慢慢说，语调是与客人用惯了的尖锐而甜腻的味道。
    绝尘继续他的装乖讨巧，顺便琢磨怎么逃走。
    他的动静越大，吃的苦越多，沈意娘的指甲几乎刻进他肩膀的肉里。
    “我知道你不会愿意出卖自己，可是，“沈的另一只手划过男孩稚嫩的肌肤，“你不是还有个弟弟么。”
    男孩的身体明显僵了僵：“你说什么？”
    “他可是个好货色，虽然嫩了点，不过意娘我有的是时间调教他，等个一两年恐怕比我那楼里的头牌还要好。啧啧。。。”沈意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没有注意到男孩的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