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冷月无声(4)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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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冷月无声(4)
    夜行难!
    从辅国公府到京城四绝之一的天香楼,若骑快马明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可今夜这路程格外难走。昨夜的京城下了一宿的雪,直至今夜依旧没有消融。马蹄一落一陷,不见往日的雷厉风行。加之大雍之前在边关的惨败,白氏众人殉国,圣上更是下旨举国默哀,曾经一到夜晚京城大街小巷上挂着的红色灯笼也因圣令的缘故一一被收了起来。故此时的京城寂静无声。
    “郡主莫不是怕了?”寒烟策马到言珺琬的身旁,笑谈间尽是挑衅。
    言珺琬气不过,若她还是那个十岁的女娃,她倒真是怕,可她不是。前世她好歹也和寒烟并肩作战过,更曾雪夜追敌三千里,甚至噬人地狱她也转了一世,此刻的她早已见惯杀戮与死亡,别说这天寒地冻有人相伴前行,就是再次踏上疆场血流成河,她又有何惧!
    勾起唇角,她把玩着手中的马鞭,对寒烟道:“我们赛一场,如何?”
    “郡主真是好雅兴!”寒烟不屑地道:“既然郡主有此雅兴,奴婢让郡主一程……”
    “驾!”马鞭挥落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只见寒烟的坐骑率先奔了出去。原来她话音还未落,言珺琬已扬鞭打在了她的马背上,她惊得险些跌下马,不过她好歹是练家子,很快控制住了坐骑。一时间,马蹄踏落,雪花飞扬。
    寒烟俯身在马背上,抵御寒风,余光看见言珺琬已策马赶上,二人的坐骑只差毫厘。寒烟原本志在必得的眼中满是疑惑。虽然辅国公府众人皆是“上马击胡虏,下马狂草书”,她却不晓得这翊王府的金枝玉叶马上功夫竟是不差她。她抽空赞叹道:“郡主马术了得。”
    言珺琬笑颜宴宴,回道:“公平竞争,愿赌服输。”
    寒烟有一时间的晃神。她印象中的小郡主虽然也是这般胡闹的性子,但大多都停留在小郡主与自家少爷有的没的就上房揭瓦或是爬树偷果这些事情上,府里上下皆言这位小郡主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假小子。每当翊王妃要教训郡主时,小郡主就会躲在老国公身后。老国公极其护短,甚至还有意让这位金枝玉叶继承自己的衣钵。她犹记老国公那句:“吾有三子一孙,皆不及翊王府一位郡主。”
    可如今,这位郡主和当初大大不同。尽管她也不知哪里不一样,但却令她心升敬畏。
    “寒烟,莫要输了。”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言珺琬已追上与她并驾齐驱。她侧目看向那个稚龄女娃,不可否认,小女娃虽然年幼,但是她有着完美的侧颜,此刻,她仿若是跃跃展翅的凤雏,炫目得令人痴迷。
    “驾!”寒烟收起心思,马鞭挥落,一时竟有了不能输之心……
    天香楼不起眼的雅座,紫金珠帘沉沉垂下一片,阻隔了里面的光景,只余波光璀璨的迷离。
    屋里一人倚在窗前,仰头淡淡的看着一弯新月,灯火照在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上,他双眼如琉璃般闪亮,却教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搭在窗棂上。一身白衫,风采出尘,难掩其清冷的气质,自有一种天生贵胄的优雅。他的不远处站着另一少年,手握利剑,神情冷漠,只有一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珠帘猛地被人掀起,细碎的声音甚为悦耳,他转过身看向来人,漂亮的薄唇滑过一丝笑意,一瞬间仿若天地黯然。来人也是模样端正俊秀的公子,挂着大大咧咧的笑,有着三分轻挑,七分顽皮,一身书生袍与他此刻的样子格格不入。
    “见过苏公子。”持剑少年见到来人拱手行礼。
    来人却是满不在乎地摆手道:“罢了罢了,安锦,你可是你主子的心头肉,别行这有的没的虚礼了。”
    安锦不好意思的挠头,这位苏公子一向如此不拘小节,他是习惯了。可被人家称某人的心头肉,他的怎么觉得怪怪。
    “哈哈,”肇事者反倒笑得开怀,见那白衫少年向他走来,他收敛了几分,“怎么回来得这般匆忙?”
    那少年道:“世人不知。”他的俊颜透出几许悲凉。
    苏姓公子叹口气,道:“坐下说吧。”
    他点头,翩然落座。
    见他坐下,苏公子才缓缓入座。执手为他倒酒,苏公子问他:“你有何打算?”
    白衫少年摇摇头,答:“我快马加鞭赶回来,竟还是耽搁了。我打算先到先生坟前祭拜。”
    “这是应该的。你与辅国公虽无师徒之名,但是他老人家对你却是倾囊相授。只是如今白家军已无人坐镇,朝廷上下已视白家军为烫手的山芋。唉,想老国公铮铮铁骨,死后竟无人可继,徒留满门孤寡,可悲可叹啊。”
    闻言,白衫少年一脸悲戚,伤怀不已。想当年他离京之际,那人还生龙活虎,直言他日再找他执子对弈,切磋兵法。可言犹在耳,今故人已逝。
    “苏公子,白家不是还有白珝少爷吗?”安锦不明就里地问。
    “哼,”苏公子恨恨地道,“孺子小儿,一场仗下来,和丢了魂一样。哪里像白家人?连翊王府的昭华郡主都不如。”
    “昭华郡主?老国公的外孙女,当年的巾帼白将军的女儿?”安锦好奇地问。
    “可不是!”苏公子来了兴致,毫不掩饰地赞赏道:“想那郡主,小小年纪,经历丧母之痛,灵堂之上,面对贤王和他那个谋士,言辞凿凿,直骂着他们抬不起头来。虽然行事偏执,却是难得血性女娃。不愧为白樱将军的女儿。”他越说越兴奋,最后还忍不住敲了两下桌子。
    “难得一向眼高于顶的苏公子会对一个女娃赞赏。”安锦免不了打趣那位苏姓公子。
    “可有什么用!不能让堂堂的昭华郡主坐镇白家军吧,”苏公子仰头灌进一杯酒,愤愤道。
    安锦点头称是。虽然他与昭华郡主素未谋面,但是仅凭她的封号“昭华”二字,就已令她备受瞩目。谁人不知一向对繁文缛节不管不顾的景逸帝,竟会亲自为这位小郡主拟赐封号,而大雍上下能有如此恩宠的,仅有昭华郡主一人。传闻圣上对郡主甚是宠爱,视如亲生。这么个粉雕玉琢备受宠爱的娇贵女娃养在深闺便好,又怎会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犹记前年,北境之地,大漠黄沙,白家军沙场点兵,气势如虹。军旗猎猎下,几位白家将军威风凛凛,英姿飒踏,那双鬓银白的老国公更是精神奕奕,老当益壮。
    “马革裹尸,护我山河!”那一句句不悔的誓言,激情澎湃,甘之如饴;“热血何所在?在我大雍白家军。”那一声声坚定的诺言,热血沸腾,气壮山河。
    可如今,北境一片焦土,白家军一团散沙,辅国公府一门孤寡。安锦难过地偷偷红了眼眶。
    良久,白衫少年突然开口道:“我准备请旨,将白珝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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