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刃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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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
    李道洋办了李灵的退学手续,她那个学校是进不去了,裴力焕给她找了找关系,不要成绩的学校是要钱的,李灵不愿意别人给她花钱,就把李道洋送她那个钻戒给卖了。
    这些日子她去了那个艺术学校继续上课,因为是插班生,长得还非常漂亮,有人知道她那点过去,背后传她被富二代包养的事,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她打过胎,一时间不大的小破学校她竟然都有了名气,十个人里有九个对她指指点点的。
    这样一来李道洋就很容易发现她去哪了,不过他没轻举妄动,再傻也猜到了,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能找到学校插班肯定是有人给钱给人脉,再想想这个后台不是裴力焕就是江山。平时见面都还乐乐呵呵的,李道洋不信裴力焕知道廉墨那事儿能忍,实在是搞不懂这俩人干嘛和他过不去。
    那天薛妍被他叫过去,他们聊到一半,裴天提了一句:他还联系了一个叫郑梦虹的来。
    薛妍搞不懂他俩要干嘛,但是这个郑梦虹她听说过,背后倒卖人口,组织卖淫,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对于这种女人,薛妍多少有点害怕,她就是单纯喜欢钱爱慕虚荣而已,真的没那心思胆子去外头害人。
    郑梦虹来的时候穿了一身宽大的貂袄,新烫的头,坐到沙发上和那俩人有说有笑的,屋里很暖和,她就把貂袄脱了叠好放到沙发一边,动作优雅非常,再加上保养得好,有点那个半老徐娘的韵味。饭桌上他们聊得都是一些家常,薛妍什么都没听出来,直到郑梦虹最后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如果有可能的话把李灵约出来,想就她怀孕的事情商量一下,看看多少钱合适,如果结婚也可以考虑。
    薛妍隐约感觉不对,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郑梦虹却一把狠狠攥住了她,接着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拍到第三下,她彻底明白了,这一趟不是李灵倒霉就是她倒霉。
    薛妍那天晃悠到李灵宿舍门口,犹豫半天敲了两下,一个子很矮的胖姑娘开的门:“美女,你找谁啊。”
    “李灵在么。”
    李灵正在阳台上晾衣服,见是薛妍,手里杆子一个不稳当,衣服都整个掉了下来。
    薛妍把郑梦虹要求说的那些话都说了:时间,地点,目的。
    李灵心里隐约觉得这事情不对劲,薛妍也没死乞白赖要她去,说白了俩人心里都发憷。
    临走时候李灵把薛妍送到楼梯口,薛妍前脚刚走,李灵就被人从后头一棍子楞晕了。
    直到晚上李灵也没回来,一个宿舍的女生以为她和朋友见面出去玩了,一个女孩准备休息时候突然注意到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后来发现她拖鞋也没在屋里,就是说是穿拖鞋出去的。反应过来事态不对,她们心里火急火燎的,越想越害怕,十二点忍不住了去找宿管,宿管没那个心思搭理她们,好梦被扰心情不佳,给她们臭骂一通轰出了值班室,她们再给导员打电话,导员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声不好的女生,搪塞了两句,让她们直接报警。
    她们报了警,一直等着,等到来人录了个口供,就再也没了下文。
    王宝柱的钱有一大半都拿了回来,第二天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
    那帮人本来在吉林那边混,流窜过来没多长时间,扎根却深而稳当,近日来势头很猛,王宝柱也怪头疼。那天晚上真是怪危险,就距离他们大概三十米远,四处藏着有七八个等着上刀子的,要不是听见枪声全都沉不住气窜了出来,谁死谁活真没准。
    那一次廉墨全都冲着腿开的枪,有没有人死的事没听说,枪放下他就盯着枪口那股子白烟发愣,愣完了扭头就走,具体情况他不想更不敢知道。
    他提前联系了江山,看看能不能托关系找个领导调查一下王宝柱这个人,没想到搜刮到一个还和江山他爹曾经是同窗,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王宝柱被带走调查,检查身份时候当时就有人发觉到他的案子很大,经过领导拍板,桩桩件件甚至已经把张全成的死给盖过去了。
    这个领导和江势韬一个脾气,铁血强权,说一不二,谁都不惧,最可怕的是据说还偷摸信佛,不近女色不爱钱,两袖清风的溜滑老泥鳅一条,在这十丈软红尘里半点儿把柄都没留给这群凡人。
    跟江山好容易联系一次,只是问了问邹雪臣怎么样,俩人对裴力焕的事却一个字没提。
    廉墨趁机把王宝柱打到他账上的“包养费”一半都给了监狱方面,把王宝柱和任五关到了一块儿,任五不负徒儿的期待,当天晚上就铁砂掌爆发,不声不响把王宝柱给偷偷弄死了,这种事从来是能不被发现就没曝光出来的,各方面压制着,消息一点没外流。
    有一天廉墨把王宝柱那伙子弟兄全都叫来,先让他们自己商量,他在旁边一声不吭。
    他们提出来说要拿钱解决问题,廉墨就在旁边心平气和地讲目前他们能凑钱的渠道,并且明确告诉他们,如果不把目前能够调动的资金都拿出来,问题是摆不平的。
    一帮人没了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走的都是暴发户路线,你给我货我给你钱,再高价倒卖出去,王宝柱不是自己打拼上来的,靠的是当年撬任五这类人的底,拉的是他们的钱路,钱来的顺理成章,王宝柱自己都浮在水面上瞎扑腾,扎根浅才这么容易江山易主,别说手底下这批人有多深了。
    关子森在一旁站着不吭声,才明白廉墨说的生意动手脚是这个。
    他们说要钱,廉墨就把银行卡往桌子上一放,从茶几上拿过圆珠笔,密码写上:“钱不多,好歹是点心意。”
    别人却面面相觑,平日里嚷嚷着两肋插刀的却没有一个掏钱的。他们不够义气,王宝柱最近干的那点事也让他们寒心,更何况张全成都不明不白地这么死了,他们更觉得不值当,甚至他们觉得廉墨那张卡都该留着自己花。
    “要不那就把手头生意停了吧。”突然有人提议,“本钱还有那么一千多万,还有挺大一部分在手头成了货,不清干净货收不回来,一千万够么。”
    他们冒着希望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廉墨身上,廉墨却摇了摇头。
    “要不这套房卖了,也能值上千万呢。”
    这句话一出来,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环视了一圈这栋房。
    廉墨还大仁大义地给他来了一句:“按理说房本上写的他的名字,你作为第三方没权利经手买卖,再说了,他出来了住哪。”
    “这房写的不是他名儿,是他老娘的名字,出来了住哪不行啊,总比住监狱强。”
    话糙理不糙,大伙儿都有点赞同,廉墨也装模作样地低头思考一番,最后点点头:“子森,把老太太接来咱们商量商量?”
    “哦,好。”
    “货屯在哪我不问,总之想办法尽快清,钱那方面……有宝柱哥特别信任的人么。”
    何超当时也在,拍了拍王宝柱发小的后背:“你来吧,钱这东西我们谁都没你靠谱。”
    “那就我吧。”
    廉墨点点头:“好,能收回多少收多少,你们把着钱路子的,把可流动资金都打给他账上,我这张卡也给你,但是你务必记账公开,咱们动作要快点,不然查到头上谁都跑不了。”
    “可……监狱那边我不认得人啊。”
    发小也没了主意,他在监狱最亲的就是关在里头那帮,笼子外头的看见就跑,从来不敢凑近了套近乎,他们长得就浑身的犯罪气息,和监狱犹如磁与铁一般互相浪漫地吸引着。
    “要不……廉哥,你来吧。”他发小把卡推回廉墨面前,“我真够呛。”
    廉墨其实也谁都不认识,但是他不犯难,人不认识人,却认识钱。这些日子他手里拿着钱四处讨关系,还给了那个领导不少好处,送个茶叶送个玉器什么的,就俩要求,第一别追究任五狱中杀人的责任,第二过一阵子把王宝柱尸体运出来,家人安葬。
    他把王宝柱死讯带回来的时候,一群人都陷入了冷寂的沉默,就廉墨装模作样的还流了会儿眼泪,他这么一哭,关子森差点没憋住笑:哥们儿演技太他妈实力了。
    王宝柱骨灰出来那天,混子们占了一整条街,全都披麻戴孝的,扛幡儿摔碗吹唢呐,满天满地都是纸钱,城市里很久没看见过这出殡的势头了,很多人都挤上了街看热闹。
    廉墨穿了一身代表着肃敛的黑色西装坐在车里跟着队伍前进,一直送骨灰送到了墓园。
    王宝柱亲情淡薄,没亲戚来参加仪式,混子们就把他照片递给了廉墨,廉墨接过王宝柱沉甸甸的遗照,走到他的灵前,稳稳当当的放到了灵台上。
    身旁好几排的老和尚正敲着木鱼念叨着妈咪妈咪轰给王宝柱的灵超度,面前的燃香在空气中冉冉绘出一道又一道灰白色的曲折脉络,巨大的花圈挨着墙根儿一个又一个排排站,身后的混混们黑白色的孝服看起来整齐划一气势十足。这一切在廉墨眼中都是那么的温馨可爱。
    廉墨站在他的灵前,麻木地看着这令他熟悉又恶心的一张脸,可算是从3D变2D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于是他无比安心地沉了一口气。
    关子森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廉墨面部向来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接着那双平时伪装到清明见底的眸子骤然暗下,从最深处散发出了无比阴郁的那么一股子气息。
    他越活越薄,活把自己磨开了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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