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美少年情窦初开,娇少爷负气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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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苏州,湿冷的寒气逐渐散去,顾宅园林里的垂丝海棠已经娇羞地开出一片粉粉嫩嫩的小花。骄阳当空,万物复苏,这一派美好的景象粉饰了不久之前才刚刚发生在家门口的那场血淋淋的激战。
动荡的时局、寒冷的天气,再加上一个多月的炮火连天,让老百姓们胆战心惊的在家蛰伏了一个冬天。现如今终于是停战了,据说国民政府正在和日本商讨停战协议。协议的结果似乎已经没什么人关心了,自鸦片战争以来无数次的屈辱退让,把百姓们的心练就得油盐不进,麻木不仁。
趁着按兵束甲之际,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想让这暖日风恬拂去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顾老爷也早早带着夫人和小女儿去吴江戏院听名角穆兰生的新戏《玉簪记》。经历过紧张的战事之后,老爷子格外需要娱乐放松。
顾宅里静悄悄的,只有回廊上挂着的鸟笼里偶尔传出几声婉转清脆的画眉啼叫。除了下人们,就只剩下二少爷顾修齐独自坐在房里,看着手里的留学资料凝神思考。
忽然间“嘭~”的一声巨响,他的房门被粗暴的踢开。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哭丧着脸,恍若进入无人之境直奔进来,毫不客气的一下子扑倒在他的床上。这少年个子不高,白白嫩嫩,微微带着点婴儿肥的圆脸上闪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只是此刻这双大眼睛红肿得有些像兔子。如今城市里有钱人家的少爷们都喜欢赶时髦穿制服或西装,这少年却穿一袭淡青色的织纹宋锦长衫,那面料的垂感与光泽一看就是上等货。少年俊美的面相与这长衫相得益彰,只是此刻的动作却全无优雅。只见他趴在顾修齐的床上,勾起脚踢飞两只鞋子。把脸埋在枕头里不理人。
顾修齐自见他进门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他呆呆的看着趴在自己床上的发小何家硕,微微皱了下眉。最近他常常为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家伙而感到烦恼。烦恼的原因让他自己都羞于启齿。明明是自小撒尿和泥玩的伙伴,却不知怎么搞的最近竟时常闯入他的旖旎的春梦里。第一次做这梦时,他简直吓坏了。刻意疏远了家硕好几天,为此还被家硕追到家里一顿臭骂,然而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家硕忽闪着的大眼睛却成了他无论睡着醒着时脑里的常客!
唉……为什么会这样呢?!
“又怎么了?何大少?”
修齐在内心叹了口气,看着家伙的背影懒懒地问了一句。
他这一问,家硕不禁悲从中来,泪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还是掉了下来,他孩子气的用衣袖使劲擦了擦眼泪,把眼睛都揉得通红。
他一哭,顾修齐慌了神,忙走上前问道:“家硕,你怎么了?怎么还真哭了啊!到底怎么回事?”
“我爹打我!我爹竟然为了那个妖妇打我!自从那妖妇进了门,我就没好日子过,现如今她生了弟弟,更是母凭子贵,嚣张的不得了。可怜我现在顶着大少爷的名,实际上却无依无靠,受尽那妖妇的白眼。我爹现在有了随自己姓的儿子也越发不待见我了。现在竟然还动手打我!”家硕委屈的控诉,声音糯糯的带着哭腔。
一听家硕被打,修齐焦急的想看看他的伤口。
“打你哪儿了?严不严重?快给我看看。”
“屁股!”家硕吸了吸鼻子嘟囔一句。
屁股?修齐一愣,手停在半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见他不动,家硕自己褪下裤子,露出圆鼓鼓、白嫩嫩的两团肉。
“哎哎哎……你、你、你干嘛脱裤子?!”
修齐看着眼前那白花花的屁股,惊得一下子弹得老远,舌头都开始打结。
何家硕回过头奇怪的瞅着他,皱着眉问:“你干嘛那么大惊小怪啊?!去给我拿个镜子,我看看那狠心的爹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修齐看着那两团嫩肉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背过身子假装咳嗽来掩饰刚才的失态,然后去书桌前拿了镜子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走回来重新坐在床边。把镜子放在家硕的屁股上方调整角度,照给他看。其实打得并不严重,只有零星几道红痕,不过在家硕过于白嫩的屁股上零星几道红痕也显得有些触目惊心,更何况他从小到大一直被捧在手心里,外公和母亲在世时别说打,就连大声训斥也是从未有过的。
家硕的外公和修齐的爷爷是世交,都是苏州城里有名的大户。顾家祖辈贩盐,到了顾修齐父亲这一辈才逐渐改行。顾老爷子做事谨慎,颇有远见。贩盐涉及垄断,自古以来盐商与朝廷的关系都较为密切微妙,修齐的父亲顾乾坤预料大清气数将尽,担心有朝一日忽换天地会牵扯到自己,所以早早敛了锋芒,低调转行。等长子顾治平从法兰西留学归国后摸清了海关的门路,便在苏州、上海、广州各开了一家洋行,卖些时髦的洋货。而何家祖辈都是做丝绸生意,过去更是归江宁织造府管辖,专为王公大臣赶制顶级的丝绸云锦。谁知一场大革命,大清就那么倒了。何家的生意受损严重,好在家硕的外公何顺天力挽狂澜,紧急调整经营策略,将大部分精力都转做呢绒、棉布、洋绸之类的大众消费品才化险为夷保住生意,却再也回不去前清时的风光无限。何老爷为人正派,与妻子数十年举案齐眉,只可惜膝下仅有一女,也就是家硕的母亲。为了偌大的产业不落入外人之手,何老爷招了自己最看好的学徒李德诚入赘何家,女儿笑梅与女婿德诚婚后一年便生下了女儿家欣,又过了五年才生下一个儿子也就是家硕,两个孩子都随了母亲与外公姓何。家硕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男丁,从小到大甚为娇惯。他本性虽然单纯,但任性跋扈起来也着实让人吃不消。只可惜家硕十三岁时母亲病故,外婆受不了打击同年也撒手人寰。一连痛失爱女与爱妻,让家硕的外公一病不起。而他的父亲却在妻子死后一年就急着娶了新夫人进门。继母刘玉娥刚进门时家硕仗着外公和姐姐撑腰,没少刁难继母。可是前年姐姐出嫁,去年外公又去世,家硕的父亲虽然也疼他,可是入赘何家这么多年,连孩子也不能跟自己姓,到底也是抬不起头。家硕的母亲何曾像刘玉娥这么百般讨好过自己?!如今一直压在自己头顶的老丈人也不在了,对于儿子和刘玉娥之间的矛盾,他便多少有些向着刘玉娥,更何况人家还给他生了个跟他姓的大胖小子。
“你说你父亲为你后妈打你……”
“我呸!别跟我提妈这个字!那妖妇也配?!”家硕一听就不乐意了,支起身子,瞪着大眼睛怒视修齐。
“好好好,对不起,我口误,你赶紧趴下别乱动。我给你擦点药。我是说你爸爸究竟为什么打你?你对那妖妇怎么了?你爸总不会无缘无故打你吧?”
家硕的性子,修齐是知道的,就算现在没有外公母亲撑腰,他那骄横脾气也是断不会任由人揉圆捏扁的。
“你知道那妖妇多过份吗?!自己做了件八十多块孔雀锦旗袍,可是现在却连我每月八圆钱的零用都要克扣。她算哪根葱?!她花的钱那都是我们何家的!是我的!所以我一气之下把她那件旗袍给剪了。顺便把我爸的碧玉花洗也给当了。”
顾修齐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也难怪你挨揍。我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老不长脑子!现在这个形势你不要惹那个妖……”
“我怕她不成?!”还不等修齐说完,家硕就不满的吼起来。
“你这性子……算了,不说了,我说得再多你也听不进去。老实趴着我给你擦药。”
修齐说着拧开药瓶盖,用两根手指蘸着些药膏擦在家硕发红的屁股上。家硕屁股上细腻弾滑的触感,好似通了电一般让修齐从指间的神经一直酥麻到心脏。修齐只觉得全世界好像都突然静了下来,只剩的他的心跳声如战鼓一般的突突响个不停。顾修齐正为自己不该有的绮念苦恼时,那边何家硕却因为绿药膏擦在伤处凉凉痒痒的触感而不自觉呻吟出声。
修齐心底暗骂一声,只觉得莫名其妙的有些生气:“喂,你不要发出这种声音好不好!”
“哪种啊?!疼还不让出声了?你最近到底发什么疯?干嘛老看我不顺眼啊?!不欢迎直说,我走好了!”
家硕受了气心情本来就不好,来修齐这非但没得到安慰,还被一顿教训,顿时就火了,爬起来就要走,被修齐一把拦住,又按在了床上。
“老实别动,药还没擦完呢。你这脾气!我说你也是为你好。你这个子不见长脾气倒见长。”
“哎,你还没完了是不是?!”
家硕不高兴的回头横了修齐一眼。只是在修齐看来这含怒带怨的一记白眼毫无杀伤力可言。
“对了,顾爸顾妈呢?等会儿我去跟顾爸打个招呼,这几天我就暂时住你家。我爸要是不来给我道歉,我就不回去!”
修齐听了,自嘲似的笑了笑,看着家硕的侧脸,半认真的说:“他们出去听戏了。你干脆以身相许好了,我勉为其难收留一辈子!”
家硕怒道:“小爷我用得着你收留?住你这是给你面子好伐?!”
修齐再次叹息,讪讪地也觉得这玩笑开得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