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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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早上,敲门声响起的比平日里晚很多,也不似以前那般蛮横了。这一次只是礼貌的询问屋内是否有人。商歌自是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打开门,见是徐衍,有些萎靡的站在门口。
“请进,我去叫外子来。”商歌请进徐衍坐下,尹灯在里屋便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径自出来,完全不理会徐衍。
“阿灯,我……”徐衍想要道歉,然而这话却是不好说出口。况且,这事,岂是一句道歉便能揭过的?从前尹灯碍于身份,亦碍于牵绊,不能去查证谁陷害了他的父亲,他对于徐枫父子又是绝对信任,便认为这只不过是皇帝的手段罢了。
只是,真相来的这般容易,却仿若尖锐的箭矢,狠狠地戳进了尹灯心中最不容侵犯的地方。
“我没空。”尹灯生硬的打断他,随后放缓了语气,对商歌道:“娘子,送客吧。”
商歌自是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却听尹灯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走去拉开了房门,“我今天不想见人。哦,对了,我们会在这几日搬走。”
“阿灯,你才在这里住了几日便要搬走……”徐衍刚刚站起来便听到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扶着椅子才没有摔倒。
“请。”尹灯做的很客气。
徐衍的肩膀顿时塌了下去,昨日的精神一扫而空,走出门时,他回身道:“家父邀你去一趟府上。”
“自会去辞行。”尹灯不急不缓的答道。
待徐衍的身影消失,商歌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夫君,怎么了?”
尹灯站在门边,似乎心里也不大好受,半晌才闷闷的道:“没什么。”
他们没什么要带的东西,住在这里,基本用的都是徐衍家的东西。尹灯拿上他剩了不多银子的钱袋,关上门,便携着商歌往徐府而去。
“伯父,晚辈携内子辞行。”尹灯做的合乎礼数,却平白添了陌生。
“灯儿……”徐枫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是我们对不起你呀……你且留下,算是我们对你的些许补偿吧。”
“不必了。天下间,有我该去的地方。”尹灯的面上没有一点笑容。
徐枫不言声,只是走到那瓷瓶前,小心翼翼的将瓶子放斜,从中便滑出一个精致的玉盒来,郑重的交到尹灯手里,“灯儿,这是你父亲托我给你的。他放的很隐秘,才没有让那些禁军搜刮了去。”
尹灯感受着手中的冰凉,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手中的玉盒,里面亦是一个玉制的小玩意。尹灯摸出来,那雕的是一节竹子。
“这是你父亲送与你母亲的,你母亲去后,你父亲便日日带着它……”徐枫如同徐衍一样,萎靡了许多,在一旁用干涩的嗓音诉说着。
这小小的坠饰,承载了所有的过往,终于是辗转到了尹灯手上。
尹灯似乎想起来一直留存在记忆深处的一副面孔,那似乎还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看见的一个美丽的女子。那女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像是血脉相连一般,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他的母亲吧。
尹灯转过身,望向他曾经到过的地方,那一路,他都没有看见他想要看见的那个人。现在,他捧着这玉坠,向着那一片荒寂望去,手中的冰凉被一点一点的温暖,他的心却彻底的寒冷。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平静的道:“我不需你们的补偿。多谢替我保管此物。从今,我们就此别过。”说罢,拉着商歌便要走。
徐衍忽然冲上去拉住尹灯的袖子,哀求道:“阿灯,你便住下吧!这天下虽大,可你又看不见路,能往哪里去?”
“无需操心。”尹灯的语调有些冰冷,他还没有好好地看一眼他的父亲!
“徐公子不必操心了。”商歌似是明白了些许,向尹灯靠近了些,“妾身与外子,还过得去。”
“这将要入冬了,你们住在哪里啊!”徐衍差一点就要跪下求他了。
然而尹灯只是冷漠的一甩袖子,挣脱了徐衍的拉扯,抬脚要走,却被徐衍拦腰抱住。
徐枫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尹灯竟是这般强硬,徐枫也没有料到,尹沉在尹灯心中那么重要,以至于了解了真相的他立刻就与徐衍绝交,与他们决裂。
“我说过,无需操心。”尹灯往前走不动,便只好收住步子,声音冰冷得像是结冰的河流。
不待徐衍说话,尹灯忽然提高了声音问道:“你们可见过我父亲的尸骨?”
徐枫猛然一愣,良久才喃喃的说道:“我央人取下了你父亲的头颅,寻回了他的尸骨,随后我便辞官来了菀州,为你父亲立了碑。”
徐衍忽然发觉事情也许尚有转机,便松开了抱着尹灯的手,听徐枫继续说道:“就在菀州城地界内,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只不过你得住下来!”徐衍连忙插话。
尹灯冷冷的弯起唇角,听着这两父子的一唱一和,冷硬的道:“我拜过父亲之后,便离开。不劳多留。”
“你找不见的。”徐枫沉稳的道。
尹灯挑了挑眉,商歌在一旁小声劝道:“不如就先住下,夫君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父亲,也该去看看。妾身也要拜一拜呢。”
尹灯面上的冰冷化开了些许,听得商歌这样说,他才勉强答应下来。徐衍还想要留他们吃饭,尹灯拒绝了。徐衍便只好送他们回去,回到府上后,与徐枫没说几句话,两人便一起叹了一口气。
尹灯回去后,将收在袖中的玉盒拿出来,将那玉刻的竹子递与商歌,道:“娘子,帮我穿了线吧。”
商歌点头应下,坐在窗边有阳光的地方穿起线来,一边问道:“他们做了什么?你这样恨他们。”
“陷害我父亲。”尹灯握紧拳头,面上总算有了些表情,只不过商歌看得出,尹灯恨得真切。
商歌便不做声了,半晌,将穿好了线的玉坠挂在尹灯颈上,不由赞了一句:“这玉坠的质地真好。”
尹灯闻言,微微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并不蕴含其他的情绪,他抱住不及他高的商歌,喃喃道:“也只有你,还陪着我了。”
商歌亦抱住他,“这路再长,我也是会陪你走下去的。”
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