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回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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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马车在山谷中奔波前行,外面的乌云越来越厚重,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潮湿味,与马车内的芳香相互交融在一起,令人昏昏欲睡。由于赤红的汗血宝马速度比普通马车不止快上一倍,异常颠簸。但是,疲惫的花无眠似乎已经睡去,头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而秦筝却睡意阑珊,一想到即将到达雾失楼,可以手刃仇人来祭奠自己的父母和族人,他的心就有着一种解脱与释然,但与此同时,又夹杂着不该出现了一种不该出现的情愫——不舍。三种情感交叠在一起,竟让秦筝一时皱起了眉头,心里难受了起来。自从花无眠因心法反噬,武功尽失后,这种莫名的情愫便慢慢滋生,紧握利剑的手也会因此而颤抖非常。握着宝剑的手骨节突起,手上的青筋暴起。
秦筝就这样紧握,再颤抖着松开,再紧握,再松开……反反复复……
最终,秦筝有些无奈地放下了雾菱剑,靠着颠簸的车厢,长长叹了一口气。
“马上就要到雾失楼了,这一次一定要有个了断。”秦筝在心里暗自给自己灌输着仇恨,希望自己的意识能战胜那双不争气的双手,否则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置花无眠,如何向死去的父母族人解释交代。
马车继续剧烈地颠簸着,翻过这个山谷便是临近东海的东馥城,离雾失楼又近了一步,而他亲手了解花无眠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不知为什么,秦筝总是尽力地去逃避,不想去想它。
突然,一阵大风吹开了马车的窗帘,秦筝看了看外面越来越近的东馥城,咬了咬嘴唇,又握紧了雾菱剑,“终于可以……有一个了断了。爹,娘,妹妹……我马上就要来看你们了……”
这时,秦筝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由于颠簸,花无眠的头丧失了平衡,靠在了他的肩上,淡淡的鼻息有规律的触碰着秦筝的颈项,如同轻柔的抚摸一般。秦筝只是淡淡斜视着花无眠的面庞,并没有将他推开。望着他那清秀的没有血色的脸,突然回忆起了那段逝去的时光,那段天真烂漫的往事,那段他和花无眠一起在雾失楼度过的日子。
那时,雾失楼还是江湖上和未芙派,百花谷并列的江湖第一大势力。
雾失楼与其他两个势力不同,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地方,医经药典数不胜数,并不与江湖任何势力对立。雾失楼的医术可谓是赫赫有名,这自然成为了各大势力想要极力收拢的对象。虽然雾失楼并不擅长武功心法,但在江湖之上却没人敢与雾失楼叫板。
由于花无眠修炼的是主阴柔的内功心法,需药物辅助淬炼体魄,所以百花谷也算雾失楼的常客。
也是如此,在那一年的夏至,云雾萦绕的雾失楼雾林中,二人相识。那年,秦筝十一岁,花无眠十五岁。
“花哥哥,你怎么才来。筝儿都要想死你了。”
小孩白衣翩跹,稚气粉嫩的脸蛋吹弹可破,一双灵气逼人的大眼睛正可怜兮兮地望着稍稍年长的紫衣少年。
“娘没有陪我一起,来的时候迷了路。绕了好大的弯子,才找到这里。”
同样稚气的面庞比之白衣少年多了一分刚毅与成熟。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间,竟散发着些许霸气。
“花哥哥真笨!”秦筝说完向花无眠做了个鬼脸,便独自向秋千跑去。
“呵呵。真调皮。”花无眠只是笑笑,便跟上了秦筝的脚步。秦筝以为花无眠想要和他抢秋千,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地向秋千跑去。可是比之花无眠的轻功,明显慢了不止一步。等到秦筝跑到秋千旁时,花无眠早已坐在秋千上望着他许久。
“哼!不和你玩了。”秦筝忍着马上要哭出来的脸,背对着花无眠,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哎呀。没意思。动不动就哭鼻子,我看我还是回房歇息吧~”花无眠起身,拍了拍屁股,做势要回房休息。秦筝心思一动,马上一屁股朝秋千坐了上去。此举,不禁惹得花无眠开怀大笑。秦筝见状,瞬间明白了花无眠的逗弄,刚才还攒在眼中的泪水,突然之间如涛涛江水般倾泻了出来。见秦筝一哭,花无眠便束手无策,急忙跑过去给秦筝擦眼泪,可是为什么眼泪就是擦不干,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筝儿别哭,花哥哥不是故意要捉弄你的。”
“花哥哥欺负我!哇唔……”
花无眠没办法,便轻轻摇起了秋千,努力地哄着哭个没完的泪人。秋千越荡越高,秦筝也顾不得擦眼泪,双手抓紧了两旁的绳子,而哭声也慢慢止住了。
“筝儿乖,都是花哥哥不好。别生气了好吗?”
“哼!不好!”
“筝儿,那花哥哥给你买糖吃怎么样?”
秦筝悄悄有些动容,不过还是没有答应。
“那筝儿想要什么,花哥哥都给你。”
“真的?”此话一出,秦筝用胳膊抹掉眼泪满脸期待地看向花无眠。
“当然是真的。”
“我想学武功!”闻言,花无眠顿了一下。
“小筝,你,真的想学吗?”
“怎么啦。花哥哥不想教我吗?”秦筝又可怜兮兮的望着花无眠。花无眠一时心软,又问道。
“那,筝儿为什么这么想学武?”
“学了它,就可以帮保护花哥哥,帮花哥哥打坏人了!”
花无眠并没有立即回话。他抬起头,望着那满满的皎洁的圆月,脸色平静的如同落叶漂浮在在寒潭秋水之上,激不起一丝涟漪。那清冷而美丽的眸子痴痴地望着明月,似乎在诉说着心事。
“花哥哥,怎么了?”小秦筝感觉秋千慢慢不晃了,回头狐疑地看着花无眠,又抬头看了看月亮,心中冲满了疑惑。
“筝儿,你真的愿意让我做你师父?”花无眠依旧望着明月,平静地说道。
“当然啦,我可愿意了,就知道花哥哥最好了~”秦筝满怀喜悦,小脸笑吟吟地对着花无眠。
花无眠闻言,低头与秦筝对视良久,突然,大力将秋千向前推去。
“啊~”小秦筝猝不及防,手一松,整个人飞了出去。
这时花无眠踏过秋千,纵身一跃,便将秦筝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中。如同仙子一般,蜻蜓点水,孑然落地,未激起一粒尘土。
“啊……”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秦筝有些适应不过来,稚嫩的小脸充满了惊愕。当他靠近花无眠那柔若无骨的胸膛时,他明显感到了自己的脸颊莫名其妙的烧了起来。
“那为师便好好教你。”花无眠装出大人的语气,目视着远处的高山,喃喃自语道。
小秦筝看了一下花无眠的削瘦刚毅的脸庞,再次把小脑袋埋进那结实的胸膛中,小脸蛋上挂满了幸福。
从一开始就躲在树后的娇小身影,幽怨地望着他们,眼底尽是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从小你就跟我抢!什么都是你的……在家里我却什么都不是……你能得到花哥哥,而我……却只能远远的看着。”一个泪眼婆娑的少女音悄悄站在不远处的树后。此人正是比秦筝小一岁的亲妹妹秦笙。由于秦笙是女孩,所以家里人并不重视她。
“花哥哥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却对你这么好!”秦笙不甘心地哭着,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们,任着泪珠流下打湿罗裙,“秦筝,这个家里什么都是你的……但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抢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