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类似于你们凡人世界的打更人。打更人提醒人们防火防盗，守护人界夜晚的秩序。守夜人也是一样。只是我们守护的世界略有不同。”
    见顾苏似乎无法理解守夜人的意义。管家心情很好的留了下来。他成为守夜人已经数不清多少个年头了，除了每天要面对馆主和少馆主略微“特殊”的兴趣爱好，还得负责二人的衣食住行。他的职务，说的好听点是莫馆的管家大人，讲直白了，其实就是一位全能保姆。
    照顾少馆主也就算了。毕竟小孩子才十一岁。又懂事听话，极少需要他操心。只是馆主大人……
    管家脸色沉了沉。只要一想到馆主大人，他的心情就很糟糕：“你以后就跟着我学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守夜人吧。放心。我会倾尽全力教导你的。”
    顾苏对于管家寄予厚望的炙热眼神很不感冒。
    “我没说过……”我要成为一个守夜人吧？
    “对了。你做饭的手艺好吗？”完全没考虑过当事人感受的管家大人很是自觉的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睡了进去，结实的腰线往顾苏那头靠了靠：“过去点。你人看着个头不大，居然那么占床。”顾苏被挤到一边，欲哭无泪。
    “还成吧。”顾苏其实没想好要不要留下来成为所谓的守夜人。这一生过的稀里糊涂的，也没什么大的志愿。死了以后却撞见了机遇。
    “莫言。”
    “你得叫少馆主。”管家大人纠正道。
    “少馆主和馆主。是亲生父子吗？”顾苏猜测。
    “你说呢？”管家大人反问：“那两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我告诉你他两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会相信吧。”
    “我不确定。”顾苏想起了莫言和馆主相貌。除了眸色和身量的大小。根本就是一个人。他们太像了，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馆主夫人呢？一直没有见到她在。”
    “没有夫人。”管家脱到一半的手套重又套了回去。郑重其事得望着顾苏，刚刚因为多了一个小弟的喜悦被凝重代替，他的眸子暗沉沉的，有些吓人：“你要记住。莫馆只有馆主和少馆主。没有什么夫人。如果你在他们面前多说一个字，我就拧断你的一根手指。”
    说话间，一席黑衣的人已经整洁的立在顾苏床边。玄黑的外套上连个褶子都没有。仿佛刚刚睡在顾苏身边和他闲聊的男人从来不曾存在。
    “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五点我会来叫你起床准备早餐。晚安。”
    门被轻轻带上。管家走的干脆利落。彻彻底底。顾苏仍然呆愣愣的，瞧着管家刚刚呆过的地方，又瞧着紧闭的房门。脑海中全是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纷杂冗乱。脑仁涨的厉害。一夜无眠。
    第二天管家来叫人的时候，顾苏其实一夜未睡。眼圈下染了一层乌青。他早早的穿好了守夜人制服，是他生前最爱的颜色。
    管家进来的时候也是楞了楞：“青色很适合你。”
    守夜人的制服是统一的单色长衫，腰间封一条玉腰带，最简单不过的服饰，顾苏却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管家突然有种，这个人天生就是要干这一行的，命里注定要被少馆主捡回来的想法。
    “走吧，带你认认人。”管家一边走一边解释：“除我之外，莫馆一共四位守夜人。你是第五个。从入馆时间早晚分别是刹那，久远，零什，未来。刹那和久远出任务不在。零什不喜生人。我先带你认识未来。”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个房门口。管家大人扣了扣门，也不管门内的人有没有听到，兀自推门进去。
    房间里面出人意料的干净，正中央的大床上团起一个白色大包。知道有人推门进来，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抱着被子来来回回滚了几圈，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个白毛的小孩。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子很健壮。皮肤是漂亮的古铜色，脸部轮廓很深，眸子是罕见的绿色。一开口讲话就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不像是本国人。
    “管家大人，怎么那么早？”那人揉着眼睛像条没骨头的虫，挂到了管家身上，开始撒娇：“昨晚害得我那么才睡，现在腰还酸着呢。你要负责！”他瘪着嘴，表情无辜的像个小孩。
    “给你介绍新人。顾苏。莫馆的第五位守夜人。未来，你的前辈。”言简意赅的介绍结束。顾苏和未来大眼瞪大眼，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挂着，半响无话。
    “啊，好困。管家大人，我要睡回笼觉。既然介绍完了就快走吧。带新人好好逛逛。”
    这个新人看起来好弱。能不能活着通过考核还是个问题呢。现在就来说什么第五位守夜人。话太满了吧，管家大人。
    被子一拉，未来团了回去，没一会儿就睡得打起了呼噜。真是个小孩。
    管家也不强留。领着顾苏到了厨房。
    “馆主和少馆主一般六点前会起床。特殊情况除外。馆主喜欢吃现烤的全麦吐司煎蛋。少馆主每天都要喝草莓牛奶。这次的吐司我会负责，下次就轮到你做。”管家说话间将烤好的吐司从烤箱中拿了出来。在蛋液里面滚过一遍，锅里热了牛油，细火慢煎。
    “看明白了？”
    顾苏点头。这个简单，他打小就会。
    “你来试试。”管家将位子让了出来。顾苏果然很快上手，甚至做的比管家更好一些。煎好了吐司，顾苏又炒了点鸡蛋，切了几片黄瓜和番茄，煎了培根，做了个简易三明治。零零碎碎的弄完刚好五点五十。
    莫言一大早嗅着香味转醒。由着父亲替他刷了牙洗了澡换了衣服，人还迷迷糊糊的，就被那香味勾的不行。
    “爹爹。是谁在做早餐啊？”小孩睁着乌黑的眼睛摸摸肚皮，感觉自己今天能多喝一杯草莓牛奶。
    “言儿领回来那男人。”馆主脸色挺冷。小言儿怎么就对这个顾苏那么在意？
    “是苏苏！爹爹，我是不是捡了个宝贝回来？”小孩得意。他极少那么喜欢一个陌生人。顾苏是第一个。
    “言儿喜欢那男人？”馆主替莫言吹着头发，吹风机呜呜的声音像首催眠的曲子。小孩听着听着眼睛就眯了起来，很想睡个回笼觉。
    “喜欢。苏苏身上发着光，暖暖的，特别舒服。而且。”小孩耸了耸鼻子，露出了一个餍足的微笑，那表情像只被荣幸的猫，呼噜呼噜的撒着娇：“苏苏的手艺好棒。”他舔舔唇，表示自己饿了，催促着爹爹快些下去。
    馆主拿毛巾胡乱擦了一把，看着小孩半干的头发，用力揉了揉：“小言儿是不是不爱爹爹了？你说，是爹爹重要还是早餐重要？”馆主大人是个醋罐子。连早餐的醋都要吃。
    “爹爹重要。爹爹重要。言儿最爱爹爹了。”小孩踮着脚尖吻上了自家爹爹的脸颊，好容易把爹爹哄开心了，两人手牵着手一块儿下了楼。
    饭厅里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顾苏按着管家的指示替莫言准备了新鲜的草莓牛奶，双倍的糖，不能有草莓颗粒。
    “不归早上好。苏苏早上好。”小孩朗朗笑着，先谢过了早起准备早餐的二人。端起桌上的草莓牛奶就开始灌。
    看小孩吃的开心。馆主大人的心情自然也不错。在瞅瞅顾苏这人，似乎比昨天顺眼了许多。
    “这几天先和不归学学馆里的规矩。也见见你的同僚们。按理说你这么个弱鸡是当不了守夜人的，难得我们家言儿稀罕你，那你就留下来吧。平常没事替不归打打下手，至于守夜人考核么……正经时间还长，迟个三年五载的也没什么所谓。”
    又对管家说：“不归。看好这小子，别让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了不能看的东西。吓死不负责。”
    管家答应了。看馆主大人今儿吃了两块吐司，说话也没那么损了，就知道顾苏的手艺挺得二人稀罕。
    想着将来还得差使顾苏出门买东西，又对馆主说：“馆主大人，顾苏这皮囊。外头已经火化了，也上了报纸，若想出门办事，委实不怎么方便。”
    馆主想想也对，却又嫌弃麻烦。从兜里摸出颗往生石，看了顾苏的生辰八字，找了顾苏的前身，左右瞧了瞧，还挺顺眼，就选定了。
    “以后就用这身子吧，仔细比你现在好看多了。”
    顾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着小孩噗嗤笑了开来：“苏苏，原来你上辈子是条狐狸精呀。”然后头顶上好像被什么挠了挠，抬头，就见着管家大人瘫着面不晓得在玩啥。
    直到，屁股后面突然荡出来一条尾巴，他才听明白了小孩刚刚的话。
    狐狸精？
    老纸特么怎么可能是狐狸精？老纸特么怎么可能是狐狸精？老纸特么怎么可能是狐狸精？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顾苏两眼一黑。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