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feeling love 之古代言情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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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没有说话。
我吐出一口白雾,轻轻说道:“要让芝儿平平安安长大,一生幸福。”
我对他微笑。
还没等他开口,转过身——
纵身跃下山崖。
寒风夹著细雪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皮肤就像是被无数冰刀割裂。
整个人在不断往下坠落。不过多时,我将会变成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抬起头,看到了一直看著远方发呆的琉璃,我紧张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素问,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还没有放弃。
只要我活著,我就不会放弃。
我伸出手,迅速抓住了一块锋利的岩石。
浑身的力量都加在了这块石头上,原本被严寒封合的伤口又一次被岩石划破了,血流如注。疼痛一下从五指和手背,传到了心尖。
身体在空中摇摆了几次。
不要往下看。
绝不能往下看。
我手紧紧扣在小石尖上,铆足了力,一脚踢向旁边松动的巨石。巨石轰然脱落,迅速往下坠去。不过多时,重物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响起。站在山崖顶上的琉璃八成已经走了。
我仰头往上看去,瞬间泄气。
山崖顶端离我绝对有几百丈。
以我这三角猫的轻功,根本没法上去。
如果小时候有努力习武,或许就没有这麽多事了。
如果小时候努力练功,亦凡哥也不会被人抢走。
後来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
看准了上面的一个小石,运足力,往上一跃,抓住了那块石头。
可是那块石头竟是松的,无法承载一个人的体重。
整个人又在一刹那间往下坠。
我惊恐地伸出手,往削壁上抓去。指甲穿过白雪,在岩石上挂出了刺耳尖锐的声音,却没能阻止身体飞速滑落。
最後终於卡在了一块小石头上。
十指尖早已血肉模糊。
我闭上眼,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休息了片刻,又往上跃去……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我终於爬到了一个峭壁间的断崖。
浑身虚脱地倒在地上,费力地喘气,已经饿到胃开始绞痛。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只有几株枯萎的小树和形状不一的岩石。
遥远的天际,黄尘昏夕阳。
看著光芒一丝一丝消失,心也仿佛在一点一点下沈。
我站在冰冷的积雪中,干咳了几声。
嘴唇干裂了。
腥甜的血液流入了我的喉间。
靠在坚硬的岩石上,看著渐渐被黑夜笼罩的大地万物。
碎银般的星辰洒落满天,璀璨夺目。
月光如练,凝华照雪色。
山脚的苍松变成了银白色,积雪反射著月亮柔和的光。
又渴又饿,头昏脑胀。
看著满地的白雪发了很久的呆。
最後终於蹲下来,双手用力抓下去,捞起了一捧雪。雪上染了些岩石上的尘埃,并不像一眼望去那麽美。我皱著眉,拨掉了几上面的尘土,吃了一口。
味道很奇怪。
就像是在喉间化不开一样,许久不散。但是很解渴。
我屏住呼吸,又吃了一口……
後来觉得困了。
用手将地上的雪慢慢推开,堆在了一起,拨出了一个空位。等地面稍微干了些,蜷缩成一团,勉强能够睡得下。
睡著很快,可是一个晚上醒来很多次。
在以往看来极其短暂的夜晚,格外悠长。
身体忽然开始发热。
估计是中风寒了。
我裹著自己单薄的衣裳,突然想起暗器还插在身体里,只是严寒将疼痛遮掩了,又不禁冷汗涔涔。天亮了,还得将暗器取出来。
素问,或许我该感谢你。
若不是因为你,我恐怕早已放弃生命了。
只要你活著一天,我就不会死。
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鼻子一酸,将身体缩得更小了些。
可是那句话却一直在我脑中回荡,挥之不去。
亦凡,你不要面对挫折,也不要成长,一直这样就好。
我伸出冻僵的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掴了一耳光。
黎明即将到来。
连续两天没有吃东西。
躺在地上,能不动就不动,动一下就要消耗许多体力。
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最後实在坚持不住,扯了小树的枯叶用力咀嚼起来。那叶子又脏又臭,味道更是苦涩又恶心。待叶子吃完了,又把小树上的皮刮下来,吃了个干净。
果然不消化。
没隔多久,肚子就开始剧烈疼痛。
头冒虚汗在地上瑟缩,但是手脚稍微碰一下就会很疼,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的手脚长满了暗红色的冻疮。
就这样接连几天吃树皮雪水,终於支持不住。
深冬的夜晚,我的身体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眼睛痛得似乎随时都要掉出眼眶,四肢散架似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开始以为是东西没吃好体力不足,但是渐渐的,竟开始产生幻觉。
眼前的世界变得混乱起来。
冬季变成了春季,飘雪变成了细雨,寒风变成了春风,阴天充满阳光……
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持续了近十日。
每次从幻觉中脱离以後,我都会惶恐地冲到了石壁上去贴著,生怕一个不小心,石壁变成了平地,然後我一激动,就跳下山崖了。
後来我才知道这都不是最恐怖的。
慢慢的,我眼前出现了很多人。潇璎珞,尉迟星弦,我爹,薛红,宇文玉磬……他们都朝我慢慢走过来,眼神阴寒。
我一个劲往後退,可已经走到了边缘。
我浑身发抖,转过身不敢再看。
但是整个人又愣住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消失了,周围的景色又一次变成了鲜花盛开的春季。一个生著桃花眼的男子正在站我身後,冲我微笑。
繁花一般的笑靥。
红宝石一般的美人痣。
我傻傻地看著他,不敢眨眼睛,不敢乱动。
即便是幻觉也好……
不要让我醒过来。
渐渐的,头开始昏沈。
杨亦凡的脸越来越模糊,眼前一片昏花。我竭力让自己清醒,可整个人像一块沈重的巨石,轰然倒在了地上,发出邦的一声巨响!
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背上的伤口被拉得剧痛。
发现体内仿佛有什麽东西在流动。
突然想起小时候学过恢复体力的心法,於是撑起身子,盘腿打坐。但是刚运起一股真气,就发现真气的走向不对劲。
竟是逆流的。
脸倏然变得煞白。
再使著运气,还是没有改变。
从那天以後,每天都会看到这些人一次。
他们看著我的脸的都是阴森的。
只有杨亦凡是对我微笑。
清醒的时候我总是想,或许我活不长了,否则不会出现这麽多奇怪的景象。
对於这种死法,我已十分满足。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麽重担放下,但是依然心有不甘。
我没能亲眼看著素问的死亡。
一天一小口树皮一口雪水的日子就这麽过了十多天,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要开春了,雪在慢慢融化。没有雪,我也活不下去。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垂死挣扎一次。
我朝悬崖走了几步,看著上空的峭壁。
上方还有一个断崖。
运足一口气,用力往上跃去。
这一瞬间,我被自己的身体吓著了——
身体轻得惊人,我竟一下就跳了几十丈!
抓住一块悬在半空中的断石,往下看了看我待了近一个月的断崖,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块小小的平地。
浑身的真气依然在逆流。
我没管那麽多,趁著这个机会,又往上跃了数十丈。
冬末的风依旧冰寒刺骨,挂得人皮肤生疼。
可我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绝处逢生的喜悦将我冲昏了头,什麽都忘了。
不过多时,我已跳到了悬崖边缘。
上面的雪已经全化了,细细的嫩芽从枯草中冒出个头。
四周怪石嶙峋。
我提起一口气,真气一如既往地往相反的方向流去。可当我一掌朝石头上击去的时候,那些逆流的真气又在瞬间冲了回来——
轰!!
完整的巨石瞬间变成了零碎的小石子,四处溅落。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又对著另一块石头试了一次……
我不知自己的身体是怎麽了,但是我敢确定的一点,就是内力比以前强了数倍。
我当然不会自不量力到拿自己和素问比。
但是既然上天都要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就一定不会放过。
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沾过米饭,朝登封的一家客栈走去。
脚刚跨进客栈大门,就有一个人撞到了我的身上。还没看清是什麽人,就已经听到里面的人在大吼道:“滚啊,竟然敢吃霸王餐,打死你他妈的小杂种!”
那人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狼狈至极,嘴里还含著一块鸡肉。
脸虽脏,可是仍看得出这人原本是个细皮嫩肉的美公子。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扫了我一眼,把我朝里面推,拔腿就跑。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抓住他的手。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拼命挣扎。
“又是一个臭要饭的,滚!滚滚滚!老子这是客栈,只赚钱,不施舍!”掌柜的像发了疯一样对著我们大吼大叫。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人一眼:“司徒……公子?”
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震,靠过来把我的脸瞧了个仔细。
“你是……”
我尴尬地笑了笑。
“可能你不记得我了。”
上宫凌眨了眨眼睛,突然扑过来将我紧紧抱住,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他不像我,出身便是当草芥的分。一个名门公子落魄到这种地步,委实让人痛心。
上宫凌的嗓子都哭哑了。
滚烫的泪水浸入了我的衣襟。
“宇凰哥——我们全家全都被素问杀了——!!!”
素问。
提到这两个字,我的身体慢慢变得僵冷。
素问竟然挑掉了紫棠山庄。
还没来得及再接话,身後的掌柜的大吼道:“哭够没啊,要饭要够没啊?!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我猛然转过头去,用手掐住他的脖子——
“老子这不是要饭,是抢劫!”
过了一会,上宫凌才平静了下来。
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客栈里面,掌柜的上了一桌子压店名菜。
拨了拨筷子,在桌子上一剁,看到自己原本还算肉嫩的手上全是冻疮残留下的疤痕,皱皱眉,将肮脏的袖子拢过来盖了手。
山上什麽都不多,就雪水多。
洗是洗过了,不过头发也跟猪圈没区别了。
上宫凌揉了揉太阳穴,开始给我说近些日子发生的事。
短短一个月时间,天下大乱。
重火宫宫主整整十年没有在江湖露面,一出手则是掀起腥风血雨,刀光血影。武林中人皆是提心吊胆,如芒刺背。
有人传说素问屠杀的场面诡异恐怖,却异常瑰丽。
盛开的菡萏如同一对血红的翅膀,在天下最美的人身後徒然展开,然後更多的血红色将湮没所有人的视线。
不过这种说法被人否定了。
因为看见素问的人,一定已经没命了。
素问已经化身成了嗜血修罗。
先是乱葬村,再是红缎园,玉镖门……一一被重火宫的人杀得横尸遍野,不留一个活口。
几天前,紫棠山庄被重火宫夷为平地。
复姓司徒的人都死了。
除了司徒小公子,上宫凌。
家门被灭,甚至连一两碎银都没有留下。上宫凌跟著重火宫的人追回了重火境,却无法报仇,贫困潦倒,才会与我在这里相遇。
客栈里的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著这两个乞丐。
吞下去刚入口的牛肉,把筷子放下。
“你为何没去寻找桓公子帮忙?”
“哎,自从温公子去世,桓大哥也一病不起,碧华宅光景也不大好,我又何苦去替他添麻烦。再来我当时真的是疯了,就知道追著重火宫的人跑……”说到这里,鼻子一红,抹了抹眼角,又继续道,“我叫他们把我也杀了,可是没有人动手。”
我滞住了。
想夹一块肉,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端起一碗白菜汤,喝了一口。
“那你以後准备怎麽办?”
上宫凌几乎要把头埋在了碗里:“如果我没见过重火宫的实力,一定会大声嚷嚷著要替父母报仇。可是……我没有办法。”
“仇是一定要报的。”
我平静地说著。
心里却早已汹涌澎湃。
上宫凌慢慢抬起了红红的双眼,有些倔强有些无奈地说:“怎麽报。”
周围依然有不少人在看我们。
有的客人不满地捂住了鼻子,走出门去。
掌柜无奈的看著他们,又扫了我们一眼,叹气。
我还没开口,一个声音就在我们身後响起:“自然是杀光重火宫的人,砍下素问的头,祭祀司徒老庄主,以及紫棠山庄上下几百口人命。”
我们俩一起转过头去。
一名白衣公子。皮肤呈古铜色,笔直的鹰钩鼻。
上宫凌有些尴尬地半垂著脑袋。
“楼大哥。”
这才想起他是楼七指的大儿子,楼中玉。
他的身後跟著一帮弟子,都穿著一身雪白的衣服。
原来灵剑山庄来了这麽多人。
楼中玉走到我们面前,长剑在手,容光焕发地对上宫凌拱了拱手:“雪天,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你。”
上宫凌收住了有些肮脏的手,头埋得更低了。
“雪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楼大哥。”
楼中玉坐在了上宫凌身边,原本带著笑意的脸渐渐收了起来:“雪天,你们家的事我们都知道。你放心好了,我爹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上宫凌默默点头。
“谢谢楼大哥。”
楼中玉也跟著点点头,想了许久才道:“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重火宫的地势的。你现在没地方住吧,和我们一起回灵剑山庄如何?”
上宫凌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了。”
楼中玉怔了怔,看著我说:“这位是……?”
上宫凌不语。
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裂开了一个笑容:“小弟林宇凰。曾与大哥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大哥是否还记得?”
楼中玉的眼睛眯了起来。
鹰钩鼻使他看去更是有些狡诈。
过了许久,才冷冰冰地说:“记得,如何不记得。”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就又补充道:“在你和素问亲热的时候,亦凡得病的时候每天病得有多厉害,你不知道吧。你这兄弟当得可真好。”
心中仿佛被巨石压住。
我窘迫地笑了笑。
“是吗,呵呵,是,我不知道。”
上宫凌道:“楼大哥,吃点东西吧。”
楼中玉厌恶地看著我:“你和素问好够了,我妹妹怎麽办?她和亦凡的婚事又怎麽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麽样子了。”
上宫凌似乎想说什麽,又把话咽了回去。
楼中玉瞪了我一会,也不说话了。
气氛变得更加沈重了。
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憋出一段话:“楼大哥,我对不起亦凡哥。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都是摆素问所赐。请大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重火宫里的路线和机关我都知道,让我给你们带路,可好?”
上宫凌愕然地看著我。
楼中玉轻蔑地笑了。
“好啊。我听说素问身边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不会吃里爬外的。但我怎麽也不会想到,也有你这种人。”
手掐进肉里,终於可以减轻其他的痛苦。
我弯了身子,连连鞠躬。
“是是是,谢谢楼大哥,谢谢楼大哥。”
吃了饭,在客栈沐浴休息,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出发。
上宫凌也收拾好了,虽衣服不很华贵,但公子哥的气质也跟著回来了。
他靠在门上,琢磨了很久。
“你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对著镜子梳理刚洗过的头发。
我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对著窗口吹了一会。
“一个月没梳头,肯定是乱七八糟的。你不知道我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百分百活不下去了,佛祖保佑。”
上宫凌皱眉。
“我是说你的人变了。”
我看著镜中的自己。
熟悉的脸孔,陌生的表情。
用木梳挑起双鬓的两绺红发,用发带系在脑後,整个人看上去要精神了许多。我对著镜子吹了个口哨:“真是帅得没话说。”
上宫凌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提著自己的包裹往门外退去。
我握住梳子的手一紧。
“雪天,等我一起下去。”
上宫凌转过头看著我,脸上依旧挂著一抹让人摸不透的笑。
我走到床旁边,整理好楼中玉送的衣物。
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麽他不杀你?”
虽然心里很清楚,素问练了那个武功是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可是,一想起他看我的眼神,他做的每一件事……
甚至他这个月灭掉的几个门派,都是我们俩曾经去过的地方。
我真的没办法不去乱想。
上宫凌道:“因为我救过他。”
这个答案出乎我的意料。
上宫凌走到我的身边,替我收拾东西。
然後他告诉了我两年前发生的事。
自从我们在泰山上分别以後,上宫凌回到了采莲峰,但是回去以後,采莲峰的其他弟子说,薛红去找杨亦凡,叫六美都散了。
离开采莲峰以後,他打算回紫棠山庄。
但是路过一个小村的时候,他看到一群人正在欺负一个女子。
他不会武功,只有拿钱将女子救回来,两人还讨了不少难听的话。救了那名女子以後,他才发现她蒙著脸,个子很高,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很像薛红。
但是比薛红不知美上多少倍。
那女子是个哑巴。
而且,还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什麽问题她都愿意写在纸上回答他,唯独不愿提起孩子的爹。
上宫凌想,很可能是良家女子被男人玩弄後抛弃,又不敢让爹娘知道,只得离家出走,流落街头。
他竟然就暂时陪著她住了下来。
每天晚上那女子都会靠在床头,抚摸著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她不会说话,可是她的笑容让他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看著自己的肚子,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心上人。
他始终觉得,她不仅一点都不恨那个抛弃自己的负心郎,还爱到了心坎里。
几个月过去。
有一日,她突然跪倒在床旁。
他急得连续摔了几个跤,请来了接生的稳婆。稳婆进房以後,立刻就她赶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说,那个女子想要剖腹产。
上宫凌问其原由。
稳婆说,她的胯太窄,无法顺产。
剖腹产的成活率微乎其微。
但是半个时辰过後,房里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稳婆脸色发白地冲出了房门,刚出去就对著门外的人大声惨叫“男人,是男人!”
上宫凌激动地问她是不是生了男孩。
稳婆已经吓得站不住脚,在大街上大喊:“生孩子的是个怪物!他是男人,他竟然生了孩子!救命啊,有妖怪——”
上宫凌的脸色也跟著变了,冲进房门。
满床鲜血。
那名女子的面纱已经被取了下来。
她的脸色苍白。
躺在床上,满头虚汗,竟在用针缝补著自己腹部的刀伤。她的身边睡著一个光溜溜的婴儿。听到声音,一张绝美的脸抬了起来。
他的心瞬间被捕获了。
可那并不是一张女人的脸。亦不像个男人。
她虚弱地用被子裹住婴孩。
下一刻,白色沾血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窗外。
次日,稳婆将那男人的身体构造和她自己的臆想都夸大了数十倍,讲了一次又一次,对这个人讲了又对另一个人讲。
於是,一个男人生孩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村子。
也因为这个原因,几天後,全村的人都死於非命。
可上宫凌没事。
但是那个非男非女的人再没出现过。
直到前一个月,他看到了出现在紫棠山庄山顶上的男子。
重火宫的人将他包围,一双深紫色的凝眸带著死亡凄绝的美。这样的神情,早已与他们相识的时候不同。
他似乎不会再笑。
他的眼里不再有一丝柔美的痕迹。
没有理由,没有征兆,他毁了整个紫棠山庄。
他的名字叫做素问。
“那你现在一定很後悔救了他。”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看著上宫凌。
上宫凌低下头:“不。不後悔。”
我点点头。
只希望他不後悔的原因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上宫凌小心翼翼地说:“他是我的仇人,可我敬重他。再说……任谁看到他那个样子,都不会忍心下手。”
说到这里,脸竟红了起来。
我眨了眨眼睛,不停点头。
反正他素问的魅力大,喜欢他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将东西装好,凰羽刀和凤翎剑握在手中。
“雪天,你知道《青菊花目》吗?”
上宫凌愕然道:“《青菊花目》?那不是重火宫的秘传内功心法吗?就是可以让人前世今生的魂魄交错的那个?”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雪果然是什麽都知道。”
上宫凌打开了我的手:“这本秘籍早就失传了。但是我听说只要魂魄再交换回来,修炼者的功力将以惊人的幅度提升,甚至可以超过《莲翼》。”
我先是一怔,随後脸上露出了笑容:“时辰不早了,我们赶快上路吧。”
一个月後,我们来到了灵剑山庄。
灵剑山庄依旧是颇具气派的样子,高高在上,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踏上灵剑山庄大门前的台阶,每一步都异常沈重。
雪白阶梯。
仰天依旧苍苍色。
总觉得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总觉得一转过头,还可以看到一张柔和的笑脸,一双明亮的桃花眸。
总会有那麽一个幻想,灵剑山庄的大门一打开,他在门後对我微笑……说他已经等我很久很久了。
然而一切都只是幻灭。
走进灵剑山庄的大门,立刻就听到了大殿传来了巨大的吼声——
“灭重火!灭重火!灭重火!”
我举目望去,满厅堂里都站满了白衣弟子。楼七指一身深红色的锦服,站在人群中,一脸凝重,反倒衬得格外明显。
楼中玉红光满面地走到了楼七指面前。
“爹,爹,你猜我找到谁了?”
我和上宫凌等人随後跟去。
楼七指一看到我们,惊愕道:“司徒公子?真是贵客。快进来,快进来……”
说到这又看到我了。
果然如我所料,眉头渐渐收了起来。
“杨公子也来了,请坐。”
我干笑著点点头,在大厅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他人也分别坐下以後,楼七指迟疑地看著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楼中玉道:“爹,杨公子说他要帮我们。”
一听这话,楼七指的神色不仅没有缓和,反倒更加鄙夷了。目光移到了上宫凌的身上:“司徒公子,老夫非常遗憾,没能立刻替司徒老庄主报仇。但是现在我已经结下了其他门派,打算开春就攻到重火宫上去。”
上宫凌点点头,欠了欠身子:“谢谢楼伯伯。”
我想了一会,道:“楼庄主,晚辈觉得不妥。”
楼七指挑眉道:“如何不妥。”
“您可记得几大门派联合攻打冥神教的事?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打入他们的内部,如果不做好充分调查,很难取胜。”
楼七指冷冷地看著我。
“真不好意思,我的儿子这回去就是替我们调查的。”
“重火宫内高手如云,素问的武功深不可测,只调查地势是不够的。晚辈以为要攻破他们,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楚他们的弱点。”
楼七指不语。
楼中玉道:“说来听听。”
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重火宫除了素问,最难对付的人就是四大护法以及排行前几位的弟子。四大护法的武功属蕊儿最为高强,砗磲居次。砗磲的武器是匕首,琉璃使用的是暗器。蕊儿使用的武器是软鞭,她的拿手招式就是将别人的武器抽出,她最怕的必定是赤手空拳的高手。韵音性格浮躁,很容易被激怒,可以用智取。”
楼中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晚辈提议,做好充分准备再攻上去。”
楼七指沈默了许久,才沈声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不用杨公子费心。”
我抓抓脑袋,笑道:“楼庄主说得是。”
隔了几日。
除夕夜。
落梅如雨,笙歌满院。
灵剑山庄迎来了各大门派的有名人士,大家都欢聚一堂,共度新年。楼七指命人摆了几十桌酒席,整个山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灵剑山庄要结江湖上的几个大门派攻打重火宫的消息,在几个大门派之间已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武林豪杰们此次前来一是来欢度佳节,二是祝攻打成功。
宴席上。
楼七指端著玉制的酒杯,坐在人群中,笑逐颜开。群雄纷纷向他敬酒,忙得应接不暇。喝了一杯又一杯,却不怎麽上脸。我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脸皱成了一团。果真是放了几十年的女儿红,辛辣且浓馨。
有人站起来,把酒杯呈在了楼七指的面前。
“楼庄主,过完节我们就要替武林惩恶除奸,真是可喜可贺啊。”
楼七指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不,时间变了,秋季再去。”
顿时所有人都哑然抬头看著楼七指。
楼七指笑意更浓了。
“各位一定不明白我的意思。其实解释出来很简单。诸位可记得您可记得几大门派联合攻打冥神教一事?就是因为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我们要小心才是。打入重火宫的内部,如果不做好充分调查,很难取胜。”
我猛然抬头看著楼七指。
众人缓缓点头。
“重火宫内高手如云,素问的武功深不可测,除了素问,最难对付的人就是四大护法以及排行前几位的弟子。四大护法的武功属蕊儿最为高强,砗磲居次。要攻破他们,必先查清楚他们的弱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楼七指从容不迫地说著,还不时摸摸自己的胡子。
“所以,我决定对派点人手去调查重火宫的事,推迟攻打时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拍案叫绝——
“好!好!楼庄主果然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太厉害了。”
“我们都没想到这些,确实太莽撞了,楼庄主好见识,有这样的人带领我们,我们是倍感荣幸啊。”
“同意楼庄主的话!!”
我竭力忍著不要发火,把头埋得极低,不想再听到他们说话。
可楼七指依然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