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兰之都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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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子嘿嘿笑著,对香逸雪竖起麽指,赞道:“你厉害!”
比刀王厉害多了,那家夥也就三把火,上来连著折腾三下,偃旗息鼓倒头就睡。
哪能跟香逸雪比,搞了整整一夜,最後床板振动几次,元子自己都不知道了。做的人不累,数的人都累了。
听到元子的话,泉锡先是一愣,乌黑眼珠转到别处,表情颇为僵硬。
元子不由得乱想,昨晚他肯定自愿,报恩心思居多,日後难免日久生情,说不定真会爱上丑鬼。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元子贼溜溜地扫著丑鬼,以後营房最好的身子,天天留给丑鬼享用,真是豔福不浅。
这仙桃何时也让他咬一口,当初若他扮演护花使者,现在那具身子就是他的,当初怎麽就没远见呢?
想著想著,他为自己错失时机懊恼不已。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根本不是刀王对手,只觉得香逸雪运气好,白白捡到一个元宝。
元子愤恨地想,以後还是要把元宝再抢回来,这辈子不指望活著出去,在里面不弄点乐子,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泉锡觉察元子异样眼神,不自觉得往香逸雪身後退去。
香逸雪嘴角**,手搭在元子肩上,凑近道:“告诉你们的人,从今往後,泉先生就是我的人,谁敢染指,我阉了谁!”
香逸雪从未要挟过谁,这一次为了泉锡,他是动真格的了。
被那麻风病的脸贴近,元子嘴角抽搐著,心里泛起寒意,脖子努力後仰,想把自己的脸离开些,可是肩膀却在那人手下动弹不得。
手上力道越来越大,疼得元子五官拧到一起,哀求道:“大哥,放、放手,疼死我了,我帮你传,马上传!”
石料场上,香逸雪泉锡一前一後,合力抬著一筐石料,沿著弯道吃力搬运,弯道两边都是手持铁矛的守卫,工头一旁挥舞鞭子,没有人敢懈怠。
香逸雪脚步亦如平常,所处位置也跟平常一样,如果两人合力抬物,他总挑重力所在的那头,上坡时候他挑後面,下坡时候他挑前面,虽然他只有一只手,出的力气总比泉锡大些。
空担回程,香逸雪步法飘忽,只在寻常人眼中,看不出所以然。
泉锡漆黑眼珠看他,担忧地道:“等一下我在前面,你在後面,重量会轻一点。”
香逸雪额头青筋跳动,道:“不可,刀王粗枝大叶,那群鬣狗精明的很,稍有异常就被察觉,我还能撑得住,千万别让他们发现,否则小人趁乱而作。”
隐疾发作是香逸雪最脆弱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鬣狗趁机跟刀王联手,那香逸雪就无能为力了。
昨天对付刀王,已经让他用尽全力。刀王瘫倒地上,香逸雪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这个时候,人群蜂拥而上,香逸雪就死定了。
昨晚,香逸雪旧病复发,抽搐了大半夜,时断时续浑身滚烫,把泉锡吓个半死,夜里只好搂著他,抚摸那人後背,试图让他好受些。
香逸雪初把泉锡抓进被窝,泉锡著实愣了半天,没想明白他要干什麽。
香逸雪将他压在身下,令人尴尬的姿势,但泉锡相信他,也没往坏处想,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就算是在独处的黑洞,香逸雪也没动他的意思,相反倒是他挨得很近,待在他的身边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香逸雪没给他胡猜的时间,在他耳边嘱咐几句。泉锡立马照做,把裤腿捋起来,把腿伸出去晃下,好似有意勾引别人。
很快,香逸雪身上的火热,遏止不住的痉挛让泉锡明白过来,香逸雪生病且病得不轻,又唯恐让营房其他人知道,所以亟需他来打掩护。
且不说唇亡齿寒的关系,香逸雪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把他当人看待,尊称他为先生,三番五次保护他,为他在污浊的环境中,带来一缕清风的人。
不知不觉,泉锡把这份情谊看得很珍贵,就算失去性命也义无反顾。
他帮著香逸雪脱掉上衣,心惊肉跳地看著他唱空城计。
刀王被人抬走後,香逸雪瘫倒在他身上,似乎连眨眼的力气都没了,一阵接著一阵抽搐,连床板都跟著抖动。
在别人眼里,他们在做那档子事,香逸雪也在误导别人,偶尔发出诱人呻吟。
对那些满脑淫欲的家夥,听到床响只想此事,於是一夜太平。
在元子眼里,接下来的几天,香逸雪好似食髓知味,每晚把泉锡折腾半夜,次数多得连元子都认为,香逸雪是天下第一号大淫虫。
後来,元子隐约觉得不对劲,丑鬼身上闻不到精躁味,哪怕是大清早刚起床的时候。
如果说是营房恶臭掩盖丑鬼身上味道,那在石料场空气清爽的地方,他也没闻到丑鬼身上的躁味。
同样情况也发生在泉锡身上,而且那人走路姿势,也不象是天天被干。
怀疑归怀疑,等元子确定情况,是在香逸雪和泉锡被牢头带走的那天。
晚上两人没回来,肯定是为啥事被训,於是他偷偷打开两人铺盖,又是摸又是闻,然後觉察出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天天做那种事的铺盖,绝不会这样清爽,只是透出一股子霉味。
就算泉锡不用後面安慰他,被窝里也会留下体液痕迹。从交欢次数来看,被窝里早该浆糊一片。
如今眼下两床被褥,恐怕是整个营房里最柔软、最干净的被褥。
元子猛然想起,香逸雪刚来那几日,一副病得要死的摸样,夜晚蜷缩墙角抽搐。
当时那人不入元子的眼,自然不会留心那人死活,这事也没留下深刻印象。
现在回想,可能那人发病抽搐,造成床板轻微抖动。
如果一个人整夜抽搐,不死也会脱层皮,别说保护别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隐瞒病情是因为病情严重,恐吓元子是为虚张声势,鬣狗从空气中嗅出异常味道,元子嘴角露出恶笑,被褥被他攥得更紧了。
就在他准备散布消息,怂恿刀王清除丑鬼时,一个更大消息传来,香逸雪跟泉锡逃跑了……
那日下午,在泉锡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香逸雪被牢头叫到刑房。
香逸雪善於察言观色,从牢头喜滋滋眼神来看,多半没什麽大事。
进刑房的时候,他就看到十来个凶神恶煞的囚犯,带著铁链靠墙一排,有魁梧健壮的、有精瘦矮小的、有尖嘴猴腮的、有瘸子独眼的……目露凶光,歹人面相,一肚子坏水的家夥。
香逸雪认得当中几张面孔,都是其它营房的邪头,平日打架生事欺压强占,行为龌龊手段残暴,谁若不服活活打死。
别看他们现在老实,一旦离开长官视线,那简直是营房恶霸,要风要雨横行霸道,谁也不敢一句怨言。
惹祸惹得多了,就连牢头为此头疼,山上那些黑洞子,专门为这些人准备。
香逸雪稍感迷惑,回去该反省一下,莫非自己属於他们一类?
囚犯面前,站著两个背影,一位是营地长官,另一位是从未见过的黑衣男子。
看不到黑衣人的脸,只见挺拔如松的身影。香逸雪当下断定,此人从小习武,手下功夫不弱。
黑衣人挨个审视囚犯,负手踱步,从头到脚浏览,似云蝶国集市挑选奴隶。
从营地长官弓腰的程度,判断此人来头不小,牢头对他敬畏不已,轻手轻脚地将香逸雪带来,生怕惊扰贵客。
黑衣人没有回头,冷冷地道:“就这些吗?”
牢头赶紧把香逸雪推到前面,忙不迭地道:“还有这个……”
黑衣人厉眼扫视,脸上无悲无喜,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
营地长官陪笑,低声道:“都是按照您要求挑选,都是营里的下三滥。”
说著,他指著香逸雪和另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道:“二人都有脏病,这个病得厉害,脸跟手都烂掉了。”
脏病???香逸雪一时愕然,嘴角忍不住抽搐。
“听好了,我的话只说一遍!”黑衣人皱著眉头,似乎还不满意,冷眼扫视囚犯,半晌才开口道:“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愿意跟我走替我做事,有饭吃、有钱拿、还能有些乐子,不愿意的留下做苦力到死!”
一名独眼囚犯,粗声粗气道:“跟你走,做什麽?”
黑衣人冷漠道:“当然不是正经营生,否则要你们做什麽?”
囚犯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後挨个点头,反正他们也不是做正经营生,待在这里死路一条,不如出去碰碰运气。
黑衣人眼睛扫到香逸雪,这个家夥还没点头。
香逸雪目光对视,沉声道:“大人,我还有一个比我更肮脏的兄弟,大人可否也给他一个效命的机会?”
黑衣人冷冷道:“想来就来,多一个无所谓!”
刀王眼睛盯得紧,泉锡正在担心,却见牢头带著香逸雪回来。
香逸雪看来也没什麽,不似遭到鞭子棍棒,只是牢头眼神奇怪,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嘴里道:“人家要狠人,他长得太好看了。”
牢头也希望卖掉泉锡,多卖一人多拿份钱。
香逸雪笑道:“要变丑,还不容易?”
泉锡奇怪地道:“你们说什麽?”
香逸雪轻松地道:“我带你出去,你要忍一忍。”
泉锡还没听明白他的话,香逸雪的拳头就落在脸上,三下五除二,把他打成猪头!
牢头瞪大眼睛,香逸雪很会揍人,泉锡一张脸被他打得面目全非。
牢头掏出一块布,帮泉锡把血搽干净,嘱咐道:“我知道你是干净人,但一会到了里面,你就说你有脏病,问你以前干什麽的,你就说帮人看妓院的!”
进了刑房,黑衣人不见踪影,一排囚犯还在,挨个打开铁镣。
有些囚犯眼藏喜悦,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营地长官怀揣一沓票子,喜上眉梢地对牢头道:“带他们从後山绕去,别让其他囚犯们看见。”
脱去手镣束缚,泉锡感觉象在做梦,眯著眼睛看著香逸雪。他的眼睛被打肿了,勉强睁开一条线,谁能跟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怎麽回事?
香逸雪简要诉说经过,泉锡顿觉不妙,天下哪有这样好事?
没有特赦官令,就凭黑衣人和监狱长官私下交易,就将他们从囚犯变成长工,这怎麽说得过去?!
万一黑衣人心肠歹毒,利用他们干尽坏事,然後再杀人灭口。尸体送回监狱,就说犯人越狱逃跑抗捕被杀,事後根本无人追查。
香逸雪按著他的肩头,低声道:“放心!”
有了这句话,泉锡觉得安心一点,香逸雪这两日病况好转,他一颗悬著的心也跟著落下。
後来泉锡冷静下来,又觉得香逸雪的选择没错,机会稍纵即逝,与其留在牢房等死,不如出去赌把未来。
绕过後山,两辆黑布马车等待他们,坐著马夫和黑衣人。
每辆马车塞进六人,大家蜷腿靠在车厢两侧,彼此眼神打量。
如果暴徒联手,六个人干掉两个人,应该不是难事。
想法没说出口,却在彼此眼神中传递,车厢气氛显得诡异。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逃走欲望,至少前面一辆马车内,有二人跟他们不是一条心。
泉锡察觉气氛异常,不敢迎视囚犯眼光,只能底头看著自己脚尖。
香逸雪闭目养神,身体随著车厢摇晃,看上去很是放松。为了安抚泉锡紧张情绪,他握著泉锡的手,把自己的镇定传递给他。
感受那人掌心温度,好似一颗定心丸,让泉锡慌张心情平定不少,也学著香逸雪的样子,把头靠在车壁上休息。
後面那辆马车加快速度,超过这辆马车,驶到前面去了。
现在这辆马车落在後边,车内囚犯掀开黑布,山道两边植被密集,只要跳下马车,一口气跑进林子里,黑衣人想追捕也不容易。
欲望,刹那间爆发。
没有任何先兆,一个囚犯跳下马车,撒开丫子往林里奔。
紧跟著又一名囚犯跳下马车,一前一後,亡命奔逃。
泉锡跟香逸雪未动,其余两名囚犯,探出身子,紧张观看。
逃跑的人,体格健壮,手脚利索,健步如飞。
车上观望的二人,一个是独眼龙,另一个瘸子。二人身体上的缺陷,让他们在行动之时,要比别人多些顾忌。
独眼龙和瘸子,本能地迟疑著,先看看情况再说!
出事了,有人逃跑!泉锡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却见香逸雪冲他摇头,示意他待在原位,不要多管闲事。
泉锡又靠回角落,想那两人能否逃出去,就听见哎呀一声,独眼龙和瘸子飞快缩回身子,脸带惊恐往里挪动,仿佛外面有只吃人野兽。
逃跑的二人,在快进林子之时,被车顶飞来的利箭射中,一前一後倒在林边。
马车仍在行驶,不快不慢,好象不知逃走两人,或者说是死掉两人。
车厢之内,没人再动逃跑念头,至少是在途中。
马车直往帝都方向行驶,中途停歇一次,车夫递进食物和水,对目前囚犯人数,也没有任何异议。
食物和水新鲜干净,自是营房不能比,囚犯们吃饱喝足,对死人之事又有不同看法。
恐惧变淡了,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幸灾乐祸的心情又冒出来。
两个家夥活该去死,若真让他们逃脱了,剩下的人又该嫉妒了。
比较之下,还是现在情形好一点。
仅从提供夥食来看,黑衣人没有骗他们,若真能碰上有钱的主,替他杀人放火,也未尝不可。
逃犯日子不好过,东躲西藏有顿没顿,没钱时也做杀人劫财之事,反正都是杀人,替谁干还不都一样?!
半夜时分,马车停在帝郊一处偏僻庄园,远远看去大片精致檐角,层层叠叠重峦叠嶂,假山喷泉拱桥凉厅,象是有钱人家的避暑山庄。
黑衣人将囚犯带下马车,原本十二人的队伍,现今只剩八个人。
黑衣人带到门口就不管了,自有别人将囚犯们领进庄园,安排在一个大房间里。
房间很大,靠墙通铺,睡十几人都觉宽敞,干净整洁的被褥,几乎让囚犯们受宠若惊。
铺位难得的宽敞,泉锡还是紧挨著香逸雪睡,虽然没人对他感兴趣,但那些凶残的目光,总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香逸雪早把他当绵羊对待,对他的挤挤蹭蹭不以为然,想叫他往旁边睡一点,但看到绵羊眼中担忧,也就没再开口,心里未免好笑。若真不能保护他,就算搂抱在怀里,也是无济於事。
一觉睡到中午,有人送饭进来,有酒有肉夥食丰盛,还来了一个管家老头子,身边跟著几个黑衣男子。
昨天黑衣男子也在其中,对老头子毕恭毕敬,看来老头子是这里的管事。
老头子出乎意料地和气,给他们发了一些赏钱,告诫他们别出庄园,近期内有事要做。
等老头子出去了,外号叫独眼龙的囚犯,就跟那名黑衣人打听──何时要他们杀人,杀什麽人。
“你们不会过河拆桥吧?”独眼龙口直心快,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
黑衣人冷笑道:“谁说要你们杀人?”
说完,黑衣人转身离开,留下囚犯们兀自疑惑。
要不是知道黑衣人一路射杀逃犯,独眼龙真以为自己碰到善类。
不要他们杀人,那被灭口的可能性就小了,囚犯们吃饱喝足没事做,也就猜测到底要他们做什麽。
两天後,又一名囚犯逃跑,此後没再露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