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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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滴争先恐后的从云端降落,落在地上溅起水花朵朵,嗒嗒作响,为这一惯宁静的槐林奏响了另类的乐章。槐林虽然终年被雾气萦绕,天气却是极好的,像这种雨水天气是难得一见,这次的雨从昨晚便开始叫嚣,已经近今日午时了,竟然还不见停。
水落炎眨了下眼,将那停在窗外雨花中的视线收回,静默了半晌,她垂下眼眸,掀开袖口看着手臂上白皙与嫩红相间的肌肤。伤口上的疤痂已经完全脱落了,变成或浅或深的红印,因着才擦了那九香麟脂而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这些皮外伤已经大好了,药浴可不必再继续,这两天过得甚是单调平静。平静中却透着怪异,自前日犯了那恶疾之后醒来,她身边就一直只有玉央伺候着,偶有看见那唤作无为的男子,却一直不曾见花宴的身影,莫非是去送那云隐还未归来……
没那话多的人在耳边烦叨,是难得的清静,但,她心中却莫名的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水落炎若有所思的放下袖子,抬起眼眸,起身朝屋外走去。
在这儿待了有些天了,她还没好好的看过这里,大多时间都是静在这间房里的,除了每次药浴时出去外,便只有云隐来那天去膳堂用膳时出去过了。步出房间,往左是膳堂、药房等地,往右则全是寝房,水落炎顿了顿,左转了身子。
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除了雨水的滴答声便再无他响。路过前厅,膳堂,再往前便是药房了,水落炎那灵敏的耳朵听得有细碎的说话声自药房内传出,夹杂在雨声中若隐若现,下意识的再前行几步,那话语声便逐渐的清晰起来。
“无为,这些药都有何功效?”女子轻柔的声线传入水落炎耳中,不用想也知是玉央的声音,花宴不知所踪,现在这里除了她便只有玉央和无为。
“这些药都是调理内息的,公主的外伤已无大碍了,现下就内里虚弱些,只需调理气血内息即可,姑娘之前也有交待过的。”水落炎听无为如是答道,他口中的姑娘就是花宴吧,这可是她离开之时交待的?对无为做此交待,是确定要离开很久吗?
“那做成药膳可好,会不会影响到药效?”玉央问道。
“可以的,只是食材上有些讲究,待会儿我与你一起去厨房看看添什么食材好。”无为答完玉央所问随即又笑道:“药不好喝,我知道你们都不愿公主喝那苦药,特别是姑娘,连药池里免不了要添加的一些难闻药材都要特别处理一下,生怕公主药浴时闻着难受了。”
玉央没有答话,只听见窸窸窣窣的一些声音,像是在收拾什么。
水落炎垂着眼眸静立了一会儿,就要转身离开,却听无为的声音又响起了,“玉央姑娘……”
欲言又止的感觉。
“怎地?”玉央道,“无为有话就直言啊,与我还何需顾虑。”
“唔……真的不用去寻姑娘吗?姑娘已经去了两日了,采摘‘幽昙’虽不容易,却也根本用不了这么久啊,现在还下着大雨,不知姑娘在外可好……”无为的言语中尽是担忧。
“我自然也担心小姐,但小姐吩咐我们留在这儿照顾公主不得离开,我们若逆了小姐的意擅自离开,定会惹得小姐不高兴的,小姐心疼的是公主,公主身边不能没人照顾。”玉央如是答到,顿了顿,又道:小姐已经不是以往那般娇弱了,“而且那‘幽昙’生长之地也没什么危险,小姐定会安好的。”
“玉央姑娘说的是。”无为幽幽言道:“只是师傅走之前有让我好生照顾姑娘的,无为非但没照顾到姑娘,还帮不上姑娘什么忙……”
“无为何出此言,现下不就正在帮小姐吗!”玉央立马插道,“可别再如此说话了,若让小姐知晓无为如此想法,定会恼你的。”
“姑娘心善,不舍得恼我的。”无为似有讪讪一笑,“唔……还有一事,无为不知该不该问?”
“何事?”玉央疑问。
“就是……姑娘这些年在外到处寻觅的东西……可是与公主有关?”无为支吾道,不等玉央作答,又立马急着解释道:“玉央姑娘莫要误会,无为绝非是想打探什么,只是见姑娘那般紧张公主……想到此处……有些好奇而已……”无为的声音越渐小下去。
水落炎暮地抬起眼脸,平静的眸中竟有了些细微的情绪浮动,集中精力等着玉央作答。
静了一会儿,似是玉央在思虑着能否相告,之后便听玉央道:“小姐所寻的……确实是能解公主恶疾之物,毕竟每月都靠那药物绝非长久之计,药物只能缓解一时之苦,不但不能彻底根治,还会使得下一次疾犯时更加痛苦,而且那药物也不能保证每月必有,若哪月那‘幽昙’不开了……”
玉央的话语就此顿住。
“玉央姑娘莫要忧心,无为相信姑娘定会找到解公主恶疾之物的。”无为连忙安慰道,随之又叹息一声,“若非无为亲眼所见,还不知道那暑寒恶疾竟如此厉害,公主怎地会染了此种顽疾……”
无为的声音在水落炎耳边渐渐隐去,她微蹙了眉,紧抿着嘴往回走着,那双魅惑的琥珀色眼眸里尽是看不透的深邃。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身子还不见好便急着逃离浴和宫,逃开她身边,却又为何在宫外为她寻着医治恶疾之物?
水落炎静静的站在她一直歇息的寝房门前,高溅的雨花沾湿了些她的鞋和过长的衣摆,停伫了半晌,没有进屋,而是继续朝前。
隔壁便是花宴的寝房。
推门入室,一眼扫尽,眼前所见简洁非常,陈列摆设与她歇息的那间房屋竟无甚大的差异,只那窗边多了一案书桌,旁边整齐的放着些书籍,桌面上搁着摊开的纸笔,一片空白,些许是走得匆忙还没有来得及在上面书写。
水落炎走近那书桌,随手拿起一本书籍翻开,又放下,再拿起一本翻开,又放下,如此反复了多次。尽是些枯燥乏味的医书,看此类书籍是十分耗费精力的,一向体弱的花宴竟也受得了。
水落炎思忖着迈步就要离开,一暼眼却瞧见那空白纸张下隐约印出的些许字迹,遂又退回一步,掀开了那张白纸。看着那纸上的字迹,水落炎明显一怔,随即又很快恢复了淡然神色,眼珠微转,览着纸上的内容。
看着看着,那淡漠的脸上竟露出一抹瘆人的笑意。
好一个‘君不知兮妾难休’,当初竟还与她说因自小身子虚弱,多卧在床,所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不曾有学之类的胡言。还有自己定下为难于她的那十日之约,因着她重伤而不了了之,如今看来也没有再记起的必要了。
“公主……公主……”屋外传来玉央焦急的唤声。
水落炎那长密的睫毛扑扇了下,不紧不慢地将那白纸重新盖在上面,然后朝屋外走去。
“公主!”
水落炎一出房门便被寻来的玉央撞个正着,玉央激动唤着,立马上前将手中的斗篷披在水落炎身上,道:“雨天阴凉,公主小心身子,莫要在屋外受了凉。”
说话间玉央暼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心中纳闷公主怎地到小姐房间来了?不过也只能在心中纳闷着,却是不敢问出口的。
回了房,玉央赶忙倒了杯热茶给水落炎,之后又拿了身干净衣衫鞋袜出来,先前便瞧见公主鞋面和衣摆都湿了些,得尽快换下来。
“公主的衣衫湿了,请公主先行更衣,切莫受了凉。”玉央恭敬道。
水落炎静静的抿了口茶,继而将杯沿拉离了唇边,顿了顿,嘴唇微启,淡淡道:“去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