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与林子间，细旧麻绳光滑。乐归洗净两人所换衣物，晾晒。
    他身后，屋檐下站了一群人，年岁十四至二十八不等，穿着朴实不一。
    最左边，脚踏一双淡青云头靴，一身灰色印花麻布衣的叫王佑，周庄人，十四岁上下，长得虎头虎脑，此刻他正抱臂看向微垫脚尖，拉伸衣袖褶皱，晾着衣服的乐归。
    往右依次是木渎的帅酷严友，二十六岁，剑眉入鬓，长脸古铜色，双眼深邃、鼻隆身挺，半新云锦披风裹着一身白褥衣，脚蹬一双双尖翘头方履。
    甫里的和善赵贤，心形脸，年二十三，一件灰色纯麻布深衣，身姿修长，两手插袖笼，套着白布鞋袜的脚举薄底单梁刺花建绒如意头卷云鞋，双眼含笑，尤为亲切。
    南浔的狡黠萧灏明，瓜子脸，十五岁，一身缎子短打皆是三年前流行的款式，脚穿一双锦帛布鞋，人纤瘦，偏矮，肤白，细眉长，双眼圆溜，闪着狡黠之光。
    西塘的憨厚武艺，脸方，二十七岁，七尺有余，强壮，一身青色长布衫显紧，显短。一双草鞋露出脚趾头，他挠头看向乐归，又看身旁几人，目光锁定风流袁康，袁康二十八岁，眉心有颗红痣，脸不算方正，也不圆，菱廓特别，谷水人，富庶，一根碧玉簪挽了长发，辑里丝制衣全新却略显脏，腰间挂了一枚浮雕莲形玉佩，上脚的是一双黑色绣花锦缎面的千层白底鞋，六人中属他神情最为淡漠。
    如此可见沈府收容的也不尽是破落户，因沈府这慈善好事传的远，形成了气候，亦有少许喜好扎堆的富人子弟，借了名装穷来此地打秋风，主要是为了可与所交好友抵足长谈。
    乐归提着木桶往回走，见着屋檐下并排站的六人，他以笑示好，虽早知旁边几间屋子住有人，但都以为是下人，现下看这些人穿着打扮，猜测与他一样，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便生了同病相怜之意。
    赵贤瞧身下，台阶与条石相连成片，被雨水洗刷，虽是干净。但一地水泞容易上脚，他犹豫片刻，仍是站立原地，只笑呵呵道。
    “小兄弟，哪里人氏？如何称呼？年岁几何？”乐归一一扫过众人，视线停在赵贤身上，众人也都看向他。
    “京城，乐归，十五。”木桶系在井架上，半悬井口，捣衣杵抵着井沿放好，见众人无话可说，乐归自顾自回到屋子。
    床上墨玉已醒，先前屋外人的回话他已听清，猜是与南西北三院的书生一样，都是家道中落的破落户，见人进屋子，便眯着眼，细细打量。
    眉如远山黛，五官精致小巧，肤白凝脂，白色锦缎发带束发于身后，除却不相搭的一身青灰锦衫与已湿透的棕麻鞋，像极了一个少女，拿丰润如玉形容此人恰如其分。墨玉心思一转，眉头微蹙，这一词也曾被残雪断桥上沈铁翼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