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皖曾经风雅地说过，日出时的天空，就像微醺的少妇，明丽的眼眸半开半闭，里面藏着的是比酒还要勾人的风流，嫩白的脸庞染上几缕酡红，比那上好的胭脂还要香艳。可此时，商皖早已没了那心思去欣赏美景。他从昨晚喝酒回来，就一直跪在院子里。膝盖早就疼得失去了知觉，僵直的脊背也正酸疼得厉害。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薄衫。纵使是盛夏，在微凉的风中，他依旧冷得发抖。
    商家的老管家，披着外衣打着哈欠，刚走出房门，就看见跪在院子里的小公子。被吓了一跳后，挠着半白的头发想：不对呀，昨个小公子没做什么错事啊，老爷夫人也早早地睡去了，没人罚他。怎么自个跪这儿了呢？
    他于是轻轻走过去，对着正咬牙发抖撑着的商皖道：“公子这是怎么了？昨晚老爷没让你跪啊。”商皖闻言，抬头望着老管家苦笑道：“或许他待会儿就不只是让我跪了。刘伯你不用管我，去忙吧。”老管家望着自家公子苍白的面色和毫无血色的唇，颇有些心疼。听到自家公子那么回答，自己更是觉得府里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心下一时乱如麻。
    等到日上三竿，商皖爹与商皖娘这才醒来，悠悠的洗漱完后。底下的丫头才胆战心惊地道：“老爷夫人，你们去院子里看看小公子吧。他。。。他已经跪了一晚上了。。。。。。”
    “什么！”商皖爹将茶盏重重摔在案上，“我又没罚他。他这么跪着是什么意思？”小丫头怕得连话都不会再说了，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也。。。不、不清楚。。。”商皖娘听着这话，急得火烧眉毛，连忙拉着商皖爹的袖子道：“老爷，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别跪出什么毛病了。”商皖爹一把挥开她的手，低声骂了句“逆子”，便走了出去。商皖娘今早一醒，右眼皮便跳得厉害，又听说自己儿子跪了一夜的事，吓得眼泪都要掉出来。见商皖爹一走，自己也赶忙跟上。
    夫妻二人出了房门，转入正厅，就望见了远远地跪在院子里的儿子。此时的阳光堪比一块烧红的烙铁，商皖跪在那儿，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像着了火，烧得疼。汗水沿着灰白的脸，一滴一滴地砸向地面，碎在他的影子上。
    “你这逆子！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如今跪在这里，又是想搞什么名堂来气你爹娘吗！”商皖爹几步跨到院子，指着满头是汗，脸色惨白如纸的商皖骂道。
    商皖此刻早没了抬头的力气，他静默地等自己爹说完，方才哑着嗓子，轻声道：“爹，我想去参军。。。。。。”话还未完，商皖爹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商皖本就跪得身子发飘，这一扇，直接就栽倒在地，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阵铜锣声，继而“嗡嗡”地响个不停。商皖倒在滚烫的地面上，神智开始模糊起来。只听见自己的爹骂道：“我早知你对那秦家公子有些见不得人的念头，却不想你这么不知羞耻。如今人家受父命参军升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商家出了你这么个见不得人的儿子吗！”再后来的话，他就听不清了。在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刹，他好像看到秦杳正在朝自己微笑。他也想笑着对他说：“你听听，连我爹都知道的事，你怎么还没察觉呢？还是，你果真厌极了我，觉得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