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雨。”黑暗中有人温柔地回答他。
    “是谁？”戚少枫立马警戒起来。
    “噗。”那个声音回答道，“哦，甜心，像你房间这样的防护系统，除了自家人还有谁能随便进来——还是说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和谁暗渡陈仓了？”
    “妈！”戚少枫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母亲是时打开房间里的灯光，从各个角落里射出来的光束照亮了整个房间，温和不刺眼。
    “我亲爱的枫儿，”戚母走到戚少枫身边坐下，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你看上去睡得不是很好的，梦中一直在喃喃自语。”
    “我有说什么吗？”戚少枫脸一僵。
    “我听得不是太清楚。”戚母耸了耸肩膀，略带笑意说道，“我可不是那些偷窥孩子隐私的家长。”
    戚少枫看了一眼房门，目光中表示出对她那句话格外的不信任。
    “好吧，好吧，我也不是随便就进你们的房间的。可怜的孩子，你真是累坏了吧？到了饭点儿你还在睡觉，发通讯都叫不醒你，我只好到你房间来了。快下去吃饭吧，你爸爸和你哥哥都已经开吃了，我还得让家用机器人留神着让他们给你留些菜。”
    戚少枫又僵了僵，立刻动作迅速地翻身下床跑下楼去。留下戚母在原地闷笑。
    戚家大老爷们吃饭如同风卷残云。戚少枫下楼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没了大半了，留下几水儿青菜、几水儿豆腐和几水儿没了肉末的酱爆茄子。
    戚少枫立刻头顶着乌云走过去闷闷地叫了一句：“父亲、大哥。”
    他们两含糊地应了几句。戚少枫便一言不发地坐下来吃饭，有菜吃总是好的呀，再慢点儿，连青菜都没了。
    戚母下来看见争食达到白热化状态的三个人，抿着嘴笑了。
    “妈，你不饿吗？”吃饱了的大哥戚少天摸了摸肚皮看着戚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刚才去拜访过格力博特王，在他的外交宅邸吃过了。”戚母挑了个座位施施然坐下了。
    戚母是这个时代少见的女性向导——这个恶劣的时空已经容不得多少女性生存了，这也代表，生存下来的女性必然十分彪悍。戚家的宝贝不是在军部供职的戚将军和戚少枫，也不是那个出了名的艺术家戚少天，而是这个从嫁过来起就不断展示着各项全能的戚大夫人。
    哦，忘了说了，戚母是外交官。在这个女性尤为稀有的时代里，女性的面子也尤为珍贵——这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格力博特王？”戚少枫的筷子停了一停，问道。
    “是啊，虽然是个小国家，但是他们的国王却格外的俊美呢！”戚母笑盈盈地回答。
    戚父立刻感觉到什么莫大的危机，皱起了那英挺的眉毛，抬起了那轮廓如刀削般的面容，露出了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
    戚少枫和戚少天抖了抖。
    “唉，可惜人家是有向导的人了。”戚母见状，又悠悠地补上了一句。
    戚少枫握着的筷子停着不动了，炒的色泽诱人的青菜在他面前也失去了光彩。
    他放下了筷子，看着戚母怔怔地问道：“伊利亚斯？”
    “不懂礼貌的孩子。”戚母假装板着脸教训道，“应该称为伊利亚斯王后。”
    “母亲——”戚少枫艰难地问道，“母亲没有见到伊利亚斯王后吗？”
    “听说王后身体不适。不过伊利亚斯在我们那一代也是名动星际向导。追他的人可以从绕银河系一圈呢，最终还是被格力博特王抱得美人归呢。”戚母笑着说。
    “在我心中，你最美。”戚父狗腿道。
    戚少天又抖了抖，蜡烛戚少枫轻声叹道：“唉，父亲一天到晚在我们面前板着脸，到母亲这里就变了样了。真可谓一物降一物啊！”
    戚少枫还在发愣，想着实验室见到的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想着他的死亡和格力博特王对外宣称身体不适，心中逐渐弥漫起一股酸涩。
    “诶，少枫，你再想什么？”戚少天纳闷地打量着自己那一向从容镇定的弟弟，“喂，喂，我说，少枫？想得这么入迷，是不是在想你的向导啊？”
    而戚父戚母那里的打情骂俏正好结束，听到戚少天这一句不高不低的话，愣了愣。戚父登时一道冰冷的目光就向戚少枫刺过去。戚少枫打了一个激灵，回神了。
    “怎么了？哥。”戚少枫看着氛围不太对，问道。
    “呃——我刚刚看你半天没回过神来，在问你你是不是在想你的向导。”戚少天慢吞吞地说道。
    “哼。”戚父冷哼了一声，“为了个向导可以把魂都丢掉，你的自制力呢？”
    “父亲，我，”戚少枫苦笑了一下，“我当初并不知道秦天漠会是那样的黑客——更何况，我当时并没有感受到他的信息素啊！”
    “黑客？向导黑客？”戚少天的眼睛亮了起来，“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素材，我可以见见真人吗？！”
    戚母给这个创作起来经常会宅个十天半月不闻窗外事的儿子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解围道：“好了，老头子，这事儿也不能怪枫儿。你儿子有多谨慎你不知道吗？”
    戚父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老爷，夫人，少爷们。”管家忽然出现打破了戚少枫和戚父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他诚惶诚恐地说道：“S基地的向导——到了。”
    戚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戚少枫则猛地站起来。
    跟着管家来的青年甚美。
    他有着一头柔软的金色短发，细碎的额发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方；睫毛下，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仿佛雨后的天空，干净通透如一块美玉；小巧而坚挺的鼻子让人一看就有捏一捏的欲望；红润的嘴唇上带着一抹温柔得体的微笑，十分适合接吻；他的皮肤洁白如象牙一般，身姿修长。瘦削的身体裹在简单却价值不菲的衣衫里，显出一种贵族式的儒雅休闲。他举止干净，落落大方，眼中含笑，温和优雅。
    “戚将军，戚夫人好，戚少爷们好，我叫菲尔，是来自S基地的向导，代替秦天漠向导来给戚家赔罪的。”
    他的声音略带磁性，低哑的很好听。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并有逐渐变大的趋势。天如浸入了墨水一般黑，乌云压阵。这景色，并不怎么好——或者说，糟糕透了。
    一如这些人看着金发青年的神色。震惊、疑惑还有不时闪过的几丝厉色，尤其是戚少枫的眼神，仿佛透过他在看他背后的什么东西。
    菲尔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
    “外面下雨了？”戚少枫忽然打破尴尬的气氛，问了一句。
    菲尔怔了怔，随即回答道：“是的，戚少爷，下雨了，从小雨变到大雨，还有变大的趋势；还打雷。雨是灰色的，空气也变得很粘稠，够上7级恶劣天气的标准了。”
    不管家人怪异的眼神，戚少枫又问道：“你精通的课业是什么？”
    说到这个，菲尔露出了一个完美自信的微笑：“我会一点药剂制造，会一点厨艺，对机甲保养也有涉略。”
    戚将军的脸色更阴沉了，基于怒斥戚少枫了。戚夫人抢在戚将军发话钱嗔怪地看了一眼戚少枫道：“枫儿，别这么没礼貌。人家从S基地过来，一路劳累，先该好好休息，问这么多做什么？管家，给菲尔向导安排一间客房。”
    “是的，夫人。”管家领命就要带着菲尔下去了，这时候戚少枫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认识秦天漠吗？”
    菲尔闻言微怔，却还是恭敬地回答：“我并不认识他。他似乎不喜欢和基地里的其他向导交流。”
    戚少枫闭上了嘴巴，管家顺利地把菲尔带下去了。
    戚家四个人围着餐桌静坐良久，戚父低沉地呵斥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少枫摇了摇头。
    戚母接口道：“不管怎么说，S基地这样做也太欠考虑了吧。先不管少枫对那个向导有没有感觉，人家向导也是自愿的吗——代替其他人，还是补偿？”
    “哼！想钻进戚家的向导多得是。”戚将军冷笑道。
    “那个向导。。。。。。”一直沉默的戚少天开口道，“是S基地送的？怎么这么奇怪？好像觉得这样的事情很自然一样？他们算是可交易的物品吗？”
    戚少枫脑海中秦天漠的样子一闪而过，接着，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S基地并没有欠我什么。付给S基地的费用全部被秦天漠返还了，还有20通用点的手续费。”
    “噗嗤”，戚母乐了，“哎呀，我家的猴孩子总算也有被嫌弃的一天。”
    戚少枫郁闷地摸了摸下巴，站起身来说道：“这件事情我先通知军部的人。”
    “回来！”戚将军一声怒喝把戚少枫叫回来，“什么事情都上报军部，你当军部是你家啊！什么事儿都要替你善后？”
    “父亲。”戚少枫低低地说了一句。他觉得戚将军八成忘了卫斯理指挥说的话了。
    戚将军皱起眉头：“明天送他回去！这种事情用不着弄得太多人知道！”
    戚少枫没说话，自嘲地笑了下。他觉得自己大概被生物芯片的事儿弄慌了，脑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菲尔的生物芯片是不是在收集着戚家的信息？这个人送到军部审问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不不，这样会被S基地的人发现的？但或许，米多西的实验室需要一个新鲜的实验体？
    戚少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机站起来闷闷地说道：“父亲，母亲，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戚将军看他的脸色的确不好，也就放他回去了。戚母倒是十分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而戚少天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打着饱嗝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柔软的床并没有安抚戚少枫不平静的心，他的大脑里充斥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念头，又仿佛自己整个人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中，浑身被刺探的目光看的难受。他忍不住站起来沿着房间一圈圈地走，又烦躁地停下来，拉开窗帘，俯视着窗外被雨点打湿了的风景。
    秦天漠脑中有没有生物芯片呢？
    戚少枫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有，那他是怎么做到从S基地逃脱的呢？难道真的是S基地一手策划的？S基地什么时候察觉到他们的怀疑呢？是自己暴露了什么吗？
    思来想去各种矛盾，戚少枫控制不住让自己的双拳“嘭”的一声砸在窗框上。窗框出现了弯曲的弧度，而戚少枫的手也被窗户划出了一条口子。
    手上的疼痛和鼻尖上传来的血腥味让戚少枫清醒过来，他懊恼地给了自己一拳，找到治疗药剂抹上了手。然后他抱着手再次躺进床中，闭上眼睛，却始终睡不着。
    手上的个人终端忽然亮起来，戚少枫打开查看，是一条来自网络上虚拟世界的消息。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和署名。
    “送你。——欧文”
    他查看了一下欧文送给他的东西，是虚拟网中一把低级机甲的武器——低级机甲能配上的最好的武器——烛龙剑，是要有足够的运气和实力才能在虚拟网络中的‘异兽界求生’的游戏中获得的，整个银星区也只有一把。因为武器自带的伪装功能，除了戚少枫，没有人知道是谁拿着。
    ‘异兽界求生’这个游戏完美地模拟了现在为人类所知道的所有异兽，并且着力将它打造成全民参与的游戏——离开虚拟社区郊外100公里处，就是‘异兽界求生’游戏的开始。全民反对异兽，这是游戏制造者的本意。
    ‘异兽界求生’分三个区段，高级，中级，低级，按照游戏者的精神力和体能来分的，毕竟不同的精神力决定能操纵的机甲的等级。
    戚少枫是高级区的人。在一次完成隐藏任务“谍海迷战”时被随机传送到低级区成为低级区的间谍。而他刚刚传送到低级区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那个操纵着低级机甲在偏僻处单独厮杀的人——欧文。
    传送阵的光芒刚从戚少枫身上散去，他就看见对方机甲上的粒子炮轰了过来，胸口被洞穿，下一刻大脑屏幕就变成灰色了——完美首杀。
    而烛龙剑就是对完成隐藏任务、刺杀SSS级间谍的欧文的奖励。
    略有些憋屈的戚少枫换了另一个号跑到低级区找欧文练手，第二次见到他时却看见面对前有异兽后有仇敌的欧文沉着地展开无差别攻击。在打完三个玩家和一个精英巨兽后欧文只剩下一点儿血条了，戚少枫沉默地上去补了一刀，接着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躺在他脚下的灰色尸体。
    算是扯平了——就这样不打不相识了。
    戚少枫沉默了一下，向欧文发送了一条信息：“在么，打一场？”
    戚少枫等待了良久，对方没有回应。
    “欧文，在吗？去‘异兽界’打一场？”
    信息依旧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然而，他的个人终端又闪烁起来。当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息，却发现对方给他发了一条他一时间无法读懂的信息。
    “再见。——欧文”
    戚少枫觉得自己心脏停顿了一下，莫名地变得更加慌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