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记得那时年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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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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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冬天,天格外的冷。快过年了,街上的铺子都关了门,一家空调店还亮着灯。店里一个女人挺着肚子站在门口准备关门回家。那是个孕妇,肚子挺得大的吓人,看上去随时要生的感觉。女人留着一头短发,一手去够卷帘门,一手撑着腰。有些吃力的皱着眉头。
腊月的天黑的特别的早,女人刚关了门一个瘦瘦的男人快步走过来,扶着女人的腰。又将自己的大棉袄拉开了一些,将女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女人这时候才笑了出来。
两个人一起往街上走。
除了周末,每天都会看见男人下班来接女人回家,一刻不差。在一月的某一天,男人没有出现,女人也没有出现。女人生孩子了,男人和女人的妈妈在医院守着,男人一下子都不敢放松。第一次做爸爸的感觉,又兴奋又紧张。而自己的岳母则是安静的坐着,看女婿坐立难安的样子,忍不住说:“陆南方啊,别担心英子,没事儿的。每个女人都有这么个时候,没事儿的。啊。”
陆南方听了,表情舒缓了一些。在椅子上刚坐了下来,又站了起来。走廊上,另一个孕妇躺在床上被推了过来,陆南方看见是何建家的老婆。陆南方和何建家住一个院子里,那时候的邻里之间感情深,两家人特别亲。
陆南方看见何建家的老婆被推过来,知道她也快生了。院子里的老人都说,陆南方的老婆怀孕时爱吃酸的,肚子又尖,生的一定是儿子。而何建家老婆则漂亮的水灵的很,生的一定是个姑娘。陆南方每次听到这话都说,没有的事儿,都是儿子。可是心里还是乐呵呵的。
“建家,你们也要生啦。我老婆刚进去呢。”
何建家的老婆被推进去前,握了握何建家的手。何建家说,“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我在这守着你。别怕。”
两个女人在产房里疼的死去活来,男人也火急火燎的干着急。陆南方看自己岳母半天没吃东西了,于是下楼去买包子。
就这么一会儿,护士出来了,报出来一个儿子,说“谁是徐静玲的家属,生了个儿子啊。”然后何建家立刻站起来冲上去抱着孩子,“我是,我是!”
陆南方的岳母脸上有些不好看,都说他家是个女儿,怎么出来就是儿子了。
陆南方刚回来看见何建家的儿子,就看见护士接着出来,说“谁是苏小英的家属,生了个千金啊,恭喜!”陆南方眨了眨眼,愣神了。岳母也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虽然没明说,但是脸上似乎写着一切。
“哎,南方啊,男孩女孩都一样!”何建家笑着过来拍了拍陆南方的肩膀,陆南方笑着抱过孩子说“是的是的,女儿一样好,女儿一样好。”
其实陆南方本身是不那么在意生男生女的,但是大家都说是儿子,突然发现是女儿,心理落差太大,一下子没办法接受。
最不能接受的,怕是苏小英了。生了孩子,脾气不好又爱掉眼泪,对自己的孩子也不太喜欢的样子。
“明明说是儿子,肯定是给我们抱错了!”苏小英给孩子喂奶,嘴里不住的嘟囔。
“哪里的话!女儿一样好!叫你不要信那些什么老人的话了,这都不科学!”陆南方撇了一眼苏小英,不太开心的说了她两句。
虽说这儿子女儿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出来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哪有爹妈不疼不爱的道理。
陆南方给孩子起名叫:陆百乔。“南有乔木,不可休思。”陆南方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那时候的武汉大学更是了不得。而陆南方聪明,考上了好的大学,羡慕了村里很多人。后来,去了城里,认识了城里的苏小英。两人一见钟情,便在一起了。
何建家和老婆徐静玲都是老师,当时还在教中专生。一个月拿着不多的钱,养着儿子何懿。何懿的名字是徐静玲起的,她是一个文化人,特意翻了字典起了这么个名字。这么个名字也害苦了何懿,从小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每次考试都写“何一”,一直到三年级,何懿都是这么过来的。
时光荏苒,小孩子长大那是一天一个样子。苏小英没在卖空调了,而是进了机关单位,那时候的机关部门走出来都昂首挺胸的,脸上倍儿有面子。那时候整个小区都说苏小英好福气,老公好女儿小,一家和和睦睦的令人羡慕。
其实那时候,他们也吵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不稀得外说罢了。
何懿和陆百乔一起上了幼儿园,两家关系好,把两个孩子安排在一个幼儿园一个班。秋天入学,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得很。那时候的感情,无关爱情。
“陆百乔,一起来跳皮筋呀~”院子里时不时的有孩子们聚在一起玩儿。一个扎着双马尾辫儿的小女儿长的格外秀气水灵,她是住在二号楼的丫头,叫张恬。张恬的爸爸是学校的计算机老师,妈妈没上班儿。大家都不爱叫她张恬,更习惯叫她甜甜,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啊就像一颗糖,看得人都美滋滋的。
张恬不光长得甜,嘴也甜。每次回家在院子楼下看见老人们都会大声的叫,牛奶奶好,孙爷爷好。这让陆百乔很是难堪,因为她是个害羞的姑娘,她不敢喊人。每次别人都先叫她“我瞧这是谁呢,百乔呀,越长越漂亮了呢!”每次孙爷爷的儿子孙叔叔都使劲摸摸百乔的头,摁的她生疼却又得笑。
和他们一起玩儿的,还有百乔家对门的一个男孩子,项天。项天和何懿绝对不是一个类型的孩子。要说项天,那话多了去了。项天出生在来年九月,比何懿和陆百乔小了八个月。项天从小胆子就大,是院子里的老大!所有的小孩儿都不敢欺负他,项天最喜欢看院子里的孩子们俯首称臣的样子,那时候的项天长的就帅气,和腼腆的何懿不同。项天的妈妈本来还在上班儿,可是那个年代上班根本攒不下钱。于是租了个铺子,开了个麻将馆营生。项天的爸爸开摩托车更赚不到钱。于是项天的妈妈愈来愈瞧不起项天爸爸。
院子里的长舌妇们爱嚼舌头,陆百乔听不懂,但是也会听奶奶在家里饭桌上谈论这些羞人的事。奶奶跟也有说,项天的妈妈找了个汉子,那天都看见人来屋里了。挺小个的男人,还没项天爸爸高,那样黑的天儿里上来,能干啥事儿!不就是那些事儿么!楼道里的灯一亮,就看见他脖子上那金项链闪闪的,又粗又亮。真像有小指头那么粗呢!奶奶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爷爷制止了奶奶接着说,“黄同志,你又看见了!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就你知道的多,全学校都没人知道的比你多了。”爷爷是学校的退休干部,为了带陆百乔,便内退了。
家属区就是学校分的房子,何懿、陆百乔还有张恬他们都是文化人儿的子弟。那时候说出去,倍儿有面子!爷爷当过兵,打过仗,还去过越南。吃过枪子儿,杀死过鬼子。后来日子安逸了,国家分了房子,还给了工作,爷爷也算是安稳了。
“老家伙,我怎么不知道,全院子都知道!”奶奶用筷子敲了下碗,瞪了爷爷一眼。
陆百乔听不懂什么是偷人,也听不懂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何懿也不知道。
奶奶还说,项天的爸爸也在外面养了人,是个漂亮年轻的女人。他爸爸想和项天妈妈离婚,然后和那个女人结婚。他们俩都不想带着项天,因为那就等于是个累赘。会严重的影响到他们日后的生活。
陆百乔听着听着,就懒得听了。吃完晚饭就会下楼和张恬他们跳皮筋去。小孩子的世界是最单纯的,他们什么都记不得,看见的也是最简单的。
其实人的眼睛很简单,看见的也很简单,可是为什么想的就那么复杂。院子里还有几个小伙伴儿,比他们都大半岁的左泠泠。左泠泠就是小时候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左泠泠是个乖巧的姑娘,成绩好,品格好。关键是她从小就帮家里洗碗做饭,院子里都传开了。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左泠泠的爸爸是物理老师,带着个眼镜,呆板得很,孩子们都怕他。可是左泠泠却说,他爸爸一点儿都不凶。
那时候的日子,慢又长,而他们都是故事的主角,编织着他们的故事。多少年后,各奔东西的孩子总记得当年一起在院子中间大**手拉手许的愿望。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模糊“我们几个要永远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