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赵国天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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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帘帐帘中人睫毛微颤,双眸欲开还闭,薄唇微抿,脸色苍白。北疆送来的羊毛毯滑落在地,床上之人却丝毫不去理会。年年月月,流年光转,夏无字不知自己睡了多少年,蹚过几世浮生梦。终于,还是要悠悠转醒,面对着茫茫尘世,重新来过。
主角:夏无字,赵书墨配角:施然,苏离血,子规,江千涯,秦君(秦简),尺素,云梦泽
(一)赵国天下1。0
夏无字缓缓起身,多年未曾动作的手脚、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似有些脱力。屋外天色微微亮了起来,四周死寂一般,安然无声。闭了闭眼,随即又睁了开来,脸色不似片刻前的苍白,反倒有些淡淡的绯红。理了理亵衣,将地上的毯子捡起,换上一身素衣,变缓步走向门前。记忆中此处的门应该在右边,多少年无人开合过的门,此刻在夏无字的轻推下,戛然而开。
外头朝云漫天,乍看倒是光怪陆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无字扯了扯嘴角,这一世,等着他的,又是怎样的梦呢?
夏无字不知自己是何人,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叫夏无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得……这么长久。他所知道的,不过是三百年前的故事,七百年前的故事,以及更久远些的。他的足迹遍及天下,每一世看遍苦痛,终了不过一梦,沉沉睡去。三百年后再次醒来。可这次,醒的时间似乎有些早。夏无字在别人问及姓名时总是回答同一个名字,也就是夏无字。可从来没有人记住过他的脸。几乎是转身即忘。倒非他过于普通,在常人眼中他反而是很卓然的人,翩翩白衣,看人笑意时常从眸间蔓延开来。可当你问起无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众人皆摇头嗟叹。无字自己知道,只有他想让人记住他的容貌时,才有人会记住。
此次一行,无字直奔中原。之前沉睡之处,乃江南荒蛮无人之地,无字清冷惯了,不愿意受人叨扰,很多次即使醒来,也懒得出远门,就种种地喝喝茶,等着事件自己找上门来。但此次着实与往日不同,无字能感受到中原王气黯然收,天地风云将变色。然而,无字还有个放不下的人——那个唯一知道他上一世故事的人,赵书墨。
而这个赵书墨,天下无人不晓。当世皇帝的弟弟,赵国的大将军——赵书墨。一般说来,王爷级别的人普通百姓自是不可能有机会一睹风采的。可这个赵书墨,名字一派书香气质,性格却散漫而风流,长安哪处秦楼没有他的身影。白日无事也不顾及颜面,抱着斗大坛花雕醉生梦死。而今皇帝也年过半百,而他赵书墨却一如当年皇帝即位时的模样。世人皆称其“书墨公子”。坊间传言书墨公子非凡人也,只怕是天上神仙下凡。偶尔赵书墨也能听到来自民间的闲言碎语,只当过眼云烟罢了。
赵书墨身材高挑,眉目清明却总不愿意正视任何人,看人也不过是掠过即止。有那么些无耻之人总说,天下绝色赵书墨,能得一青睐可死矣。在皇帝面前,赵书墨从来只是低着头,皇帝有一次感慨道,书墨,你可还记得朕的模样?为何不愿看着朕说话?书墨只是抿唇一笑,答,臣弟俯首以示臣服,皇兄若要臣弟抬首,岂不是大不敬?
皇帝无言以对,也知自家弟弟不同与常人,随他去吧。估摸着自己也活不长了,皇儿们年纪尚轻,不懂朝政风云,本想托书墨辅佐太子,书墨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是臣无能为力,可以替皇兄和太子战场征戎,却无力辅佐太子上位。
自此,京城百姓皆知朝中奸佞多端,太子年幼即位而无忠臣辅佐,这是亡国之兆啊。赵书墨依旧是施施然一笑,埋头于市井中醉生梦死。
边疆暂且安定,书墨自然悠闲。日日流连于烟柳巷陌。这日,他正与舞娘小莲赋诗饮酒,却隐隐听闻北城门口马蹄疾疾,不多时,一匹高大的白马止步于书墨身前,书墨抬头,这便是夏无字。赵书墨未见其脸便知是谁,除了皇帝,天下可有人敢俯视他赵书墨的?当然有,夏无字啊。可街头百姓并不知来者何人,只是见赵书墨懒洋洋地站起来,向夏无字伸出一只手,说:“醒了?”
夏无字挥开他的手,纵身一跃。来的路上体力恢复了不少,比起以前几次刚醒来时身体的状态,要好得多。这却使得夏无字心中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哟,这次比往常身体好很多嘛,醒多久了?”赵书墨随口问着,一边唤人搬来小蒲团,给夏无字倒了盅清酒。无字理了理衣冠,便也不再客气,坐下,盯着书墨看了一会儿,幽幽道:“书墨,近来可好?”
“这样可真不像你夏无字啊,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赵书墨竟是认真地看着夏无字的脸,等他回答。旁人内心咂舌不已。
夏无字只是摇了摇头,想了片刻,端起酒盅一饮而下,然后动了动唇,说道:“你倒是好闲情逸致,还在此处赋诗饮酒作乐!”一旁的舞女也不觉尴尬,款步离开,留下这两个怪人坐在巷口,相顾无言。
还是夏无字先开口:“你知道了多少了?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和三百年前一般无二。”赵书墨无奈的偏了偏头。
“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像前几世这么简单。”
“是吗?那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难怪近来心神不安。我原以为是你出了什么岔子呢。”赵书墨一本正经,最后一句语气中却带着挪揄。
夏无字撇撇嘴,道:“我到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我原以为是想你了呢’这种话来,怎么,最近长安女子不吃这一套,换花样了?”
“……”赵书墨暗叹,平时太风流换个风格都要被指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