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抄 交叉  第十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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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在我看到那个高大身影拿着锤子向我攻击而来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可我已经被这个大汉抓住了衣领,我挣扎着转过身想看清楚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没等我想明白这些问题,几乎就在我扭头的同时,那把小锤子已经落在我的脑袋上,谁知道只是轻轻地一敲,然后那个壮汉呵呵的笑了笑,松开了我的衣领,自己一个人拿着小锤子走了。我摸着并不是很痛的脑袋,定在原地看着他,是个疯子,不过大半夜的跑出来吓人,真是让人有点儿惊慌失措。
    “有谁的桌椅板凳坏了的,赶紧去后勤处说一下,维修工这几天正在负责修理桌椅板凳。”一大早,周老师就进教室来下了通知。
    “修桌椅板凳?锤子。”我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笑了笑。
    “笑什么?”赵之岩在旁边问道。
    “是刚才说到修理,我想起了锤子,昨天晚上回家碰到个疯子,用小锤子敲我的脑袋,幸好没用力。”
    “敲脑袋?!”我第一次看到赵之岩瞪人的眼神。
    “你怎么了?”我愣头愣脑地看着他。
    他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笑着摸着我的脑袋:“本来就不聪明,再敲敲就彻底成了笨蛋了。”看到我一脸故意生气的样子,他又严肃地说了句:“不过这下更证明,我放学等你是对的,以后继续。”我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他打断我:“就这么定了,不许有异议,反驳无效。”
    “我发现最近我们班的纪律是越来越难管了,大家都是相处的太熟了,所以说话也更加肆无忌惮了,”周老师通知完维修问题,又开始说到了纪律问题,“咱们班人多,所以好多坐在后排的同学反映说有时候看不到或是看不清黑板,所以我打算把同桌的桌子两两并在一起,这样过道的空间省出来,再多放两排同学,把坐在后面的人往前面放一放,这样也就都能靠前坐坐,不过这样一来,就更方便说话了,欧阳浩然和杜涛,你们要管好课堂纪律,特别是晚自习。”
    欧阳和杜涛点着头,周老师继续道:“所以免不了,还得换座位,我把新的座位表还是写在黑板上,马上换过来。”
    对于老师好心要顾全后排同学看黑板的初衷,是绝对没有人会有反驳的,大家也就开始了第三轮的换位大潮。我抬头看着黑板上,讲桌旁边却只留下了“赵之岩”三个字,为什么我的名字不见了?难道我要被换走了?赵之岩一会儿看看黑板,一会儿看看我,我却根本不敢直视他,既然要分开了,何必再多看一眼。
    “你们两个分开坐,我听荆老师说你们上课都玩儿起来了?”原来荆老师是直接跑到周老师那儿告了一状,难怪会这样,听到这句话,我都不知道是因为为了把我们分开才设计的这出换座位,还是借着换座位把我们分开,班主任到底是班主任,管理经验的伎俩都能一箭双雕,果然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
    我没有再看赵之岩的脸,只是收拾着自己的桌椅和书包,拖着它们回到了第三排的位置,唯一变了的是周围的左邻右舍,左边是我的同桌----纪律委员杜涛。右边还是一堵厚厚的绿墙,前面是我的新邻居----杜涛的前任同桌----张夏莹。赵之岩的桌子和我的桌子紧紧靠在一起那么久,如今换成了杜涛的桌子靠在了旁边。再看看别人,几乎没什么大的变动,欧阳、乔雪航与饶诗曼的三角格局依然存在着,唐芮和上官坐在了一起。大家似乎也都很满意这次的座位安排,在总体的情况下只调动了个别人的座位。
    “李之琰,终于和你坐上同桌了。”杜涛笑着坐在我的左边,有他胖胖的身躯堵在左边,加上我右边的天然围墙作屏障,我的地方可以说是一个封闭的四方形。我一边用含糊的“啊”字答应着杜涛的寒暄,眼睛还在看着讲桌那里一个人坐着的赵之岩,却没有深究杜涛口中所谓的“终于”二字是什么用意。那时的我,只是在想着那个背影该有多孤独,看着那个瘦瘦的肩膀,突然觉得好悲凉,虽然这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但难受的人,只有两颗心懂。我以为以后有机会,还会重新坐同桌,不想这次的分开,就是结局的前兆。
    “怎么了,不开心了?”杜涛看到我的木讷的表情。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儿突然,坐惯讲桌那儿了。”我强颜欢笑地回了句。
    “没事儿,以后有我在,不会不开心的。”杜涛拍着我的肩膀。
    “杜涛,去厕所!”邱杰在教室门口喊着。
    “来了,等等我。”杜涛起身离开。似乎初中到高中,去厕所是男生女生最常用的课间问候语,虽然只是正常的生理新陈代谢,但从一个人陪同的情况可以看出他和谁更加友好,更加贴心。
    我准备着下一节课要用的书本,才发现自从赵之岩坐到旁边,我都疏远了那些散文和我的《红楼梦》,或许这次的换座位就是它们对我的诅咒和惩罚,抱怨我忽视了它们的存在。
    “怎么,我都没不开心,你倒是自己和自己置上气了。”赵之岩坐在了杜涛的座位上,笑着看着我。
    “我看我明天还是把那些没看完的杂文小说都拿上吧,以后又有……”
    “我不会让你有时间看那些的,”他打断我,还和以前一样握着我的手,“以后我天天下课到这儿来烦你,直到你烦我了为止。”
    我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儿模糊,我怕被他看到,把脸偏向了墙壁:“能不能就坐在这儿,别走。”
    “这样也好,人家不是说嘛,距离产生美,再说了,这教室就这么大,我会经常来你这儿坐的。”虽然他这样说,语气里带着轻松和笑意,可我还是不用看他,就能感觉到那只握着我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你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还距离产生美。”我的声音变得不清晰起来,声线变得起伏不稳。
    “跟你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说话了。”他静静地回了一句,教室里的喧闹完全没有和我们两个扯上一丁点儿的关系。
    “赵之岩,刚换了座位就过来坐了?”杜涛走了过来,我急忙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撤了出来,然后睁大了眼睛,努力让眼眶里那些模糊的东西流回去。
    赵之岩只是笑了笑,和杜涛说道:“以后我常来看看你。”
    “行呀,多过来坐下聊聊天。”杜涛也很爽快地同意了。
    “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直到他和杜涛说最后一句话,我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似乎把眼前这面绿墙当做了他,就像他把杜涛当做了我一样,句句话都在对着杜涛说,可我听得出来,句句话都在和我说。
    “我最喜欢的生物课,别看墙了。”杜涛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转过脸来,用手不经意地揉了揉眼睛,打开了桌上的生物书。
    “李之琰,帮我捡一下橡皮,就在你脚边。”我正在忙着更换黑板报的内容,乔雪航突然喊了一句。低头看到一大块白色橡皮在脚边躺着。
    我捡起了橡皮,又开着乔雪航的玩笑:“既然捡了,那就是我的了,作为我替你捡东西的回报。”虽然换座位的事儿还是没有彻底让我适应,但是当着别人的面,我还是能够掩饰一下心情的。
    “行,给你吧,这橡皮还是新买的,我都没用呢。”我知道乔雪航一向都很大方。
    “那你用什么?”
    “我还有一块小的,用完了再买新的。”乔雪航打开了粉色的文具盒让我看。
    “开玩笑的,给你吧。”我把橡皮放在她文具盒里。
    “说给你就是给你了,搞得好像我小家子气一样。”乔雪航正经地把橡皮塞进我手心里。
    我看了看这块方方正正的大橡皮,知道拗不过乔雪航的脾气,只好说:“那好吧,我就拿去用了,谢谢。”
    “咱们是最好的朋友,说谢字太生分了,好像把关系都拉远了。”乔雪航笑道。
    “行,那以后我们就免了这些客气话。”我说着,拿着新的战利品回了座位。
    “这橡皮挺大的,分我一半吧。”我刚坐到板凳上,赵之岩像往常一样坐过来凑热闹。
    “你不是去办公室送作业本去了吗?”
    “这不是送完就赶紧回来看你来了吗。”赵之岩拿出了小刀,准备对那块橡皮进行肢解手术。
    “好吧,你分吧。”不得不承认,他每天勤快地跑到我这个角落来确实让我渐渐平复了心绪。
    分完了橡皮,赵之岩又淘气地翻开了我的文具盒,把里面所有的笔都拿在手上,对于这种捣乱行为,我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来,告诉我,这么多笔里面,你最不喜欢哪一支?”他看着我的眼睛。
    “这支。”我指着一支淡紫色的笔。
    “好,那它就是我的了。”他抽出了那支紫色笔筒的笔,把其他的又全数放了回去。
    “凭什么?”我不服气的看着他。
    “你都说了最不喜欢了,那留着干什么,我替你解决掉。”他理所应当的说着。
    “好吧好吧,拿走拿走,整儿个一个蝗虫扫荡。”我努嘴看着他。
    “我走了!”他朝着我的鼻尖刮了一下,几步蹦到了座位上,像个吃了糖果的小朋友。
    “李之琰,这星期跟我们一起去网吧玩儿吧。”杜涛坐回了座位。
    “我不去,不喜欢玩游戏。”我简短的回应着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
    “连欧阳现在都喜欢上玩Dota了,他还是被我和邱杰架到网吧里去的,现在比我们还积极,你也来吧。”杜涛在成功勾引了一个队友之后,又开始拉拢我。
    “不去。”我还是化繁为简地说了句。
    “我就不信了,连欧阳都能玩,我说服不了你,改天就是抬,我也要把你抬进网吧去。”
    “好啊,我等着。”我看着杜涛的胸有成竹,也自信满满地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老时间,老地点,我们几个人又开始了排练,赵之岩在一边写着作业,时不时看看我们的表演。
    “饶诗曼,你这儿应该表现的再厉害点儿。”高曦宇提着意见。
    “都说了好几遍了,烦不烦,”饶诗曼嘟囔着,“好像就你演的好,别人都是一身的毛病。”
    “我是好心说让你改一下,都是为了班级好,为了让我们的节目能够选上,你怎么能这么说?”高曦宇看着昔日的好姐妹。
    “从开始排练到现在,你挑了大家多少毛病了?”饶诗曼一反常态地说着,“我都不想说出来,大家肯定也都是尽全力演的,每个人的能力有限,又不是专业演员,你何必要吹毛求疵地鸡蛋里头挑骨头?”
    “饶诗曼,你要是这么说,我明天就告诉周老师,大不了这个小品我退出,我不演了,行了吧。”高曦宇委屈的哭了起来。
    饶诗曼头也不回的摔门出了教室。
    “她今天怎么了,我不就说了几句,她就这样吹鼻子瞪眼的。”高曦宇坐在板凳上啜泣着,一群人都在旁边劝解着。
    “好了,可能她今天心情不好,你们平时那么要好的关系,别为了这个坏了关系,毕竟都是班级好,出发点都是一样的,求同存异嘛。”我把纸巾递到高曦宇手里,也帮着劝和。
    “这都要离彩排三天的时间了,实在不行我就和老师说,让别人来演我的角色,反正不能弃权。”高曦宇慢慢收住了情绪。
    “先别急着换人,”我看着高曦宇哭红的眼睛,“你演的就很好,和那个角色的性格很符合,随便换人也就没有效果了,我出去找找饶诗曼,和她好好说一说,你们先继续排练着。”说着,我出了教室,从走廊到了操场,看到了单杠上坐着的饶诗曼。
    “别闹别扭了,回教室吧。”我走到单杠边,看着饶诗曼,肤色偏黑的她脸上泛着些红晕,在晚风中飘散着几根清秀的发丝。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挑事儿,她是不是从开始排练就处处挑毛病,嫌我们演的不好,她一个人演好了。”饶诗曼没有直视我,只是看着远处的风景。
    “都是为了让表演很完美,争论对错也没有必要,你们的关系那么好,别因为这么点儿事情就伤了和气。”我用中立的态度劝和着,一般在这种不违背原则性的问题中,我始终都是“瑞士”。
    “其实我不是因为她生气的,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饶诗曼顿了顿,才说道,“今天英语课的时候,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本来是‘drinkthehoney’,我说成了‘drinkthemoney’,全班当时都笑了,别人也就算了,乔雪航笑的最大声,我听着就来气,下课的时候我直接和她说了句‘知道你英语好,学习好,也不用那么大声音嘲笑我们英语不好的。’,她越说自己无辜我就越觉得她很作,太能装可怜了。”
    “乔雪航的声音一向就比较清亮,再说了你们中间就隔着一个欧阳,听得清楚也是在所难免的,很正常,她自己都说自己没心没肺,有的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我试图用委婉地表达缓和饶诗曼的误解,又不能让她觉着我是在替乔雪航说好话。
    “这也就算了,”饶诗曼继续说着,“然后我刚说完,欧阳在旁边说了句‘把喝蜂蜜说成喝钱,确实挺逗的,我也笑了,这没什么。’,摆明了是给乔雪航开脱,凭什么,我听了就来气!”
    听到这儿我才明白问题的根源在哪里,果然是一山容不得二虎,这样的三角清宫格局,周老师竟然都不知道!我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岔开了话题:“既然不是生高曦宇的气,那就快去吧,大家都还等着呢,再排练一遍就回家,等会儿进去了就和高曦宇和解吧。”
    饶诗曼也没再说什么,似乎赞成了我的提议,从单杠上跳下来,一起朝着教学楼走去。
    虽然饶诗曼和高曦宇没有当面道歉或是明确的和解,但之后的排练中两个人的对手戏本来就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早已冰释前嫌,配合默契。或许真正的好姐妹就是这样,不需要太多虚假的言语来证明,心照不宣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解决一切问题。
    “你倒是挺会当和事老的,”赵之岩在回家的路上说着,“几句话把她们两个都劝好了。”
    “周老师不是说了吗,其实两个人发生矛盾,一定是彼此都有了问题,很多人都顾着把责任和过错推到对方身上,从来不自我反思,其实多想想自己的问题,矛盾也就消解了。”
    “你和她们都挺合得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还不错吧,”我完全沉浸在自己大受欢迎的自豪中,“我只是不希望和班里同学有矛盾,和任何人都不希望有,所以能帮忙的时候就帮一帮呗,话说开了就好了。”
    “那乔雪航和饶诗曼,你觉得哪个更好?”赵之岩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如果给你做女朋友。”
    我突然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试探我:“说什么呢,她们两个都喜欢欧阳好不好,再说了,我和乔雪航只是最好的朋友,饶诗曼虽然和乔雪航不好,但人还可以,心不坏,也讲理,能处得来,算是个朋友了。”
    “你这样想,别人不见得也这样想吧,”赵之岩不依不饶地笑了笑,始终都轻描淡写的口气,“之前的上官鹣鲽,我看她就对你有意思,不然不会用那种口气和动作吧,拉袖子和发嗲,摆明了就是撒娇的手段,她不是对所有男生都那样吧。”
    “你怎么了?”我用手指推了一下他的脑门,“今天晚上吃错药了,满脑子胡思乱想什么呢,上官是因为和我一直是同桌,所以才习惯那样子的,我一直都拿她当小妹妹看,再说了,我们都已经不来往了。”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了当时的那封情书和上官冷冰冰的表情,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你确定她们不是对你有意思?你又不是她们。”
    “那你也不是她们啊,你怎么知道人家怎么想的。”我被他的胡乱揣度搞得有些来气,“是你说的,不然我起哄造谣你和唐芮,你现在却在这儿编排我和别人,还给我配了三个女的,你够狠的呀你!”说着,我又推了一下他的书包。
    “以后不说了还不行?”赵之岩又开始不正经地笑着,“三天以后就是彩排,这周五就是艺术节了,听说报名的项目还挺多的。”
    “嗯,我听高曦宇说了,其他班的节目也都不少,不过小品类的只有我们班,为了节目的多样性,我想应该会留下我们的节目,再说我们的节目本来也不差,只要到时候高曦宇和饶诗曼把最后那场飙泪的戏演好了,肯定是没问题。”
    “你为什么不自己报一个节目,又会书法又会画画的。”赵之岩习惯性地拉着我的手。
    “我?”我自己都吃惊地看着他,“算了吧,书法和画画,会的人多了去了,比我擅长的肯定不少,人上有人,况且书法和画画的娱乐性不高,难不成你让我在台上写字画画,下面的观众就死等着?早就不耐烦了。”
    “到家了,要不要我送你到楼下?”他停下脚步问着。
    “不用了,离你家就几步路远,又不会天天碰到疯子敲我的脑袋,赶紧回去吧。”我的满足感在表情上用笑容来体现。
    他还是看着我,不肯走。
    “走了,快回家去。”我拖长了声音,推着他的书包,把他推进了一楼的楼梯口,“快上去吧,我走了。”
    一个人走在路上,我想着三天后的彩排和艺术节的表演,全校的舞台,虽然打从小学起就经常参加这样的大型表演活动,但每次临到阵前,还是有些紧张。那时的我,根本没有预料到一个艺术节会扭转我的命运,它甚至决定了我的将来,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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