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8.终窭(jù)且贫,莫知我艰(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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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还是把古代系列放进外篇里,整个章节顺序不会改变,大家可以分开成两个故事看,也可以按更新方式穿插着看=。=
补的后续内容已接到后面,大概多了1000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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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与何大夫说过自己一个人能行的话,但叶敬鸿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尽管他无比渴望自己变得强大,但事实是,他还是一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且没有一技之长。而成长,需要时间。
从他有记忆起,便是一直与自己的乳娘在到处流浪。
早些年,乳娘还有些积蓄可供给花用,他的幼年时期生活并不算太糟糕。但是一个渐疯的带着孩子的女人,好景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以至到了后来,他们甚至落魄到失去容身之所,叶敬鸿小小年纪只能开始四处乞讨过活,其间辛酸可想而知。
麦城是一个繁华的大城镇,至少在叶敬鸿眼中是如此,他此前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到处人声鼎沸,跟金鸡镇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融入人流中,既对新奇的、他从前从未见过的事物有着好奇,心中又怀抱着在这找到变强方法的希望,他就像只小猫仔,带着些警惕和攻击性,又忍不住玩心的四处观望着。
待到午时,捏泥人的小摊前聚集了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笑闹着,叶敬鸿也忍不住钻进去看了看,是个白发老人,双手异常灵巧,拿着只小竹签,翻腾间便出来一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儿,引得孩子们吵闹着去争抢。
叶敬鸿混在孩子群里,这些孩子有的穿着锦衣玉袍,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少爷,随身带着几个小婢。有的虽是一身麻布衣服,身侧也跟着自家大人,他们脸上都带着天真渴望的笑容,跟家人讨要银钱买小泥人。叶敬鸿身处于此,很羡慕那些孩子,他们的笑容,让他觉得温暖。又刺眼——因为他没有,他不曾有过。待日落西山,最终只剩小敬鸿一人还守在摊前。
老人看了看守在自己摊前一下午的孩子,微微一笑,再次捏起了泥人。
“喏。”捏好之后递给小敬鸿,仔细一看,那泥人还与小敬鸿有几分相似。
“我、我没有……”叶敬鸿涨红了脸,“没有银子。”
他没有伸手去接。
老人愣了愣,拉起小敬鸿的手,把竹棍放入他掌中。
“这个爷爷送你了,天快黑了,快回家吧,偷偷跑出来的吧?城里晚上不安生,小娃娃别四处乱跑。”
说完收起摊位,又拍了拍小敬鸿的头才走了。
叶敬鸿有些茫然,他的家在何处?
他没有家。唯一与他相伴的乳娘也去了。
他活着的动力,只剩下乳娘死前交代的遗言。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当时他刚出世,但他知道父母姓名,知道自己全家在八年前惨遭屠杀,这些也是乳娘告诉他的。等他长大了,有足够的能力时,一定要查清此事,为父母报仇。
那些夺去他父母性命的坏人,那些让他小小年纪便过得艰难不堪的人,待他成长,必定要以一还十,不差分毫的还回!所以他一定要活着,必须活着。
叶敬鸿小心把泥人收进怀中,怀里还有何大夫和沈家管家给的救命粮,叶敬鸿很是节省,一块小饼子都要掰成四瓣才吃。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重要的物品。
天渐渐黑了,叶敬鸿今日逛了一圈集市,发现麦城真是异常繁华,街上也不见人乞讨,四处欣欣向荣,完全无灾年破败之景。但此时才开始掌灯,街上人却越来越稀少,家家户户均大门紧闭,就连客栈酒楼都早早打烊了,半点没有白日的繁华之象。
叶敬鸿看看周围,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加快了脚步寻找休息的地方。
他最终选的地方是个犄角旮旯,十分隐蔽,虽然秋日的风有些凉,但有土墙勉强能挡挡,倒也能凑合着安眠。本以为可以安心,但没想到,夜里仍是被人发现了——
“嘿,快看,这里还有个小孩儿!今天运气真好!”
叶敬鸿迷糊间听到有人声,瞬间警觉起来。脚步声一步步紧逼过来,对方显然不把小孩放在眼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粗重的气息。叶敬鸿一直维持着双臂抱膝的动作没有动,就在那人越来越接近时,一个猛劲蹿起来,撞得那人一趔趄后,加速往巷子外冲出去。
那人被猛一撞,他的同伴也没想到小孩突然来这么一手,竟给放跑了。被撞的人揉了揉腰,咬牙切齿说道:“卧槽这熊孩子,今天非抓住你不可!”
两人立马跟着追出巷子,叶敬鸿借着自己跑速拉开了大段距离,本想着这次也可像往常一般躲过一劫。可是他们这边的动静却惊扰了别人——这伙人还有同伙!
叶敬鸿听到另外的近在咫尺地脚步声,就知遭了。果然下一秒,他便被一只长臂一捞,再也跑不掉了。他手脚并用挣扎起来,但是并没有什么用,那人手臂横在他咯吱窝下,力气极大,箍得他逃脱不得。
他张嘴一口狠狠咬住那人手臂,许是吃痛,那人低声骂了一句,手刀直接砍晕小孩,让他不能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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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醒醒。”一只乌黑的细瘦手掌推了推叶敬鸿的脸,见他虽皱着眉还是不见清醒,便抬手啪啪几下,巴掌呼在了他脸上。
“嗯……?”
“哎呦天王老爷,你可算醒了。”
叶敬鸿眯了眯眼,才慢慢看清眼前事物,他身处在一个笼子里。确切来说,他和五六个孩子一起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看周围散落的柴火,似乎是个逼仄的小柴房。打他巴掌的孩子此刻盘腿坐他身边,转悠着小眼睛看着他。叶敬鸿微微动了动,感觉怀里小泥人和干粮还在,又不禁松了口气。
“哎,你可算醒了,小爷都快被烦死了,这群破小孩就知道哭哭哭。”
周围几个孩子确实都在小声啜泣,惶恐的喊着爹爹娘亲之类的话。
那小孩有些不耐烦的掏掏耳朵,“呸,也怪老子运气背,这次躲在城隍庙竟然被抓到了。”说完他用膝盖顶了顶叶敬鸿,“你小子哪个大哥罩着的?我一看就知道我们一样。哪像这群娇滴滴的破孩子。”他还嫌弃的瞟了几个缩角落抽噎的小孩。
“这是哪里?”叶敬鸿皱着眉爬起来,脖颈酸痛不已。
“咱被人贩子抓了,搁这等着客人挑选买卖呢。”
“人贩子?卖到哪去?”
“谁知道,谁看上了谁买呗。像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吊儿郎当的指了指身后那群孩子,“估计是卖到青楼啥的地方吧。不过咱们这样的……估计没人要。”小孩说着说着声音竟带着些颤抖,原来他之前都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他也害怕极了,他低声凑到叶敬鸿耳边说:“我觉得我们活不了多久了。”
“为什么?”叶敬鸿也压低声音,有些窒息的问,他不想死在这里。
“我见过!”小孩有些烦躁,又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惶恐,待平静下来些了才嘲讽的说:“反正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活不长的,我就算不被抓来,也是被饿死的命,听天由命咯。”
此后叶敬鸿和那小孩都会趁着守卫不在时,靠在角落里低声说话。
黑土,也就是那孩子,是麦城附近的小乞丐。麦城本就靠近京都,对于乞讨之人管得也比别处严些,有些大户人家更是直接不让乞丐靠近。虽如此,但也还有生存的余地。
但是近几日,也不知是不是饥荒闹得,城中一些孩童还有乞丐陆陆续续不见了,有人家报了案,但是官府查了查发现大部分是乞丐失踪,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圣谕早就说过要杜绝这一类人污浊了城镇,少一个是一个。何苦灾荒之时,家家户户粮食紧缺,少一两个人没准也是减轻了些负担。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是一群人贩,将人捉去倒卖的。黑土其实也并不清楚具体情形,他们乞丐群里不断有人消失不见,剩下的人虽害怕,但是这世道,走出麦城也不见得能活着,而在麦城里,或多或少还能找到些吃的,所以他们只得四处东躲西藏,以求偷生。
黑土也是凑巧在某天夜里去乱葬岗翻找衣物和物什时,赫然发现了几个前阵子消失了的小乞丐的尸体,他们均是脖子被抹了一刀,瘦小的身体被随意丢弃在路边。他惊恐极了,往后的日子更加小心谨慎,就算生来贱命,也是渴望活着的。可是,他还是被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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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接下来一段日子,陆陆续续有些小孩被抓来,也有些小孩被看似买家的人挑选走了。只剩着叶敬鸿和黑土。
黑土害怕时会紧紧挨着叶敬鸿,用不停地说话这种方式来掩盖恐惧,他觉得叶敬鸿虽然话不多,但却让他感到一丝安全。
这日,两个带着煞气的男人踢开柴房的门,气冲冲的进到房内。
黑土一听声响吓了一跳,赶紧将头埋进膝盖里不敢抬起来。
只听其中一人狠狠啐了一口道:“妈的这俩小孩咋办?又是赔钱货!干脆宰了算了,天天养着卖不出去,当爷们儿的口粮真白喂了这些小畜生?”他越说越气,最后猛地抽出腰间的大砍刀,欲上前把小孩拉出来真划上两刀。
“哎…别冲动。”另一个看着有些精明的瘦小男人说:“我看六哥近日要押人去南边,咱们在该换地方了,不然让六哥带上,没准那边值些钱?”
“那么远的路,两小孩能活着过去?”那大汉停下动作问道。
“活着咱们能赚一笔,死了也没损失嘛,你说是不?”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又不怀好意的看了看笼子里的孩子,“得,就这么办吧。小崽子可别半路死了。”
黑土听得躲过一劫,不由得松一口气。待那两人走后,又恢复了些神气,开始跟叶敬鸿搭起话,“呼……天王老爷保佑啊,还能活着,能活着就好。逃过这一劫,咱以后可就是难兄难弟了!”他伸手拍了拍叶敬鸿单薄的胸膛。
叶敬鸿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两人就这么达成了共识,他们都渴望活着。
谁也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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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
临到出发时,叶敬鸿才知道一起的还有十来人,都是些成年男女,但衣着褴褛,头发蓬乱且枯瘦如柴,便知这些也是被抓来人贩倒卖的乞丐们了。
出城时人贩也不敢太过张扬,拉了几辆牛车来,把一行人敲晕了堆牛车里,盖上油布便蒙混成了货物,拉出了城外几里地才将人一一叫醒,这群人贩有两辆马车,除了他们自己人坐马车上,其余人等都是步行。
每个人手上栓了绳索,两手几乎无法自由活动,叶敬鸿和黑土年纪最小个子最矮,便让他们缀在队伍最后头走。
他们由人牵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防止人逃跑,并未走官道,专挑了些偏僻的小道走。这群人各个腰间挎着刀,一看便知是凶煞之徒。
第一日行了数里,倒也平安无事,看他们行走的方向,是往南去而去。
这群人贩领头的叫六哥,很是壮实,目闪精光,是个练家子。他对于两个小孩很是不屑,要不是最近生意难做,抓到的人越来越少,他也不至于连两瘦鸡小孩都要,带着还浪费口粮。
夜里几个贩子围着篝火吃完干粮,才施舍了些给一群乞丐,每人只有一小块饼,说是要吃两日,叶敬鸿和黑土则更少,一人半块。好在挨饿惯了,也能忍受。
夜里秋风凉,他们全被栓在树根边,人贩子没时辰留一人放哨,也是看守他们。
黑土和叶敬鸿紧挨着热乎些,趁着没人注意两人才能低声交谈。
“狗子,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黑土把头埋到臂弯里,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不知道,但是我看方向,是往南边走的。”
“哎,我从小生来就没父母,对我最好的就是大哥了,之前大哥为了保我,指不定也被这群人贩子带走了,我想去找我大哥。”
“他也是乞丐么?”
“嗯,大哥是麦城里最照顾我们一群小乞丐的人了……可是他之前说城里不安全,让我们躲着等他出去找吃的回来,然后他、他就没再回来过了……”黑土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才说:“他一定是被这些坏人给抓了!我想去找他。”
“我们能从这群人手里逃跑么?”
“……”黑土摇了摇头,有些泄气的说:“逃不掉吧。”
他们就这么连续走了好些天,脚底早被摸出血泡,走得慢了,那些人贩便要拿鞭子往人身上抽。
时日长了有几个成人便受不了了,天气渐寒,每日行这几里路,又挨冻又受饿,走不动,还要被鞭子抽的浑身疼。
夜里叶敬鸿迷糊间听见周围有些喧闹,赶紧醒过来发现有人用石头偷偷磨断了绳子要偷跑,跑了三人。剩下的有些想跑又畏惧着在原地不敢动。
守夜的人坐在马车外本已有些困意,一时不备还让他们跑出了一段距离,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一下醒了,赶紧惊呼一声。
很快六哥等人便从马车里下来,六哥一看情形当即就带着四五人朝那三人追去,剩下的人更加瑟缩,又被重新系好了绳索,那几个人贩下手更重了,把松散的绳子绑得紧紧的,勒得人手指泛紫。
“老实呆着!再不安生抽死你们!”绑绳的人凶神恶煞的说。
不多时六哥和手下带着三人回来了,夜里暗的看不清,那三人走路姿势有些怪,几乎是被拖着走回来的。近了叶敬鸿才发现他们身下不断滴着暗红的血,血滴拖了一路,没跑的人都被吓呆了。
那三人背部均被划出一大个伤口,血止不住的流。六哥随手将人一丢。“如再有逃跑之人,下场便是如此,今夜连日赶路。”
那群人贩将奄奄一息的三人栓在马车后,竟是带着三人拖行而去。一路便是三人濒死的惨叫。叶敬鸿尚能抑制住害怕,黑土已经抖得站不稳。
剩下的人被赶着竟是又行了一夜路。
多年之后,那夜情形还时常出现在叶敬鸿噩梦中,那三人最后死的惨状,死不瞑目的样子,让他每每想到便会从梦中惊醒。
这群人已是将人命当草芥,一群畜生。
他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和软弱。他想活着,想变得更强,强到这世上再也无人奈何得了他。他已经尝遍软弱的苦楚,活着已经如此受罪,但他还不想死,或是更加不想死了,终有一天他要向这些人一一讨还。
黑土那夜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又被拖着急性一夜。第二日便发热起来。
他不停的颤抖着紧紧拽着叶敬鸿,口中呢喃着胡话:“狗子我们逃走吧,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要去找我大哥,我们逃吧,我不要死在这里。”
说胡话的不止他一人,经过昨夜的刺激,大部分人都有些精神失常,整个队伍疲惫又混乱,弥漫着一股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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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暮:嘛,把虐的放在前面,后面就甜啦!(你在骗鬼)
没办法老妖的歌词就是有点虐OTZ古代情节会虐一点,所以才需要现代的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