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不知是他之过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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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言府的两人很快上了觉剒的马车,直到坐在车里,觉剒始终没有放开言蓼的手。
    “去醉仙阁!”
    醉仙阁是东觉国最大的酒楼,即使是身居幽院的言蓼也有所耳闻,可见其在东觉国的出名度。世人传言,出入其中的人非富即贵,所有王公贵族都爱前往此处。说起它,人们不得不提醉仙楼两大吸引人的地方:一是能令人醉生梦死的“愁更愁”,二是轰动都城的舞姬馥雪。倘若坐在别致的雅阁,听一小曲,喝一杯“愁更愁”,看一场“雪舞”,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此等幸事,夫复何求?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咕隆咕隆”地驶过不平滑的石板。虽然经过的地面不平坦,但坐在马车中竟是一点颠簸感都没有,这让言蓼不得不佩服这造车人的技术。
    从上车起,觉剒便一直注视着言蓼,瞧见他左望望右瞧瞧,不由一阵好笑。放在腿上的手中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那别样的丝滑感,他忘不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上了瘾一样地只想靠近,只想永远地握住他的手。
    言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依旧四处张望,或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热闹的世界。这是他第一次走出言府,刚才跨过门槛时他依旧不相信自己就这样出来了,就这样轻易地,没有任何阻碍地出来了。
    当然如果言蓼身边没有觉剒的存在,估计这辈子他都别想走出言府了。
    外面的热闹让言蓼忘却了府中的憋闷情绪,他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听着他们或讨价还价,或张口叫卖,不由莞尔,原来外面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
    他喜欢这样的世界,喜欢热闹,喜欢融入人群。
    热闹的空气使他的心情变得越发的好,口里虽然还残留着特别的味道,但是眼前的事物让他忘却了一切,甚至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个人。
    大概是街上的人太多,他们的马车停滞在道路中间,前进不了,后退不得。
    坐在窗边的言蓼突然被一样东西吸引了视线,眼里的渴望被细心的觉剒瞧了去,微微瞥了一眼,是冰糖葫芦,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小家伙想吃,但他还是别有心机地问了一句:“想不想吃?”
    言蓼回头,惊讶地看着车里的另一个人,不确定地问道:“可以吗?”
    觉剒弯起嘴角,点头,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的人群,抿了抿嘴唇:“醉仙阁不远,我们可以走过去,顺便——。”目光瞥向窗外的小贩,轻轻诱惑道,“买冰糖葫芦吃。”
    果不其然,言蓼闻言,条件反射性地吞了一下口水。
    “停车!”命令是对前方驾车的车夫说的。
    车夫跳下车,为他们掀开帘子,觉剒在言蓼前面先跳下了车,站在车夫的对面向言蓼伸出手,后者走出车帘,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觉剒手上,纵身一跳,觉剒的手顺着他的腰护着他跳下车,稳稳落地。
    一瞬间空气似乎被禁止,所有人都看向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没有人注意他身旁脸已经黑到极点的人。他们都在猜想这个少年是谁?看他穿着华丽,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本地又不曾有人见过,也许是外地人。
    听闻南方盛产美男子,这少年必是南方人。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言蓼自然不知道路人的想法,他以为他们只是因为看到陌生人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便一一回笑,光是这笑,就足以倾国倾城。好几个路人顿时魂不舍守,乃至撞翻了别人的摊位都不知道。
    身旁的觉剒面对旁人对言蓼如狼似虎的眼神有一点兴奋,但更多的是愤怒,兴奋仅仅是因为他的言蓼是被世人公认的美人——从他们火辣辣的眼神可以看出来;愤怒则是他觉得他的物品被人窥视了,他膨胀的占有欲瞬间爆发。
    “啪——”
    在任何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觉剒向身旁的菜篮子出了手。满篮子的菜顿时从空中倾斜而下,刚才还盯着言蓼看的人群为了躲避凭空降落的菜纷纷蹲下身。
    觉剒将言蓼抱在怀里,任由菜砸在自己身上,也不能让怀里人被砸到半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言蓼吓傻了眼,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身体尽量往觉剒怀里缩。
    余光瞥向身旁卖菜的老婆婆,此时她正目愣神呆地看着满天飞舞的菜,这是她一年的成果,好不容易逢着个好日子终于可以卖个好价钱了,结果不知是谁一闹,一切努力化为泡沫。老人家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微微抬头,目光单纯地看向保护自己的人:“你带钱了吗?”
    觉剒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性地点头,心里思索着小家伙到底要干嘛。
    伸出娇小的右手,轻声说道:“给我十两,回到府中我还给你。”
    还?觉剒从没想过这件事,只要眼前人想要,他什么都愿意给,而且是不计回报地给。
    “你先告诉我要干嘛?”银票已经握在手中,他只是想知道小家伙要做什么,这样他可以估量一下要不要帮忙。
    言蓼凑近他的耳边,温和的气息轻吐在他的耳边:“那老人家好可怜啊,我们给她一点钱好不好?”
    觉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有个老人家坐在地上,刚才自己扔的菜是她的,可是他不会傻到告诉言蓼这件事是因为自己吃醋而做的。将手中的一百两银票递给言蓼,宠溺地说道:“全给你。”
    “不,这太多了,只要十两就够了。”言蓼顿时觉得手中的银票是个烫手山芋,他知道不需要这么多,老人家也不会接受的。
    “就当,是做善事。”他轻描淡写道,想减轻自己的罪恶感罢了,毕竟这一切的祸都是自己惹出来的。
    此时菜雨早已停止,街上满是菜叶,显得很杂乱。人们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有的不忍咒骂,有的继续做生意,谁也不曾被这小插曲影响,就像一幕剧过了一样,就这样过了。
    唯有地上的老人依旧满身狼狈,刚才菜雨降下的时候她不曾躲开,被自己一年的成果重重砸到,但更让她难过的是,这一年的辛苦就这样化为了虚无。
    正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白衣少年像神一样出现在她面前,递给了她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顺着银票的方向往上看,是个公子,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妖艳的人,更何况是个男人。他的脸上像是被佛光覆盖,满脸祥和,让人不免心生敬畏。
    “老人家,地上凉,快起来吧。”说着便去搀扶她,觉剒欲上前阻止,但一想只要没有威胁他的生命,就让他去做好了,他陪他。
    老人家在言蓼的产妇下缓缓站起身来,一个劲地道谢,尽管失去了一年的支撑,但基本的礼仪她没有忘。
    “老人家,你的菜我全买了,这些钱够吗?”言蓼过于真诚的话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神,心系万物的神灵。
    见她不说话,言蓼以为是钱不够,懊恼地回头看向觉剒,那眼神清晰地写着:你还有钱吗?觉剒自然看懂了他的意思,对他微微点头一笑,然后将手伸向怀中,突兀地拿出一大把银票,数也没数,直接塞给老人家,话语间不免带些讥讽:“您看这些够了吗?”
    老人家受了惊吓,连忙将钱塞入言蓼的怀里,双手摆动着推辞:“公子,不值这么多钱的。”她看得出眼前的公子想帮她,可是自己的菜已经被人踩得不成样子了,他若是买回去也无用,自己又何必接受这无功之财害他失财呢?
    言蓼莞尔,摊开老人的手,将那一百两银票放入老人手中,弯曲她的四指,使其握好:“老人家不必客气,就当是为我积德好了。”
    老人家从第一眼见到言蓼便觉得他略显病态,如今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双手紧紧抓住言蓼的手,激动地与他对视,已到嘴边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老人从怀中拿出一张被折成三角的黄符,上面印出了些许朱丹的痕迹,黄符被老人紧紧握在手里,好像有点不舍,但最终下定了决心,将黄符放到了言蓼手中:“这是我为我儿子求的长命符,如今送给公子。”
    长命符只有家里有病人才会去求,从老人家的言语中,言蓼知道她家有人病了,不知是心底那份悬壶济世的胸怀作怪还是如何,言蓼脱口而出:“家中可是有人病了?”
    老人一听这句话,长长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收拾残局,边念叨:“是心疾,总是每月要痛上几回,大夫们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五。”
    言蓼回头看了一眼觉剒,然后又看向老人:“能否让我瞧瞧?”
    老人绝望地笑道:“公子别开玩笑了,您自己病还没好呢,怎么可能治得好别人?”
    言蓼对这话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倒是站在一旁的觉剒,忍不住笑道:“您还别说,我身旁这位专治疑难杂症。”
    言蓼嘴角微微抽搐,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老人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向言蓼,想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她可以信任的东西,可惜她什么也没找到,他只是微笑地站在原地,用慈和的目光看着自己。心底泛起一种感觉,眼前人可以信任。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儿子也活不了几年,说不定眼前的人还真有本事替他除病根呢。
    “公子请跟我来。”说完拾起地上的菜篮子,佝偻着身体在前方带路。
    言蓼与觉剒对视一眼,看来今天的饭点要延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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