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男子汉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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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男子汉大丈夫
最近阿炫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用一塌糊涂形容并不为过。
首先是,某个良辰吉日里夜黑风高的时辰,阿炫算好了时差——那边应当是午休时分,鼓足了从头到脚全身上下每个细胞的勇气,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全部对话耗时不到两分钟,简洁明了:“爸。”“哦。”“爸……奶奶要手术,不,不是找你要钱,是你能不能回来签同意书,或者和姑姑商量下,让她……”“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然后,遥远的父亲就把电话挂了,完毕。
阿炫拿着手机愣神了很久,他虽然心中早已有准备,但仍被轰得七窍生烟,只差一点就全面爆炸。
但生气并没有任何用处,阿炫也不打算订张机票飞回家去逼父亲就范,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父子也有相似之处:下决定的人只能是自己,打定主意后,八匹马九头牛拉不回来。
既然如此,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在本地已落地生根的姑姑身上了,单凭路费和时间来说,也是比和大洋彼岸的父亲沟通来得节约,只是效果如何,那就难说了。
而工作也不依人的喜怒哀乐,想来就来,根本不予人任何选择的余地。团队中的“总裁”发电邮给阿炫,说是打算添加点新东西,因为技术方面的工作阿炫是主力,他们已经把提案内容整理完毕随附件发送,要阿炫两天内提出详细意见。
阿炫拿到那份提案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要退出,把手头的股份全部换成现钱。但等上三分钟后,头脑散热功能恢复正常,他不由叹了口气,知道此时离开,不说义气,明显也是扔掉一块肥沃的耕田,日后回头,肯定要悔恨当初的愚蠢。
两天的昏天暗地结束后,阿炫摇摇晃晃得去看医院看奶奶。奶奶的身体更差了,但见了阿炫,她仍是挤出一丝笑,吃力得问阿炫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情,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好?
阿炫心中难过,却不敢在奶奶面前流露分毫,再加上奶奶精神体力都难以支撑,不到半小时他便匆匆撤退了。
自然又被主治医院催促,医生苦着脸对阿炫说,再不来人,只怕奶奶都撑不到过年了。
阿炫能说什么呢?
心情晦暗之间,阿炫居然接到前男友的电话,那人倒也学乖了,居然用了另一个号码打过来,阿炫哪想到是他,接了之后,虽感意外,也狠不下心来即可挂断。
就听前男友问道:“阿炫,想我没有?”
阿炫叹了口气,他现在实在没心思做这种无聊的游戏:“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前男友早料到阿炫的回答,笑道,“你不在乎你那老男人新朋友么?”
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事,阿炫不由皱眉:“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无视阿炫希望天下太平的心愿,前男友笑答:“最近日子太无聊,总要找点什么做的。阿炫啊,你怎么还没把那老男人搞定?说到底,你还是需要我帮你的是不是?”
阿炫把电话挂断。
一分钟不到,前男友又打过来,这次终于说正题了:“我手上有些很有趣的东西,是那老男人的,你要不要过来看?你不来的话,我就直接发给他爸妈了。对了,我托人找到了老男人父母家……当然也是无聊。呵呵,别说,那老人家居然也是本地人,还挺……”
“你要我去哪?”阿炫打断前男友的絮叨。
前男友笑得很得意,声音柔和了许多:“我在老地方等你。”
所谓“老地方”,仿佛是一个提醒旧事的暗语,阿炫听着便觉头痛,但他又不能去。辗转了地铁与公车,阿炫来到新开发的北区一个修建成没有多久的酒店,这里的老板似乎与前男友的家庭有什么关系,阿炫并不清楚。
他唯独记得,与前男友的首次于飞之乐,便是在这里。之后,他们过度过情人节、彼此的生日,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
假设他们之间还存有未来的话。
房间是809室,阿炫敲门,前男友应声而开,一个带笑,一个脸色僵冷。
“你到底想做什么?”
前男友倒也没有太多废话与无谓的举动,等阿炫坐下,他扔过去几张放大的照片,照片里虽是夜色浓重,但仍能清楚得分辨里面的人物,那是热吻中的马立非与林一诚。
聚焦和曝光堪称完美,透过照片,局外人亦不难看出两人意乱情迷,你侬我侬得仿佛外界全不存在。
阿炫默默得盯着这些照片,并不作声,胸口却是钻心的痛,他真的爱上马立非了是吧?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立非,他竟然想哭?
“给我看这些,干嘛?林一诚是我介绍给他的,你总不会觉得我对马立非有什么吧?”
对阿炫的故作轻松,前男友并不上当,他笑了笑,收起照片,朝阿炫眨了眨眼睛:“你喜不喜欢他,我可不管。重点是我不喜欢他。我调查过了,他家里还不知道他的事,我要是把这些照片都送给他爸妈,阿炫你说是不是很好玩?”
不,当然不好玩。
再开明的父母,得知子女是同性恋的时候,大概都做不到发自内心的欢欣鼓舞,他们肯定要伤心,这往往意味着,孩子不大可能走上寻常人都会走上的婚姻家庭路,即便天可怜见,携手终生伴侣,除非极个别的情况,承袭血脉的下一代也不会出现。
惧怕孩子的人,是否就一辈子都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有个孩子,他或她会是什么样子?
阿炫不知道,从那夜与方晴晴的长谈中,他知道,无论是她还是马立非都没有计划向父母坦白,这很可能会要了爹娘的老命。
他看着前男友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时只觉害怕,这个人是真做得出。
“别这样,别针对他。”
“阿炫,你喜欢那个老男人是不是?”前男友昂头,“我要你告诉我,你喜欢他,还是不喜欢?”
阿炫小心谨慎得观察着前男友,他对哪个答案才不会给马立非捅掉马蜂窝倍感困惑茫然,但从男友那灼灼燃烧的目光中,他却陷入了迷雾。
最终,阿炫叹了口气:“嗯,我想是吧。我喜欢他了。”
沉默了良久,前男友才开口,说话的同时眼中泪水涓涓而下:“那我呢?”
阿炫吃惊得注视着前男友,那个曾跟他亲密无间、肌肤相亲,甚至什么羞耻的、无下限的言语与动作都做过的人,同时也是不愿为他放弃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人,此刻的悲伤和痛楚却是那般真实,就像挂在腮边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每个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大概总有机会听到长辈的训斥“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但不流泪,不代表……不代表内心不是个大豆腐。
前男友的这眼泪让阿炫沉默了,他站起身来,却不知是否该有下一步举动,最终,他还是默默得把前男友搂在怀中,在他的啜泣缓缓平息之后,阿炫道:“我想过,也计划过和你一直和你一起,如果我一早就对马立非有感觉,也不会把林一诚介绍给他。”
“只是你现在不爱我了是吗?”前男友深深吸了口气,“就算我再怎么死缠烂打,甚至告诉你,你不要我立刻就去死,你也不会再爱我了是吗?”
阿炫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不爱,而是再也没有那种无论艰难险阻,仍愿与你携手与共的强烈愿望了。爱情若不能让一个懦夫勇敢,那还叫爱情吗?男子汉的爱情,如没有了愿为爱人披荆斩棘的决心,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而这一切,阿炫自觉,面对前男友的时候,都没有了。
他惭愧得承认,他没有坚强到即便得到支撑与鼓舞,仍可以独立作防洪堤上的一方砖石。
前男友闻言,抱着阿炫嚎啕大哭,哭得阿炫不知不觉也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