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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简纯漫步在街道上。晚风有些微凉,远处烟花时不时地绽放,远远望去像是飞扬在漆黑天穹中的火树银花。
道路两旁没什么人,一路走来店铺关了不少。
在夜色中简纯手臂自由的荡啊荡。一直以来就很喜欢夜色,喜欢它的看不清,喜欢它的模糊感,喜欢它温柔且细腻,喜欢它光影且婆娑,更喜欢在黑暗中摸索一段忽然看到路灯时的那一刻,一盏橘黄色温暖的光,令人不由自主想靠近,走在光圈下格外有安全感。
已经七点多了,不知子凡哥他家的咖啡店还开着吗!
简纯想着,忽觉脖子有些凉飕飕的,便把帽子带上。径直走了一会,绕了一个拐角。街角处那一块玻璃发着光,咖啡店还亮着灯。
简纯有些兴奋,他快步走了过去推开了玻璃门,环视四周依旧是原来的陈设。柔软沙发旁的满柜书籍,橘色昏黄的灯盏,依旧放着那些听了不免让人昏昏欲睡的爵士乐,柜台旁依旧贴满了客人随手留下的便利贴,上面写满了祝福和想要说的话。
“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柜台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简纯循声而望,看见了那个单边留着长长刘海遮了半边脸的张子凡,依然是那么的温柔。此刻他正低着头认真地擦着白瓷的咖啡杯,也不抬头看自己一眼。
“子凡哥。”简纯开心的叫了起来。
张子凡擦杯子的动作一顿,一脸吃惊的抬起头来。是简纯的声音,那张熟悉的脸此刻正浮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小纯。”张子凡放下杯子跑出柜台,当走到简纯面前时忽然停下来,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
“子凡哥,有没有想我啊!”简纯被张子凡死死抱住,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小纯,我想死你了。你这家伙自从上了大学之后,也不趁周末过来看我一眼,到我这坐坐喝杯咖啡。”说着张子凡嘟着嘴眼睛却在笑,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子凡哥,这不是忙吗?你知道的大学的教授都不是吃素的。”简纯轻轻的推开了张子凡,肩膀被捏得有些疼。
“那你可以经常上QQ或微信语音和我聊天啊!小没良心的就知道解释。”
“呵呵,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上那些东西的,再说你不是很忙吗!每天咖啡馆有这么多人。对了,张伯伯在吗!我好久没见他了,想对他问声好。”简纯挠了挠头想要转移话题。
“别提了,他和我妈私奔了。”
“私奔?”简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大过年的不安安生生留下陪我看春晚,竟然背着我偷偷报了去韩国普吉岛玩的旅游团。早就密谋好了两人出去旅游不带我,还说什么过年旅游便宜,说是大年夜谁不在家看春晚,正好解决了旅游时人挤人的尴尬场景。”张子凡有些气冲冲的继续说道,“可笑,什么烂理由,人家韩国人看春晚吗!,人家美国人看春晚吗!你看得了春晚吗?这世界上又不只是我们中国人在普吉岛旅游。”
“然后呢!”简纯笑着眼睛弯着一轮月牙。
“然后就私奔了,抛下我要我看店。前天刚上的飞机,还是我开车送他们去的,望着他们过安检时幸福的背影,苦逼的我却只能开车回来继续看店,真是太悲伤了。”张子凡露出一副痛苦流涕的表情又搂住了简纯,“小纯,他们都是坏人,只有你最好,还是我们俩在一起吧!”
“可我们都是受啊!怎么在一起。”
“呃······,为了你我勉强可以当攻。”张子凡身体一僵,犹豫了许久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子凡哥别闹,我已经有人了。”简纯笑着用手推开了张子凡,他的刘海刮过自己的手背,痒痒的。
“什么,你已经有人了,果然我就说你那大学是个万恶的地方嘛!小纯你怎么能抛下我跟别人在一起呢!不行我得找他撕逼,胜的那一方才可以名正言顺成为你的男友,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王子瞻。”简纯成心跟张子凡开起了玩笑又补了一句“他是个攻。”
“死小子,就知道欺负你哥哥我,怎么着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是吧!”张子凡袭上了简纯的腰,上下其手。简纯最怕痒了,不一会被弄得全身无力地倒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张子凡俯身压了上来,简纯动弹不得。
“死小子,知道错了没!”
“知道错了,子凡哥我错了,放过我吧!”简纯笑着求饶道,本想从张子凡手下逃脱,谁知刚好撞到了他的目光,张子凡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他伸手摸了摸简纯的头发,“你喜欢他嘛!”
“嗯!”简纯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那就好,小纯要小心啊!不要被别人骗了,出了事就找子凡哥,只要哥哥还活着就一定给你出气。”张子凡说着眼里流露出些许心疼。简纯忍不住抱住了他,眼眶红了起来。
“嗯!我就知道子凡哥最好了。但是千万不要忘记,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张子凡爬了起来,顺带把简纯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要喝什么,咖啡,茶叶,还是奶茶。”
“给我来杯滇红吧!子凡哥你泡的茶最有味了。”简纯不自觉带上撒娇的语气,张子凡很满意的摸了摸简纯的头走回了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白色刻着竹枝的锡罐,里面装着金黄色条状厚叶,他用茶针拨了些放在了竹制的茶则上。
“子凡哥,你现在还在和那个叫肖军的男人交往吗?”
“早分了。”张子凡用热水暖着瓷壶。
“为什么。”简纯有些不明白,“上次不是好好的吗?”
“小纯,你要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爱上一个人会变成很奢侈的事。你有可能终其一生都难碰上那个对的人,我别无他法只能通过社交网络不断地找寻着同类,可每一次都不对味。比起爱情他们更想要我的身体,我们这类人想找一份简单的感情实在是太困难了。”他的眼神有些黯淡,只是手下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
“会有的,你这么好,一定会有的。”简纯痴痴的肯定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张子凡笑了,才停下来。
“小纯还是像初中那年,我初见你时那么的善良。”张子凡说着端上了一个粗瓷的茶盏,飘着白色的气。
“子凡哥你还记得那时吗?,我多狼狈啊!。”简纯双手托着茶盏,嘬了一口自嘲的说道。
“不,你很勇敢。是你告诉了我,喜欢同性的男人不止我一个,我一点都不孤独。”张子凡坐了下来,眼神坚定的看着简纯,“你知道,那时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简纯望着他的脸。
“我最后悔的,当时的我太懦弱了,虽然已是初三学生马上就要离开那个该死的学校了,但我还是因为畏惧,没有说出口。”张子凡叹着气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时,简纯的脑海里像是过电影般往事齐齐浮上心头,一下子扼住自己的心。
“可是,这么做真的好吗?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些后悔了呢!如果当时我能安安静静默声不响,和平常男孩子一样,谈着游戏,聊着女生,评论着黄色影片,吐槽着哪个老师上课有多变态。这样平平淡淡的混过初中三年,那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了。也不会在初二那年转学,也不会接下去的二年都服用药物治疗了。”简纯说着眼神逐渐暗了下来。张子凡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把手搭在了简纯的肩头,目光闪烁着紧紧对着他的眼。
“我知道你有多辛苦。不过否认了过去,就是否认了你自己,小纯。”
目光有时是一种很伤人的东西,可目光有时确是很温暖的东西。就这么,彼此的静静对视,让简纯由心产生了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却想进来。”简纯拿起茶盏一饮而尽,支着头发呆似得望着墙角盛放在玻璃瓶中的白色百合,鼻尖有股淡淡的幽香,脑海中王子瞻的脸一掠而过。
张子凡端着茶盏忽然用手指叩击桌面,低声的缓缓念出了苏轼的一句词。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简纯瞧着他,他看着简纯。目光交集的那一刻,两人相视而笑。
橘黄色的落地灯,把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紧紧贴着玻璃。
玻璃窗外,夜色依旧静悄悄。晚风吹拂着光秃秃的枝桠,如此细密且柔和。像是一首轻盈旋转的歌,吹进了一场窝在被子里的梦。
光似乎是一触即发。
当王子瞻从床上苏醒过来时,落地玻璃窗外的白光便迫不及待的齐齐涌入自己眼帘。
“简纯。”王子瞻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什么压着,下意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谁知道一回头就看到郜天毫无形象的趴睡在自己身旁,自己的右手被他的肚子压得有些发麻。
“我去你的。”几乎是在一瞬间,王子瞻用力的把郜天踹下床去。
“哎呦”。郜天一屁股摔在地上半梦半醒间发出一声嚎叫。“妈的,是谁敢踢老子,老子今天非剁了你不可。”郜天蹿了起来像只被拔了毛的斗鸡似的,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赤裸裸的站着。谁知瞄到王子瞻躺在床上抱着被子露出一副不解释就杀了你的表情时,几秒钟之间郜天的大脑只觉被真空死死吸住了。
“这是咋回事!”郜天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说呢!”王子瞻拉长了语气,从眼中冒出一股肃杀的寒气。
“我只记得,昨天我们好像一起喝酒似得。”郜天逃避似得摸了摸乱成鸟窝的头发,有些害怕的笑了笑,不自觉退了几步打着哈哈,开始找自己的衣服裤子。
“咦,我衣服呢!不会被撕裂了吧!昨天的战况有这么激烈吗?”
王子瞻的脸色一下子黑了,掀起被子偷偷往被窝瞄了一眼,见自己还穿了一条内裤松了口气。
“郜天,我劝你最好闭嘴。”王子瞻咬牙切齿的威胁道,掀开被子跳了下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戴好了衣物,直接无视撅起屁股满地找裤子的郜天走出了房门。
卫生间里,王子瞻不断用冷水冲着自己的脸,想要清醒一下。就在取毛巾擦脸时,忽然瞄到了洗衣机里团成一坨的衣物,发着一股异味。
王子瞻的神经仿佛被触动了一下,他还想想起来了。昨天傍晚自己约郜天出去喝酒,两人在酒吧里痛饮了一番,喝得都有些迷迷糊糊了。临走前郜天这家伙嚷嚷着喝的不够尽兴,抱着酒吧老板私人收藏的两瓶82年拉菲就往外跑,结果在门口就给人家保镖拦住。
“你们什么意思,是觉得老子不付钱吗?”郜天抱着酒瓶大声质问道。(爷,您付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几个把他逮住的彪形大汉面面相觑,相互瞧了一眼谁都没说话。这时老板从后面奔追了出来连声喊道,“哟,拦住他就好了,别碰他,别碰他,我这店还想开下去呢!”
“我去,老板老子跟你熟吗?”郜天挥舞着。
“熟,熟,您是老顾客,怎么不熟。”老板是个中年胖子,经过刚才的剧烈运动豆珠大的汗布满了额头。
“熟,熟屁,连两瓶拉菲而已你都不给我。”郜天开始进入无理取闹模式。
“别啊!郜少是这样的,这酒啊纯属我收藏用的,不卖,不卖。”老板眼瞅着拿着酒瓶的郜天手忽上忽下有些慌乱。
“那你摆出来干嘛!成心招摇是吗!既然敢拿出来,你就得卖。”郜天大声吼道引得酒吧里所有人都纷纷侧目。老板的后背彻底湿润了,汗水跟喷泉似得涌了出来。
王子瞻斜靠着墙十分淡定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好戏。(您确定他不是醉了吗?)
“不是,这酒我真不卖。”老板的语气有些软了,郜天乘胜追击道:“你说,我每年得在你们这消费多少钱,给你带来多少朋友,现在老子不过拿你瓶红酒罢了,又不是不付钱。”
“不,这不是82年的拉菲嘛!而且是两瓶,两瓶,我收藏也不容易。”老板不禁打起了苦情牌。
“我说老板,我们都是熟人了。男人嘛!爽气一点不就两瓶红酒吗!”郜天死死咬住就喊红酒,抱着酒瓶俨然做出一副已是老子的模样。
酒吧老板见状,明白自己这两瓶拉菲这小子是非要不可了,瞅了瞅周围的动静。挣扎了许久叹了一口气有些疲倦的说道。
“罢了,今天我就卖您个面子,要是别人我铁定不愿意,郜少可别忘了以后还是要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啊!”老板见事已至此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招呼手底下人过来,“带郜少去结账。”
王子瞻揉了揉刘海,有些遗憾。一场撕逼就这样消弭于灯红酒绿之间。酒吧里的人依旧各自喝着酒聊着天泡着妹子抽着烟,谁都不把刚才发生的当回事,这种喝醉撒欢的事对于他们而言再平常不过了。比起别人,他们更关心自己。
过了会,郜天抱着两瓶红酒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王子瞻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怎么回去。”王子瞻刚刚打电话叫了代驾。
“我没开车,要不你送我一程呗!不,干脆我今天就去你家了,我们把这两瓶82年的拉菲干了好不好。”郜天拿着酒瓶有些手舞足蹈。
王子瞻白了他一眼,只留给他充满鄙夷的后脑勺,拔腿就走。
“哎,等等我。子瞻哥,哥,等等我。”
就这样,事情依照其本身的自然规律推演下去。郜天死皮赖脸的坐上王子瞻的车,死皮懒脸的在王子瞻家里喝醉了,而且还不知廉耻的吐了王子瞻一身同时回吐自己一身。
洗衣机里那一坨团得跟抹布似得衣服,就像是铁证如山的证据那般,见证了一个成年男子喝醉酒后如禽兽般得疯狂。王子瞻放下毛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觉丢脸,头低下又用清水洗了起来。自己下次,再也不去那家酒吧了。
简纯有些发困揉了揉眼,桌上母亲给得红包发着赫然的光。
奶锅里热着牛奶,简纯在厕所一番刷牙漱口。瞟了瞟镜子中的自己皮肤越发柔滑白皙,忍不住咧嘴笑了。王子瞻的护肤品果然不是摆设,效果真是看得见哎!如果自己和他一样天天爱护着自己的肌肤,长得比他帅估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想到这简纯开心的镜子前搔首弄姿起来,耍弄了一会又觉恶心,草草用毛巾擦干脸走了出去。
就在喝牛奶的间隙,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接通后,从那头传来张子凡阳光的笑声。
“小纯,你起了吗?”
“嗯,我已经起来了,怎么了。”简纯喝了口牛奶拿着手机走来走去。
“大过年的就我一人看店,只觉得好寂寞好空虚啊!要不今天子凡哥带你出去转转,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拜托!子凡哥你想出去玩就直说,请不要用这么精致的理由掩饰自己的企图。”简纯忍不住毒舌道。
“唉,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小纯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一针见血了。”电话那头张子凡拖长了声音,叹了口气作出一副伤感的样子。
简纯乐了笑着说道:“如果你见过王子瞻,就不会觉得我毒舌了。”
“哟,我倒要看看你那男友有多厉害,什么时候把他叫出来,让我们切磋切磋啊!”
“别闹,以后有时间我再叫他出来吧!”简纯从书柜里取出一串泛着光的紫檀长珠套在了手腕上晃了晃,珠玑之间碰撞发出清脆且富有质感的声响。
“好吧!别转移话题,快,乖乖出来陪着你子凡哥哥,我现在就开车接你。”
“你知道我家在哪嘛?”玻璃窗外,自己栽得几株文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知道,以前不是来过嘛!对了,伯父伯母还好吗?”
“还好,我妈今天上班去了,我爸出差今年不回来过年了。”简纯拉开纱窗,细细观瞧着翠色。
“哦!那你好好准备吧!我开车来接你了。”张子凡笑着挂了电话。简纯把手机塞回裤兜,拿起水壶给植物浇了点水。
“你说你想怎样。”郜天抓着王子瞻的衣服有些抓狂的瞪大了眼,瞅着王子瞻。可他依旧是冷笑着斜眼瞧他,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说你以前没弯的时候,我们不是也睡在一起过嘛!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和李曦那伙人去三亚玩吗!对了那次你还把护照丢了,你知道有多麻烦······。”
郜天话茬一打开就闭不上嘴,嘚啵嘚啵半天废话跟不要钱似得喷洒在王子瞻身上。
“闭嘴,这不是重点。”王子瞻终于忍不下去了,用手敲打着桌面。
“那什么是重点吗!”郜天忽然用恶心的声音撒起娇来。
“滚蛋,别逼我打你。”王子瞻嫌弃的往后坐了坐,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支着头透过桌边的玻璃窗,庭院里那颗翠绿的香樟缀满黑色的果实。
“我说你早上就吃点这个。”郜天拿手一指桌上的两杯咖啡和四个煮鸡蛋,强烈的对此感到不满。
“嗯!”王子瞻漫不经心的用勺子在鸡蛋的壳上敲了敲。
“你的小家伙受得了你这样?”
“简纯在的时候我会带他出去吃,或是叫外卖,偶然他也会做。”王子瞻把鸡蛋黄厌恶的丢到一边,把蛋白整块吞了下去补了一句,“偶尔我还会亲手喂他吃蛋黄。”
郜天咽了口口水,心中不觉为简纯感到有些悲哀。
“我要是简纯,我就大耳刮子扇你,然后逃得远远地跟你大喊goodbye!”
“是吗?那你最好先买上一份几百万的巨额人身保险,未雨绸缪相信你马上就可以用到了。”王子瞻挑了挑眉,郜天切了一声低头喝着咖啡。
王子瞻随手操起昨天的财经简报抖了抖,阳光透过玻璃抚上了他高挺的鼻梁。小家伙不在只觉得有些无聊,王子瞻拿起白瓷杯凑到了嘴边。
草草吃完郜天拿起手机蹦到了沙发上,王子瞻有些无语放下报纸对着郜天恶狠狠的威胁道:“再闹,我就把你赶出去。”
可惜王子瞻的威胁并没有起效,躺在沙发上的郜天依旧我行我素的翻来覆去把抱枕扔来扔去颇有一副简纯的风范。但可惜简纯永远是简纯,郜天永远是郜天,自己能容忍得了简纯不代表就能容忍得了郜天,王子瞻站起来扔下了报纸。
庭院内的香樟郁郁葱葱丝毫不见寒意,几只麻雀停落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忽然,屋内嚎叫声乍起,惊得麻雀停在枝头扑腾起了翅膀。
简纯跳下了车,主题公园内传来人们欢笑的声音。
张子凡拔掉车钥匙拿起包,合上了车门。长长的单边刘海挡住了他的左眼,阳光细细碎碎在右瞳中闪烁着。
简纯朝张子凡挥了挥手就跑了出去,像只兔子似得蹦蹦跳跳着,不知为何一见到简纯快乐的模样自己也就忍不住开心起来,在阳光下张子凡只觉自己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也许自己对他还残留点感觉吧!那个初中时穿着白色衬衫一脸悲伤望着天空的少年,在被他人得知自己性取向后眼神变得更加的晦暗。
你总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去厕所,一个人默默的写着试卷,座位被涂满了修正液,作业本也总是残破不堪。每当排队时你永远跟在队伍的后面,远远地跟着,老师对此视而不见。你的身体是那么的瘦弱,你的影子是那么的稀薄。
自己想靠近他,即使朋友们讥笑他是同性恋是变态千万别理他,可自己还是忍住默默接近他。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我也是个同性恋。
我掩藏的很好从未被人发现,这真是一个残酷的笑话。
那天夏日的傍晚,当天边泛着淡淡的粉红,我推着车与朋友们玩笑着走了出来。途经一条小路见到你倒在地上,旁边的自行车歪七扭八的畸了形。
有几个烫着头发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男生从你身边哈哈而过,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恶狠狠地骂你“同性恋就该去死,你妈的别脏了老子的路。”
你坐在地上眼神是那么的空洞,仿佛像是失去了灵魂。我紧紧握住把手,青色的筋脉分明的映在皮肤上快要炸开了。见我停了下来,朋友们都劝我赶快走别去惹麻烦。
“怎么能这样呢!我可不是视而不见的人。”
“我去,张子凡这时你能不能别那么有正义感啊!别理他,他是个gay帮了他会很麻烦的。”
“可哥哥我就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老子眼中可揉不得沙子,你们先走我过去瞧瞧。”张子凡爽朗的笑着想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怒火。
朋友们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哎,真是受不了你,那我们先走了,对了今晚别忘了穿越火线啊!我们玩生化模式。”他们摆了摆手,推着车继续聊着游戏,背影在布满夕阳的地平线上越来越小。
张子凡推着车连忙回过头,此时简纯已经爬了起来,蹲着摆弄着变形的自行车钢圈。
“你没事吧!”张子凡奔了过去。简纯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带着些许的愤恨:“你们还想干什么。”
“我,”张子凡一时愣住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简纯冷冷的看了一眼便不再搭理,抬起自行车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在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瞬简纯校裤的膝盖位置有着好大一片血迹,褐色的不断风干不断的渗出。
“你流血了。”张子凡推着车紧紧跟在简纯后面。
“那又怎么样。”简纯没有回头背着张子凡。忽然他绊了一跤,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自行车发出刺耳的惨叫声,轮胎贴近地面无力的转动着。
你忽然哭了,哭的那么悲伤,哭的让我平生第一次有了罪恶感。
张子凡蹲了下来,身体不受控制的紧紧拥抱住了简纯,怀里的人有些惊慌连嗓音都带着哭腔颤抖起来。“你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喜欢男人有错吗?我是gay有错吗?是你们问我的,我诚实告诉你们我的性取向有错吗?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就因为我喜欢男人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简纯推开了张子凡,抱着膝剧烈的抖动着后背。
那颗黑色的种子似乎要在张子凡心中裂了开来,藤蔓疯狂的生长就要撕开自己的皮囊,话语顷刻而出,多年来自己极力隐藏的秘密此刻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你忽然停止了抽泣,抬起头睁大了眼,脸上露出一副似哭似笑的表情。
看见你这样,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然后你也咧嘴笑了,像个疯子似得。
只因我对你说了句:“其实,我也喜欢男人。”
暮色四合,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