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又和金灿奔着楼梯一口气到了二楼，杨迟峥站在一个房间门口，边拍门边转动把手。
    “门反锁了，都给我让开。”左又皱着眉头，低声道。说着，朝门飞出一脚。房门应声而开。
    李沐穿着睡衣倒在地上，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房间刺骨的冷。
    杨迟峥一个箭步冲到窗口，一阵看，回过头来，“外面没人。”
    金灿扶起李沐，掐了对方人中好一会儿人才清醒。
    “有鬼！”李沐瞪着大眼，紧紧抓住金灿的手臂。
    “来，先起来，”金灿把人扶到床上，“别急，怎么回事，你跟我们慢慢说。”
    这会儿，家里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地来到房门前，一堆人挤在一起，往里头看，但没人敢进去。
    “少爷，太太没事吧？”陈伯挤出人群，焦急问道。
    “没事，叫人倒杯安神茶来，其他人都散了。”
    “小白，”陈伯在人堆里寻了两眼，吩咐了两声，然后对其他人说，“剩下的人干自己的活儿去。”说完，管家把挤在门口的人推搡出去，把门关上。
    “管家，你也先下去吧！”杨迟峥发话。
    “我？”陈伯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杨迟峥点点头。
    陈伯迟疑了一刻，最后应了声是，把门悄悄地带上。
    金灿帮李沐掖好被子，坐在床头。两位男士立于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杨迟峥开口了，话语中有一丝烦乱。
    李沐靠着床，紧闭眼睛指了指窗户，声音颤抖，“那儿、、、、、、”
    “那儿什么都没有！”
    “那儿、、、、、、”李沐咬紧嘴唇，还是指着窗户。
    “别紧张，你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一遍。”金灿安抚对方。
    “她来了、、、她来了，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的、、、、、、”李沐眼睛圆睁，惶恐地抓住金灿的手臂。
    “陈伯？”门口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绵软呆滞，沧沧中带有几分怪异，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杨迟峥一把拉开门，扶着木框，怒气地盯着门口的老头和那个小白。两个仆人立刻齐刷刷地低下头去，不敢正视主子的目光。
    “陈伯，”
    “在呢！”陈伯笑着扬起褶子脸。
    “不是叫你下去吗？”
    “我怕少爷你还有什么吩咐啊。”
    杨迟峥没有说话，居高临下地盯着老人的眼睛。陈伯眼神闪烁起来，慌张地说，
    “今天有好多盘子要洗，我去盯着，我先下去啊、、、”
    “等一下！”陈伯正要走，左又凑过来。
    他抹开杨迟峥撑着门框上的手臂，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和黑不溜秋的姑娘。然后伸出两个手指，缓缓地，捏住小白肩膀上的白衬衫一角，拎起来，小心翼翼地，像高度洁癖患者提起一只垃圾袋，“你进来。”
    小白跟着那肩头的一点牵引，端好茶，小碎步抖进了房间。杨迟峥连忙给她让道，生怕碰到自己。
    “陈伯。”左又一只手拍在老人的肩头，仿佛要委以重任，“你去把外面的灯都打开，然后请个医生。”
    “好！”陈伯似乎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离开。
    “太太，喝茶！”小白把端着的盘子放下。把茶递给李沐。
    “小白！”李沐一下子坐起，扑到小白的手上，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有鬼啊，你别走！”
    滚烫的茶几乎都泼在小白的手上，小白咬着牙，手哆嗦着，“我，我，不走。”但是谁都可以看出来，她想走。
    “先把茶放下。”左又道，“你烫到别人了，杨太太！”
    李沐松开手，目光呆滞，颤颤巍巍地用被子蒙住头，重复着：“我要睡觉、、、、、、”
    小白颤巍巍地放下杯子，垂手立在四人之外。
    “杨太太，再想想刚才的事、、、”金灿追问。
    “说出来、、、”杨迟峥逼着。
    左又默默地走到小白面前，对方头低得更深了。
    小白低着的眼睛看见左又的鞋子立在自己的脚边，她浑身颤抖起来。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比自己的男主人还要讨厌自己，还要盛气临人，她不想被人讨厌，她想要躲避。可是、、、一只手，她看见一只男人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抬起了她的手。她不敢抬头。
    她知道自己红肿的手指在空气中颤抖，因为疼，因为怕。
    然而他看见又一只手撩起了她的围裙，渐渐地她感觉裸露的手指被包裹起来，有一种安全感。有一个男人正轻轻地帮她擦掉手上的茶水，动作很温柔。接着，她的另一只手也接受了服务。
    小白重重吸了一下鼻子。这时，一块巨大的白色布状物，猛然糊在她脸上。她用手接住一看，是围裙的裙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下去，自己擦药。”
    小白抹抹眼泪，戴好眼镜下去了。但是似乎比进来时轻松许多。
    左又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几秒。杨迟峥和金灿还是在想方设法向李沐问话，似乎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
    左又默默地走到窗边，收起两扇玻璃窗，用手在窗沿上摸了一圈。但是，什么都没有。
    外面，花园被灯光照得一片明亮。紫荆花枝构成的迷宫，谜一样展现在左又的眼前。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沉思着把窗户关上。一声不吭地回到小团体中，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似乎丝毫没有移动过。
    李沐已经完全把自己包裹进被子中，任凭外头两人怎么问都不开口。
    “让她休息吧，等会儿叫医生打针镇定剂。”左又拍拍两位搭档的肩膀，离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