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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6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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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一,上都城大雪初停,喜庆欢愉的气氛随着热闹鼎沸的人声和稍显嘈杂的爆竹声溢满这座百年古都的大街小巷。太平盛世,处处繁华,四处走访的人们无一不带着富足安乐的笑容,即便是素不相识,也是拱手为礼,俨然一派礼仪之邦的风范。孩子们从小贩手里接过大串的糖葫芦,又笑着蹦着去抢下一个摊位上的小风车,欢声笑语穿街过巷。檐上的积雪在明亮暖溢的日光下,融成水珠,点点落下,又层层成冰。
    在这个全天下都喜气洋洋的节日里,一辆青绸门帘的简朴马车从热闹的街道上缓缓驶过,停在了一处清寂无人的街角。
    结满蛛网的旧木门被叩响时,我正翘着腿坐在廊檐下,手拿一根狗尾巴草戳着卧在旁边的黄白相间的小猫的屁股。
    头也不抬,我遥遥喊了声:“小铃铛!开门去!”
    便有一个身手伶俐的少年从后院的院门窜了出来,飞快着跑去开门,边跑还边抱怨地喊:“就这么几步路还非要喊我!公子你真是懒出花来了!”
    我无赖地笑了下,“这是给你锻炼的机会,臭小子!”
    说话间,小铃铛已经跑到了门口,回头白我一眼,打开了门,小铃铛看了眼门外的人,似乎一点都不为他周身的华贵和熟悉的面容惊讶,直接引着他来到屋前。
    我专心致志地调戏着猫屁股,直到脚步声停在身旁,才用力一戳,小猫惊叫一声反身给我一爪,然后窜上墙头跑走了。我心有余悸地躲过那凌厉的爪子,抬手拢了拢狐裘,笑道:“王爷送的这猫挺有趣的。”
    面前的人年过而立,却容貌清秀略显稚嫩,然而微微下场的一双眸子里,却是带着久历官场的沧桑。一身锦袍,染着文人独有的风雅,也避不开官场的尘沙,这却是当朝御史,公孙炜。
    公孙炜面容沉静,微微一笑,从容落座,道:“早闻南晋三皇子殿下风姿卓绝,智谋无双,似乎传言有所偏差啊。”
    我笑着抬手摸了摸下巴,挑眉道:“可见传言是信不得的,今日一见,公孙大人也看见了。陆雪苍可没有大人口中的风姿卓绝,智谋无双?每天逗逗猫,遛遛狗,也就是混个日子。陆雪苍今时今次,不过是远赴异国的落魄皇子而已,这还是好听点的说法,不好听了,”我将翘着的腿放下,把石桌上新斟了茶水的薄胎白瓷的茶盏轻轻推过去,语气微微一顿,仍是笑意不改,“不过是扣在大齐的无能质子罢了。”
    公孙炜端起茶,眉间掠过一丝凌厉,面上却轻轻笑道:“殿下何必妄自菲薄。”
    我笑道:“不过喜欢说实话而已。”
    公孙炜看着我分毫不动的眉眼,微微皱了下眉,随即笑道:“殿下不好奇本官来这里所为何事?”
    我惊讶地看过去:“公孙大人难道不是来看王爷送给雪苍的猫的?这可是王爷的爱宠,跟了我几日,也是受苦了。可多谢大人带来的点心,想必它很喜欢。”说着,我将手中在旁人看来不知何时出现的云片糕放在桌角,花丛中一团小小的黑影一闪,就窜上了桌子,将云片糕叼在了嘴里。
    公孙炜的眼神渐渐转为晦涩。
    “公孙大人?”我伸出手在公孙炜面前晃了晃。
    公孙炜眸光一闪,笑道:“这猫果然伶俐可爱。”
    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猫屁股,小猫立刻炸了毛,叼着还没吃完的云片糕转身窜进了屋子里,我看着小小的黑影消失,一脸满意地笑道:“确实可爱。”
    公孙炜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院内忽然起了一阵风,枝桠上的雪花零零飘落,俏丽枝头的红梅也颤了几下,坠下一两点猩红。
    小铃铛从后院的院门处探出头来,大声喊着:“起风了起风了!公子你快回屋里!要不然受了风寒又要麻烦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无奈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拉紧身上的狐裘,转头对公孙炜道,“小猫大概是去屋里玩了,公孙大人要不要再看看?”
    公孙炜笑道:“王爷的爱宠下官可不曾多见,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是希望能多看两眼,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值得王爷如此喜爱。”
    我笑了笑,带着公孙炜进了屋。
    一进屋,我径自坐在了软榻上,小猫从一旁的椅子上跳过来,窝进我的怀里。
    公孙炜看着小猫的动作,眸色转深,“王爷的猫很少亲近人。”
    我手里揪着小猫的耳朵,讶异道:“公孙大人不愧是文人,骂人都这么委婉。想说雪苍不是人大可直接说啊,雪苍不是听不得忠言的人啊!”
    公孙炜嘴角一抽,眼底划过淡淡的无奈,随即正色道:“殿下不必再试探下官了,旁人不知,但下官能找到这里来,岂会不知?殿下入京十日,可是却将太子殿下苦心经营十年的心血弹指击溃,此等心计智谋,纵是当年少年英才太平王在世,怕是也甘拜下风。”
    我听到“太平王”三个字,微微笑了一下,道:“公孙大人谬赞了,便是同名同姓,陆雪苍也不及太平王七分。况且公孙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雪苍不过是个身居异国的质子罢了,从何谈起十日之内击溃太子殿下多年谋划?公孙大人这番问罪可算是问错人了。”
    公孙炜闻言哈哈一笑,一身文气中竟平白带出三分豪情来,“殿下认不认都无妨,今日下官来也不是要逼迫殿下承认什么,也并非是问什么罪。”
    我抬眼看向他,眼中沉静无波。
    公孙炜对上我的视线,道:“看来殿下已经知道了,那么殿下的答案呢?”
    “京城大雪三日,不知道是冬之渐寒,还是春之将至。”我将视线投向门外仍是雪色苍茫的天地,低声道。
    公孙炜看着手边桌上虽凉却泛着层层绿意的茶水,笑道:“杯中春意这般浓盛,殿下又何必生出这种疑问?”
    “公孙大人怎知我这是疑问,而不是回答?”我眼尾微微上挑,笑着望过去。
    公孙炜目光微顿。
    我笑意愈浓,垂眸看着手中茶水青碧茶叶沉浮而起,淡淡道:“听闻清阳王生平最恨之人,便是太平王陆雪苍,上次登门拜访,王爷闭门谢客,却给了我一只猫,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啊。不知道此番前去清阳王会不会将我一剑劈了,雪苍可是惜命得很。”
    公孙炜轻啜一口清茶,顿觉凉意入骨,却唇齿生香,清流婉转,直入脾肺。
    “王爷恨的从来都不是陆雪苍这个名字,而只是拦了他的路的人。殿下除了名字相同,还有哪点与太平王相似?”公孙炜笑道。
    我揪着小猫耳朵的手慢慢放开,“也对,除了名字,倒真没什么相似了。”
    公孙炜站起身,拱手为礼,“今日叨扰殿下许久,下官先行告辞。”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薄薄的请柬放在桌上,“初五,清阳王府客宴,请殿下前往共赏宴饮之乐。”
    说完,便笑着告辞离开了。
    我看着公孙炜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后,伸手戳了一下小猫的屁股,小猫“喵!”了一声,琉璃珠子一样的大眼睛瞪了我一下,转身跳到屋子的另一头去了。
    我起身出门,将视线看向斜斜伸到廊檐下的红梅,梅花底下放了个青瓷小瓶,待花上白雪融化,清水入瓶。
    我伸手端起瓷瓶来,看了看红如凝血的梅花。
    红梅之上,积雪已消。
    “公子,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小铃铛嘟嘟囔囔地走了过来。
    “嘿,小铃铛,”我挑眉笑着叫了一声,想调戏一下小小的少年,却看着那朵梅花,忽然觉得有些疲累,不觉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声道,“为什么日子忽然这么短了?”
    小铃铛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怔忪,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又似乎明知道答案,但却难以开口,只讷讷地站着。
    我笑了声,伸手狠狠揉了把小铃铛那头杂毛,道:“回屋吧,风有些凉了,腿好像有点疼,把带来的药拿过来。”
    听见腿疼几个字小铃铛立刻惊了一下,张牙舞爪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不满地叫喊着:“腿疼还乱跑!要是复发了被收拾的人不是你!怎么有你这么难伺候的人!”嘴里虽然埋怨着,但动作却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走进屋里。
    在榻上拥衾而卧,抹了药,腿上的疼痛稍稍缓解,我抬手搭上自己的腕脉,抬眼看见小铃铛抱胸站在旁边,一脸的不在乎眼底却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和紧张,不由挑着眉笑道:“放心吧,,你去吩咐刘婶做一碗江米甜酒粥吧,我有些饿了。”
    小铃铛看了我两眼,还是转身退了出去。
    直到听不到那轻浅的脚步声,我才慢慢从袖中抽出一方白缎,微微动了动唇瓣,将口中一股腥甜吐出,又缓缓拭去。
    “初五,是个好日子。”我轻轻笑了下,转头看着床头的铜镜,镜中的人面目清俊,却有一双极为艳丽的桃花眼,长睫微垂,轻轻眨动便如桃花纷繁盛开,迷心至极。然而明眸之中却甚是通透,风华潜蕴,悠然湛黑,如清湖见底,却又好似苍穹无痕,任谁也看不出其中深浅。明明是一片净雅的容貌,却又夹杂着一层淡漠疏离的清冷,薄唇微抿,便是薄凉之相,眉峰凌厉,又是重义之人。嘴角总是带着笑,清贵温雅,脸色稍白,却是见了几分冷冽。
    没人知道,这副皮囊下到底已怎样破败,更没人知道,这不过,是个活着的死人。
    我笑了笑,拿下灯罩,将染了血的白缎烧了,一脸平静地听着小铃铛推开门,将热气腾腾的粥端到眼前。
    傍晚再起风雪,到半夜里已经慢慢停了。
    我站在清阳王府的后门前,垂眼看了会纷纷雪色,直到身上觉出些寒意,才拾级而上,抬手叩门。
    不过两三声,就有仆从来开门。
    “王爷可睡了?”我跟着仆从沿着小路走进王府,淡淡问道。
    “回公子的话,太子方才离开,王爷还未曾睡下。”仆从回答道。
    我微微一笑,没有再问什么,而此时,也已经到了王府的书房。
    仆从躬身退下,书房的门打开,一身冷肃的玄衣男子站在门口,俊美的眉目半陷在阴影里,若明若暗,倒是消磨掉了一些浓重杀气与刺骨的冷意。
    我微微仰头,挑眉笑道:“让客人立于门外,便是王爷的待客之道?”
    那身影微微动了动,却是开口道:“夜半暗访,便是殿下的访客之道?”低沉冷冽声音,如水缓缓流淌。
    我笑了笑,“拜帖之上,非是初五,而是初一,岂不是今日?我可不信是王爷笔误。叩门三声便有应答,可见早有人等候在门前。”
    那人轻轻笑了声,笑声低沉悦耳,“清阳王慕长风,今日一见南晋皇子风采,果如传言那般,殿下请进。”
    我抬脚进了书房,屋内烛火通明,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幅清素典雅的《景山远行图》。
    “殿下可是看中了本王这幅画?”慕长风笑着站在身旁,目光却直直地看着我,带有一丝别样的意味。
    我微微一笑,道:“王爷书房之中果然珍藏无数,这幅《景山远行图》虽然无甚名气,但笔法精妙,一看便是大家之作。陆雪苍纵是喜爱有加,也不敢奢求。”
    慕长风目光闪了闪,淡淡笑道:“不过故人旧作罢了。”
    我笑了下,未再细问。
    慕长风引我就座,亲自斟茶,我端起茶杯笑道:“能喝到清阳王亲手所斟之茶,在下还能有什么遗憾呢?”
    慕长风笑了下,眸光冷冽如水,缓缓看过我,慢慢道:“殿下若是愿意,日日夜夜便都可喝到。”
    什么?
    我愣了一下。这好像与我所想并不相同。
    我将手中茶杯轻巧地转了一圈,眨眼笑道:“若是王爷府上每个大臣谋士都想喝王爷斟的茶,王爷可要累坏了。”
    慕长风低低笑了声,忽然出手如闪电,一把抓住我端着茶的手腕,茶杯猛烈一晃,茶水洒满衣襟,我抬起眼,正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冰寒双眸,那双眼中浮浮灭灭,尽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王爷,你……”我的笑容僵在嘴角。
    微凉的触感紧贴在唇上,令我浑身僵硬。
    修长的手指扣住我的下颔,稍一用力,我便微微张开了嘴,任由湿热唇舌长驱直入,纠缠不休。
    似乎很快,又似乎过了很久,唇舌退离,腰间却被紧紧箍住,我慢慢平复着喘息,却听见耳边响起低低的声音:“你的身体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我……嗯……”我刚一开口,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我来不及收回的一句呻吟脱口而出。
    慕长风似乎是察觉了我的不妥,转头看了眼我满头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忽然矮身一起,将我抱了起来放到书房内间的床榻上,皱眉问道:“你腿上有疾?”
    我慢慢稳定下脸色,笑了笑道:“老毛病了,许是刚才步行而来,在雪地里呆的久了。王爷不必担忧,过会便好了。”
    慕长风将一旁的锦被为我盖上,淡淡道:“既如此,你便现在这里歇息吧。我去吩咐人叫大夫过来。”
    “王爷且慢,”我开口道,忍着一阵又一阵刺骨的疼痛,笑了笑,“若传言没错,那王爷痛恨大夫,从不在府中留下医者之事应当是真的吧,那王爷三更半夜去外面寻来大夫,却是为一个南晋质子,总有心细之人乐意看见的。”
    慕长风闻言看我一眼,“你倒是思虑周全。”
    我微微垂眼,“王爷也不遑多让,不过方才的试探,王爷却全然是多此一举了。纵有许多人心有疑虑,但真真切切的,此陆雪苍非彼陆雪苍,天下姓名相同者何其之多,哪能都是一人?王爷方才也细细探过了,无论容貌身量,抑或气度,本宫都并非是当年惊才绝艳的太平王。王爷恍惚之下,失礼逾矩,本宫不放在心上。到底是,王爷执迷了。”
    慕长风深深地看我一眼,目光深处的诸多感情渐渐冷却,终于又恢复成平日里冷心冷面的清阳王,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是……本王执迷了,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我微微一笑,“无妨,若我有故人如此,也不见得会比王爷的执念少多少,毕竟……倾心之人一生难有一个。”
    慕长风闭了闭眼,“竟是全天下都知晓了吗?”
    我摇了摇头,“这难道不是王爷所愿吗?”
    慕长风笑了下,不置可否,却起身打开柜子取出一瓶药来,“此药可缓解疼痛。”说罢,便随手扔给了我。
    也是,试探过后,我于他不过是个值得利用的对象,最多,算是个谋士。
    我打开瓶子,将裤管撸起,洒了些药粉,不过片刻,果然痛楚稍减。
    “多谢王爷。此等良药怕是也只能在王爷处寻到了。”我笑道。
    慕长风点点头,“战场常备。”
    我眸光微凝,“只是止痛罢了,伤患仍是在,便总有隐痛不减,乃至终有一日,旧伤复发,更甚当日,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之道。”
    慕长风身形微微一滞,“那殿下以为何为治本之道?”
    我闻言挑眉一笑,“王爷该问的不是治本之道,而是治国之道。”
    慕长风淡淡道:“此言何解?”
    我扫了眼四周,在对上慕长风的视线,看他微微点了点头,才笑道:“王爷知道古来储位之争止于何时吗?不是新立太子,不是血脉断绝,而是……新皇登基。王爷自从四年前太平王谋逆一案开始,便一改往昔实力内敛的作风,反而行事张扬狠厉,在朝堂上也不再弱势,主动出击,与太子、俞山王成三足鼎立之势,常人只道王爷扫清了路上最大的障碍太平王便肆无忌惮起来,但是本宫却不这么认为。”
    慕长风眼底有流光一闪而过。
    我看了一眼慕长风神色不动的面容,笑道:“或许在四年前对王爷而言最重要的事便是那九五之尊的皇位,但是从四年前开始,在王爷心中最重要的,却不是了。”
    “不是皇位是什么?”慕长风问。
    “是天下。”我飞快地答道。
    慕长风凝视着我。
    我眨了眨眼,继续道:“王爷也不必在疑惑我为何来此相助,甚至说是投靠。本宫从不做无用之事,也非是有大胸襟之人。南晋将灭,不过是五年还是十年的事,你我都看得清楚。人总要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
    慕长风淡淡道:“你对南晋便是如此无情,我该如何信你?”
    我微微一笑:“南晋皇帝子女无数,我从小见他不过三面,说亲情完全谈不上,若说总还有血脉亲缘,但自从他亲自下旨赐死我母妃那一日起,我陆雪苍便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且南晋多昏官暴吏,治下九州三十四县,民不聊生。本宫若是对南晋有情,才是怪事。”
    慕长风眉眼不动,继续道:“你也说,如今朝堂之上乃是本王、太子、俞山王三方势力抗衡,你大可选择根基更为深厚的太子或者最得皇上宠爱的俞山王,又为何偏偏选本王?”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太子纵然储位在手,且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但心机过重,思虑太深,非是明君。俞山王有皇上宠爱在身,更有实力强横的外家护持,也是不俗,但其手段过狠,然考虑不周,不够缜密稳重,若不是身边有不一般的谋士,决走不到这般地步,”说着,我抬头一笑,“总的来说,无非就是太子太聪明,俞山王太傻,而王爷你,不傻也不聪明,刚刚好。”
    慕长风闻言微微一怔,眼底似是飞快地掠过一抹笑意。
    随即站起身来道:“殿下先好生歇息吧,天快亮时本王便差人送殿下回去。”
    我笑了笑,微微点头,“如此有劳王爷了。”
    “对了,”看向门口微顿的挺拔身影,我笑道,“王爷的猫不错,本宫就留下了,想必王爷愿意割爱吧。”
    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应答之声。
    门板轻响。
    我看着书房内寂静的烛火剪影,寥寥映亮墙上那幅《景山远行图》。
    画卷之上,大雪纷纷,孤雁哀鸣,血染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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