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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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安,叫张哥。”祖北一面将行李装进后备箱,一面招呼祖君安叫人。
祖君安乖乖向着冲他笑得友善的男人:“张哥。”
“叫我张持就好了。”
“张持什么张持,二十八九奔三的人了还想让我弟弟把你当成同龄人,好意思么。”祖北一个白眼过去,坐上副驾驶关上车门。
“几年不见丫嘴巴还是那么毒。”
“不仅毒,还损。大学还没挨够么。”
车行在首都机场高速上,在飞机上还未睡够的祖君安迷迷糊糊歪在后座。
“多少人巴巴等着看看你大少爷这么多年在C市过的多滋润,准备呆多久。”
“君安后天报名,留下来看看他有什么不适应的,什么都安排好就回去。”
“全部安排好?你这个弟弟到底被你们家宠成什么样子?”
“我们家宠孩子关你什么事。”
“啧啧啧,现在就开始护短了。当心你走了我拉了老夏天天去欺负你弟。”
祖北回头看了一眼祖君安,面带欣慰和隐隐宠溺。“我的弟弟,怎么会任你欺负。”
祖北觉得‘奇迹’这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发生在祖君安身上的事。
许是因为这孩子是同辈中最小的一个,爷爷奶奶自祖君安出生便一直将祖君安带在身边养,老人,不管年轻时再有原则,看见小孙子心就软成一片。祖君安相当于在蜜罐里泡大,到了十二三岁,更是变得谁都管不了。
十四岁的祖君安高烧到41度简直把家里上上下下焦心忧虑了个遍,待到肺热终于消下去,这孩子从昏迷中醒过来,祖北看见他的眼睛,便知道了祖君安算是开窍了。那个任性,肆意妄为的小少爷,永远不可能用歉疚的眼神凝视自己的家人。
从那天起,根本不用任何人监督他的学习,人家自觉自愿说要请家教将之前的课补上,高中三年成绩拔尖,惹得一向寡言的爷爷总是向一同下棋的棋友爷爷们炫耀。
祖北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的弟弟大彻大悟,甚至不复往日张扬恣肆的性格——但总的来说,这样的改变,是一件大好事。这不,十七岁考上名校K大,收到通知书后祖北看见奶奶擦拭眼泪。
连带了祖北,都感到无比欣慰。他这个弟弟,总算没有辜负家人,没有给祖家抹黑。
“喂,我告诉你,我弟要是糟了什么罪,我第一个找你。”
“好好好,我把君安当成我亲弟好了吧?对了,这孩子你是准备让他住校,还是在外面租一套?”
“这我倒是没问过,先看看再说吧。不过君安挺安静的,他读文学院,室友应该也不会太聒噪?”
“K大文学院,出了名的议政论政讨论时事的好去处。那个。。。。。。郭阑你记得吧?”
“记得,我们读书时候的学长嘛,打篮球的。”
“他那个弟弟,前一段儿不知道抽什么风,老喜欢跟着他哥往我们圈儿里蹦跶,得了,看在他哥的面子上,哥们儿不在乎,就一个小孩儿掀得出什么大浪,结果人是K大什么国际。。。。。。唉反正我说不清楚,就是研究政治的,人准备考研,老夏嘴欠,随便提了一句我们上一辈儿的事,这小子抓住不放,整的老夏都快表演碎瓶捅人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家君安学的是历史,再说,他对政治不感兴趣,有空这小子宁愿去逛博物馆。”
“。。。。。。”张持略无言。“你这个弟弟,肯定特别闷吧?”
“不见得,要看对什么人什么事,比如说对历史典籍,他就能做到特别专注,有人和他谈,他也能说很多。”
“丫一人精,怎么有一个学术弟弟?”
“死开,那是我们家基因好成么!”
“成成成,不和你说了,反正说不过。不过,嘿嘿嘿,哥儿几个可是早早就等在我家了。”喝不死你丫的!
祖君安只记得迷迷糊糊被带进了一栋房子,叫了人之后就被领到一个房间里,扑到床上就是一觉到天亮。难得睡得好。
他没有了从前那些寻欢作乐的精力了,也不想像上一世一样糟践自己。同上一世一样,十四岁时发了一场高烧,遗传自母亲的哮喘病发撞上发烧引起的肺炎让所有人以为他会就这样死去——上一世他熬过来了,之后变本加厉地将病痛当做自己任性妄为的砝码;这一世原来的他死去——祖君安自己觉得这更像是某种蝴蝶效应,进入到这个身体里的,是被别人害死的,另一个已经二十七岁的他。
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对于祖家人,这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恩赐。
楼下客厅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五个人,窗帘还是拉上的,室内一片昏暗,所以这几个人就算将近十点还睡的那么沉。
祖君安很少看见自己哥哥失态成这样,可见同这几个大学同学的相聚,实在让祖北高兴。
茶几上摆满没吃完的零食,散乱的烟,许多喝光的酒瓶,电视待机,估计是被最后一个尚余清醒的人关了屏幕。
祖君安不抱任何希望在这一群普遍比他大十岁左右却狂欢过头的哥哥身上,自行走到厨房开始翻看冰箱。
还未等他浏览完,客厅就开始悉悉索索传来有人起身的动静。
祖君安以看一群弱智的眼神看着几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你戳我一下我踹你一脚成功地都醒了过来。
“君安。。。你都起床啦?”祖北掩饰性地咳了一声,作为大哥,他从未在最小的弟弟面前展露过他这一面。
“哥,我看见冰箱里不少吃的,你来看看想吃什么。”
“那啥。。。。。。马上,君安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哥哥的朋友,这是向朝阳,叫朝阳哥就行,这是阎楷阎哥,张持你见过,这是李尊,你就叫他四哥好了。”
祖君安统共扫视一遍,“朝阳哥,阎哥,四哥,张持。”
“喂喂!为什么就叫张持的名儿——我们和张持基本同岁。”阎楷挑刺儿。
“去去去,不准欺负我弟!是张持丫自己让我弟叫名字的。”
“我就说,祖北他们家小孩儿长这么好也不能够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啊,张持这混账玩意儿自己装嫩呢。”开口的人懒洋洋的,大概是因为宿醉在揉太阳穴。李尊。
“你才特//么的混账玩意儿,我那是和人君安亲近,你们这群人不懂。”
“装嫩就是装嫩。”向朝阳一语定性。
“丫才装嫩呢,全家都装嫩!”
“你们都挺嫩的。”祖君安石破天惊地做出总结发言。“哥,你过来看看要吃什么。”留下几个被他一句话堵住的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笑了出来。
“老//子正当壮年,才不是装嫩呢,君安弟弟说得对~”张持不要脸地荡漾中。
这边闹成一团,祖君安在一边看似平静,在背对他们的厨房,也不能抑制地紧紧咬住下唇,直至泛白。
他还不知道,哥哥和李尊居然是朋友。
祖君安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李尊,但是这位李四公子的大名,上一世他可是如雷贯耳,祖家到最后衰落地不成样子,还要感谢他大哥,李璟。
当时祖家爷爷被程家请出来,祖家就相当于站在程家一边的人,和李家为敌无可厚非,可到了祖君安身死之时,祖家除了他的姐姐因为嫁到瑞士幸免于难,其余那些,无一不是被李璟打压地站都站不起来。
他不懂,李璟只对祖家为何下了这么重的手。
这一世他不会让爷爷做出帮助程家的事,如果可以,就这样一直长居C市养老,一家人无人再不踏足政界,是最好的选择。
思及此处,祖君安也便不再心里发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做点猪食喂他们几个就好了。”祖北撇撇嘴,一面在冰箱中挑选食材。
“虽然我也想,但是我不会做猪食啊哥。”祖君安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牛肉和鱼肉,芹菜番茄等蔬菜。“只有橄榄油么?”巡视一遍调味料,祖君安将头探出去询问张持。
“这个别问我,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做饭的阿姨。”张持立马作势拿出手机。
“不用了,我看了橱柜,都没有。我出去买瓶菜籽油,哥,你把这些菜都洗一下。”
“还是我们几个去吧,厨房里的事我们帮不了什么忙。”开口的是向朝阳。
阎楷拍拍张持的肩膀。“喂,你这个主人,好意思让我们这几个客人陪你去买么,快点去,限你十五分钟内回来。”
剩下张持一脸悲愤地站起身,在鞋柜拿了钱包和钥匙就出了门——至于为什么家里那么多人还带钥匙出去,是因为张持清楚这帮兄弟的尿性——没有人会理会他的敲门,祖北那弟弟看起来确实是文文静静的,长得也好看,但是谁知道像不像他哥一样焉儿坏。
祖君安回了厨房,“我不出去哥你就别在这儿帮我了,出去和他们聊天吧,或者去洗个澡。”夏天几个大男人宿醉的味道确实不好闻。
祖北再一次在心里感谢妈为什么把自家弟弟生的那么好。
“我说,你们家小弟怎么养的跟个姑娘似的?”阎楷压低声音问刚出来坐下的祖北。“还会做菜。”
“你才像个姑娘呢,我弟弟在家只做饭给爷爷奶奶,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吃到?”祖北一个白眼。“真把他当成个女孩子你就错了,那孩子性格硬的不能再硬,如果以后有接触你们就知道。”
祖君安最后端上桌的有番茄炖牛肉,水煮鱼,芹菜炒牛肉,番茄炒蛋和炒莴笋叶,凉拌糖番茄。显然做饭的阿姨还是低估了自家主人呼朋唤友的实力,每个菜碗菜盘都空了,五个男人依旧没饱。
祖君安默默扒饭。
“那个,祖北他弟。。。。。。还有吃的么?”张持在众人无声的威压下,向着祖君安开口。
祖君安抬眼,几个人都在看自己。
“饭还有,鸡蛋也还有,蛋炒饭?”
“可以可以,来什么吃什么。”阎楷双眼放光
祖君安很像去马桶挖出点东西放在他面前。
。。。。。。而且,他的哥哥,为什么也要这样看着他。。。。。。这真的是他记忆中严谨认真的外科医生么。
就算是K大,也逃不脱文学院男女比例失调的问题,张持开的车停在学校正门附近,祖北、张持和祖君安拖着行李按着志愿者指引到了文学院历史系报名处,女孩儿相对来说多得多。
祖君安的到来赢得了历史系学姐的热烈欢迎。
最后脱身,多亏了以为学长。这位学长貌似在这些人中很有威严,一把将祖君安救出被娘子军包围的水深火热之中。
后来祖君安听说这位严起学长在学校党委混得很好,人又很严肃,小女生们总是怕他。
他的宿舍在一栋老建筑里,老建筑的意思是,水泥原色墙,爬满爬山虎,窗框还是黄色的木头,光线并不好,内部条件看着像翻修过所以算新,但是祖君安没什么兴趣在这地方住以‘增加人文情怀’,毕竟他只是学历史的,不需要住进文物里。
而且,两世人生,既然他上一世对于交朋友也没什么好的经验,这一次他也不打算交到什么朋友。
“严学长,学生可以在外租房么。”祖君安主动开口,祖北会意,不出所料。这个弟弟虽然不算娇惯,却也还是好吃好喝供着长大的,说穿了,还是娇气些。
“可以。”严起停下将三人向宿舍楼中带的脚步,转身。“宿舍费照交,不能迟到,出事了学校不负责。”
“当然。”祖北挑眉。现在的学生都这么狂?
“那么你们可以根据学校指引地图去看看食堂和其他地方,我去领其他新生了,入学愉快。”
“谢谢学长。”
“不用。”
找房子的事张持打电话叫了向朝阳。
祖北和祖君安在看了房子之后一致认为不能不给房租——向朝阳的说法是: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谈钱伤感情。
却是因为这房子的条件实在太好。祖君安怎么会不知道附近是这个大城市最好的地段,这里更是闹中取静,最高的住房才五楼,三室一厅,巨大的采光玻璃窗像是要将阳光全部倾泻进来。
这样的房子如果要租,也应该万元起价。
“这样,不给说不过去,我就把一年当一月给。”祖北坚持,一面四处看。“这里的东西不能动的你自己全给弄走。君安,别和他客气,我看你最好养个狗或者猫什么的,四年过后把沙发咬烂了拍拍屁股走人。”
“没关系,就算把这儿拆了也没事儿,到时候君安走了,你是他哥,你来收拾就好。”向朝阳凉凉地说。
“好了,现在房子也看了,要不要请个阿姨过来把这里上下打扫一遍,君安瞧瞧还缺了什么,我们这两天去买,不是还有军训么,阿北呆不了那么久吧?”张持提议。
说起这个祖北就皱眉。“医院只放了我七天假,还是从年休假里扣的。”
“哥,没关系,你和朝阳哥还有张哥他们去聚一聚,打扫的事情我都会,把钱给我,缺了什么我自己去买。”
“可你不熟悉附近啊。”祖北依旧不放心,在他眼里,弟弟永远需要被自己保护。
“我有地图,电话,还有一张嘴,没什么找不到的,你难得来这里,好好玩一下,晚上别太疯了就好。”
祖北嘴角抽搐。。。。。。。他被自己一向很乖的弟弟说了‘晚上别玩太疯’?那群混蛋!他的一世英明!
“。。。。。。那好吧。”祖北决定成全弟弟‘想要脱离管束’的心理。“找不到路了一定要打电话。”
“嗯,知道了。”
祖君安在几个哥哥离开之后掀开遮尘的白布整个人在沙发上极放松地歪了身子,几乎算是困了一觉,起身下楼。
在小区门口拦了出租车,祖君安报了一个在地图上看见的最近的百货商店。许多东西都要买——日用品,厨具及调味料,堆在家里可以让人安心的喜欢的零食。
其实北哥说对了,他想养一只狗,任何种类都可以——这一世他选择了学习历史,而不是爸爸建议的实用类科学或者金融方面,就是不想再和人太多接触,对于重生,或许是自己看的太重太不安,祖君安知道他不可能再随随便便交一些狐朋狗友,对于亲人,他歉疚不已,除了爱与感激,想的最多的便是补偿。而这一些,决定了他会活得孤独。
狗狗将会是是最好的伴侣。
浴室很大,浴缸中伸展身体让祖君安觉得放空而疲惫。不想将家务事假手他人的后果就是自己累地腰酸背痛。
他向出租车司机打听了,宠物市场不算近,所以今天他并没有去。
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开门。
“君安!我回来了!”
是祖北。
祖君安在泡了澡之后反而精神,加上祖北虽然这个点才回来,而且衣冠齐整很符合他医生的精英身份,却看得出喝了不少现在正亢奋。祖君安被自己哥哥拉住坐在沙发上。
“君安啊,你记住,一个人在这儿,哥哥的那些朋友,你见过的,对谁都不要太亲近,遇到什么事去找你张哥。”
“还有。”祖北从钱夹里拿出来三张卡,对着祖君安比划。“建行的,是爸爸给的,每个月的生活费;这一张是妈和我每个月给你打过来的零用钱——别在爸爸面前说出来。”
“这一张,是奶奶私下里给你的。”
“小子,奶奶在你临走前,把我这个哥哥叫到书房说了好久,你自己也知道,奶奶在我们三个里面,只有你是她和爷爷手把手带大的,她说,想到你要走,就怕要哭出来,只能让我转达。”
祖君安低头闷了半天。“嗯。”他心里难受。
上一世,他依旧爷爷奶奶带大的,但那时的他带给他们的却只有失望与伤心。
“不要乱交朋友,和十四岁之前那样奶奶会伤心,不能不学好。”
“我知道,不会的。”
“这里不比C市,你还小,不知道这地方的复杂,所以哥才叫你不要和那些你不知道背景的人太亲近。诱惑不少,但哥给你钱的用意就是这个,有些东西一旦你自己有能力拥有,就不会被别人所谓的‘恩惠’迷住。”
其实祖君安想说,他其实比祖北大。
“嗯。”
“夜场酒吧俱乐部成年了可以去,但是绝对不可以泡吧酗酒。”
祖君安皱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那些地方。”因为他的从前全部荒废在了那些地方,到死身体里留存的酒精浓度也比那些酒驾被抓的司机浓了不知多少。
“可以抽烟,男人,免不了这个,但是最好不要上瘾。”
“行了哥,你怎么比妈还能说——我记得你平时没这么啰嗦。”
“小兔崽子!你以为我愿意,这是奶奶的原话,我敢不转达么。”
“大致的我都知道,别说了,你去洗澡,一身酒味。”祖君安起身,他现在宁愿躺在床上养神也不愿意听这个醉醺醺还偏偏一本正经的哥哥说教。
“祖君安!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