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候，两人的嘴唇相碰，韩凌以直觉自己是没有理智的。
    事后回想起那个瞬间，总是有些心绪埂在胸腔里。
    这样一个吻，算什么？
    他只记得那个吻结束在左晗打来的电话，分开的时候他根本不敢看安云城的脸，当然无从知晓他那个时候什么表情，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借着接电话的空隙他逃离了那个案发现场，因为动作仓促漂浮而显得自己过于心虚与落魄。
    他刻意无视安云城的欲言又止，以一种犯错的姿态逃避了一场将要坦白呈情的谈话。
    韩凌以从酒吧出去就拦了taxi，等到了学校大门停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本不想在学校呆的。
    天黑的彻底，他无处可去。
    因为天气的变暖学校里人们的活动进行到更晚，校园里都是社团活跃的场景。宿舍楼前的大片草地上很多人簇在一起举行什么活动，女生们笑闹声又尖又高，很容易就散的更远。韩凌以看着那些热闹的人群会觉得自己像是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经常觉得乏味，却不会冒险去接近，总觉得自己所处的时空才是更安全的，起码是更自由而无所顾忌的。
    韩凌以讨厌被束缚的感觉。
    所以对于李政，他是憎恶的。
    那个人所给与他的羞辱与压迫感，让他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束缚与制服。
    因为憎恶，而没有办法解决，他对自己的弱势无可奈何，更因为没有任何把握可以避开这种危险，他产生了恐惧感。
    胆战心惊地回到宿舍发现几个人都在，稍稍地松了一口气，韩凌以确定起码李政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耍流氓。
    他坐在自己床上发愣，心里想的是之前种种凌乱的事。
    “喂，你没事吧？”
    韩凌以有些麻木地抬头，同宿舍的陈臣。
    不高，不壮，一张脸普普通通很难让人记得住。
    一下子想到这个人平时跟李政接触比较多，韩凌以有些不自在，唇线抿了抿。
    “怎么？”
    陈臣嘴角动了一下，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看你脸色煞白，跟撞鬼了似的。”
    似是而非的关心。
    “我没事。”
    陈臣站在那里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眼神在他身上又持续了几秒，说不出什么感觉，总之让韩凌以很不舒服，一想到他跟李政走得近，怎么都不会生出好感。
    平时的交流就不多，这种敏感的时候多出几句无关痛痒的对话，只能让韩凌以觉得他像在打探什么。
    韩凌以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拿了洗漱的东西出门去水房。
    凉水打在脸上的感觉缓解了紧绷许久的神经，全身的肌肉都有些酸痛。
    晚上躺在床上，他收到安云城的短信。
    ----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韩凌以有点理不清头绪，什么对不起，难道是因为那个意义不明的吻麽？
    在看到短信是安云城的名字时他本来不打算理会的，可现在这个情况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为什么？
    没过多久就收到：
    --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让我陪着你
    文不对题的回答，却无比诚恳。
    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韩凌以都没想明白那个对不起的含义，却因为那句“让我陪着你”渐渐放松了疲惫的身体，内心变得安然，让自己被无尽的虚妄梦境重重包围。
    早上的课，韩凌以跟左晗坐到一起，同以往一样是教室的倒数几排。
    讲台上老师讲得生动，一只手在空中像是乐队指挥一般前前后后肆意挥舞，韩凌以的眼神就跟着那只手，有种被催眠的麻木无感。
    他摘下眼镜，两手覆在脸上揉搓，没睡醒的样子。
    左晗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前处，心里思忖的是韩凌以前几天的事。
    他遇到了一些问题，可自己却问不出来。那天晚上韩凌以那个样子让他着实担心，他竟然很怕韩凌以这样抑郁下去哪天就突然崩溃了。
    安云城那边也没问出来什么，左晗很讶异地反问他“不是叫你去陪他嘛这都问不出来？”明显一种我都给你机会去照顾他了你竟然这么不争气的意思，搞得安云城有些气馁。
    这几天韩凌以都没好好吃东西。左晗把他拉出去，给他点平时最爱吃的几样菜，他都没动几下。
    韩凌以顺势趴伏在桌上，左晗用胳膊碰了碰他，韩凌以扭过头来。
    “没事吧？”左晗小声问。
    韩凌以眯眯眼摇头，“困了。”
    看得出，韩凌以两只眼睛有些泛黑青，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愈发显眼。
    心里更迷惑了，什么事能让他忧虑得夜不能寐。
    突然想起元旦吃火锅那天，他看到韩凌以手腕处的异样。
    当时明显的遮掩，一闪而逝的慌张，左晗眼神再差都不会看错，他手腕那里受了伤，像是被人强制掐出的瘀青。
    再联想，那一次在宿舍门口韩凌以的仓皇而逃，里面那个人……
    左晗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一很快就到了。
    晚上林飞打来电话，问韩凌以最近过得好不好。
    林飞说他现在在成都，刚跟老师同学吃完火锅，出来抽根烟的空档突然想他了，韩凌以不禁笑笑。林飞说，他本来打算五一假期这三天来上海看他的，可临时出了个什么学术交流，就被叫去随行了。
    韩凌以说这几天酒吧正好忙，你没来也算合适，陪不了你逛什么地方，浪费一个好假期。
    “浪费什么啊，去就是看你的，看看你也就满足了呗。”
    韩凌以一弯嘴角，“嗯，下次吧。”
    “……越是到了放假越是活动多，我们学校还有十几个人去你们学校参加什么科技创新大赛呢，我一朋友说的，昨天刚出发，有这回事没？”
    “好像是吧，没怎么注意。”韩凌以模糊记得他在校园公告栏上见到过这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