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十年一觉扬州梦 第十五章 高台多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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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属地海安,如东,南通东临东海,沿线海产丰富,再加上海上交通便利,内陆的瓷器,丝绸,各色特产都是北上南下外地的热销品,因此几地的民生甚是富饶。因往来通商的富裕,而使得东海往东数百里之外的一个名为“八大洲”的岛屿部落眼红艳羡,几十年来海上交易使得他们野心渐大,眼看大晋偏安一隅后竟贪心想入侵。
从前大晋对这“倭国”自不放在心上,可这些年来,因胡夷,藩王作乱,大晋退居江南后,心有余悸之余却是加大了稳固自身皇权的统治和对工,商,农的推进。富强的经济后盾再加上朝中有心之人的撺掇,使得晋帝天真的以为“八大洲”还是从前的蛮荒部落,因而小视了这个因贪欲膨胀得迅速成长的虎狼之国。
司马睿忧心地看着惊雷送来的战报,沉声问:“朝中可有什么动向?”
“禀王爷,大皇子抱病在家,已有多日不曾上朝了。而三皇子却推说秋猎要开始了,明日便要摆驾秣陵了。”惊雷声音不大,却还是清晰的听到睿王紧握拳头作响的声音。
“王爷,皇上迟迟不肯调兵前来,想必朝中多数人都赞同‘倭国’不足为惧一说。扬州在东海之滨,乃是都城的门户,皇上定不会让扬州陷入危难中的,王爷不必太过担忧才是。”劲雨看着眉头微皱的睿王,好言劝慰几句,谁知睿王却连连摇头。
“这三皇兄司马彦,果然心思歹毒啊!他是恨不得本王被逼得走投无路,而动用自己的‘私兵’,到时他不仅可以叁本王抗御‘倭国’无能,还可以叁本王私自招兵,图谋不轨。”睿王低头淡然说着,还把玩着手中的信纸,折折叠叠,不一会一只纸鹤就出来了。
在城东,竹林小居里。三个人对着一锅“咕咕”冒泡的清汤火锅垂涎不已。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啊?我都高兴两天了,怎还没听睿王传话来,莫不是他反悔了?”慕容衡越急切地夹起一筷子豆皮在嘴里,咕喃道。
白芷枫也夹起一把青菜,塞到嘴里,就着杯清香米酒,一口吞下。一边筷子在锅中搅动,一边眼盯着锅中不多的几片羊肉,头也不抬的冲着锅里说道:“他是在等朝廷的援兵到来啊!我看他是等不到了!”
“为什么?”宁文泽急问。
“大皇子虽睿智,却久病缠身,懂得明哲保身。三皇子是现皇后之子,自然不想睿王因此而掌握兵权咯!”白芷枫说得莫名其妙,听得那两人只咬着筷子看着他。
见他俩一付白痴样,白芷枫只好继续解释:“唉,现在封王的皇子只有睿王一人。大皇子是原皇后之子,原皇后生他时难产而死。大皇子从小就身子弱,娘家也没什么人,皇上不舍得他外地封王,就一直待皇宫里了。而三皇子是现皇后之子,皇上又一直未立太子,皇后自然不会允许皇上封自己儿子为王了。”
“喔!”两人似如梦初醒般,宁文泽又问:“这派兵又和三皇子有什么关系啊?”
白芷枫很狡黠的眨了眨亮亮的大眼,“外地的王爷本是不可以掌有兵权的,但要是有战事发生的话,朝廷可是要调兵来支援的。而这兵,王爷们却可以各种防御借口留下为自用。睿王想必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的时机不对,皇上他们认为倭贼就似山贼般,以睿王自己的地方戍卫兵丁就能摆平了。”
“若如此,那为何逃往内地的百姓越来越多了?”慕容衡越慢慢嚼着说。
“那三皇子根本就是想以此逼睿王。如果睿王的戍卫兵丁能抵御倭贼自然是好,如若不然,连几个山贼海盗都治不了的话就可以治睿王管制不利之罪。”
看了看两人,又说道:“再者,或许睿王还私自招募了兵士。如果这样的话,三皇子就更加有理由要皇上治睿王的罪了!”
想着自己是睿王招来的“外地兵”,也算是私兵。慕容衡越就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急吼道:“他娘的,这算什么!打赢了也是罪,没打赢也是罪。这三皇子是想断老子的财路吗?”
“那睿王怎么办?”宁文泽手里筷子滑掉,傻怔了瞬间,立马飞似的奔出屋去。
看着一阵风去的人,屋里两人无奈摇头,趁着锅里还有几片羊肉,赶紧吃了。
“师……王……王爷!”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宁文泽,屋里几人都怔住了。劲雨和惊雷霎时反应过来,立时挡在睿王身边,劲雨慌道:“大胆宁文泽,竟敢私闯王府!意欲何为?”
“我,我是来……”
宁文泽看看万分警戒的劲雨,惊雷两人,又看看一脸镇定的睿王,为自己一时冲动擅闯王府而自责起来,说话也嚅嚅起来。睿王看他不自然的样子,屏退了劲雨惊雷两人。
“师兄,你慌忙来找我,可是有要事?”睿王很镇定看着他说道。
看着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宁文泽心里一时的关切和慌乱又沉到了心底,微微扭着眉头,闷声道:“我是来……来问你,皇上如果不派援兵,你怎么办啊?”
睿王看他半晌,才道:“原来……你很关心我吗?”
“啊?!”宁文泽诧异看着睿王,满眼疑问,有些急迫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不管你打不打得赢倭贼,都是有罪,你怎么还能这么悠闲呢?”
“哈,哈,原来师兄这么温厚的人也看清实世了,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忧呢!”司马睿一脸和煦阳光,丝毫没有半点忧心的迹象,看得宁文泽半天都合不拢嘴。
“你,你,可是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良方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是良方!”
说到就做的睿王,果然是安排迅速。前方后方都有条不紊的排兵应战,百姓安然退回扬州城内,城内安防虽比平日更严谨,却还是按部就班,稳稳妥妥。只是宁文泽在慕容部下,多有些不适应。平时两人打闹多了,一时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一本正经起来,还是怪便扭的。
这两人都是不善水性的人,睿王便安排他们在陆上迎击倭贼。慕容衡越自己的三百亲兵再加上睿王府里训练有素的两千府兵,在陆上对付区区倭贼是卓卓有余了。至于海上的拦截和防卫则是睿王亲自负责。
初秋的清晨,深绿浅黄间阳光懒懒散散,秋的萧索之意已渐渐来临。
偌大的演武场上,一群身披战甲,整装待发的扬州儿郎,意气风发,高声喊道:“驱逐倭贼,扬我国威!驱逐倭贼,扬我国威!”
高台站立的睿王,一身银色铠甲,在初升的阳光下,耀着淡淡金色,猩红披风随风飞扬,周身冷峻清贵仿若天神降临,威严得让人肃然起劲。一抬手间,嘹亮激昂的声音响彻云间,“众将士,今日我等挥别亲人,是为了生存的家园不被外侮侵防,此战关乎我大晋声威,尔等可准备誓死为国?!”
“睿王威武,扬我国威!”
“睿王威武,扬我国威!”
“睿王威武,扬我国威!”
三呼过后,睿王跨上千里良驹,“众将,开拔!”
站在人群中的宁文泽,看着英武不凡又俊美如神将的司马睿,眼中渐渐升起钦佩和骄傲的神情:我的睿儿果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东海的情形,远不是几份军情奏报就能表现的。沿途逃避战争的百姓携家带口逃得已经所剩无几了,路上三两老弱相互搀扶,满面风霜凄苦。人去空荡荡的村落,偶有几声狗吠鸡鸣。众多散落地面的零星物什,破败不堪布满尘土,大敞四开的房门都显示大家逃离得有多仓促,甚至连桌上的饭菜还未来得及吃完。
第一次上战场,看到此景的宁文泽,心头由壮志激昂转而低落沉闷,想那些名留青史的英雄名将是否也和他一样,心情起伏不定呢?旁边的慕容衡越,把他的一切都瞧在眼里,拍了他肩膀一掌,“别触情伤情了,等打跑了那帮龟孙子,这里还是繁华依旧!”
宁文泽闻言,看他良久,缓缓说道:“慕容将军第一次上战场可是怎样心情?”
慕容衡越眼望前方,回忆多年前,半晌才悠悠道:“很是激动,终于可以一展抱负,为国尽忠了。”
作为先锋军的慕容衡越,率一千骑兵用半天时间从扬州开赴毗邻东海的仙芝山。策马奔腾在密林小道的宁文泽,看渐渐远离的破落空寂的村落,心情竟随着阵阵马踏山摇的响动,振奋昂扬起来,男儿身上那种壮志酬筹,抛洒热血的莫名激动与兴奋冲上全身,就连身上的战甲也似神龙般,丝毫不觉笨重,如腾云驾雾环绕,担当着保家卫国,守护心中至宝的重任。
看他露出坚毅刚强的神态,慕容衡越心下了然,嘴角微微斜挑,会心一笑。
“驾!”雄赳赳的一声声,奋起的马鞭,一个个黑衣黑甲的英武骑士,正等着开创属于自己的疆场,搏杀未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