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十年一觉扬州梦 第三章 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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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别看了,人家都走了。瞧你那色眯眯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样子……本来就是哦,有五皇子睿王在,想我这扬州美男只能排第三了!”听到五皇子睿王几字,宁文泽看着眼前一派狼狈样,却毫无自知的人,“你说船上的人里有睿王?”
白先生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是看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那睿王可是穿蓝衣的?”宁文泽试探的问出问题。
这回白先生不可思议的用阴测测的眼盯着他上下看了一会,看得宁文泽浑身直发毛,“你这样看我做什么?”白先生跳起来,一把抓住宁文泽到他头顶衣领:“不许你打崇文的主意,他是我的!”看着气急败坏毫无形象的人,宁文泽觉得头大又好笑:“我又不认识什么崇文,只是问你船上那两个人中谁是睿王。”
“就是那个穿白衣的花心大罗卜咯!”白先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不死心的问道:“你刚才真的不是看崇文?”宁文泽看他,无语了。
原来他就是那人啊!天仙般的外貌,清贵出尘的气质,浑身上下无不彰显的王者气势。果然是师叔的侄儿,那眉眼间依稀还留着一丝师叔浅浅的模样,只是比师叔更好看,好看到他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了。
看他发呆的望着游船运去的方向,白先生在他眼前摇摇手,“看够了没?影都没了,还看。”
回城里的一路上两人沉默了一会,宁文泽见到那人心情很好,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身边的白先生,“你说你是扬州城排名第三的美男子,那排名第二的是谁?”
这一问,白先生两眼放光,神情颇为自豪,手一拍胸口,傲然道:“自然是我的崇文啦!他满腹学问,学贯古今,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总之他在我眼里就是完美无缺的。”宁文泽见他没有白天的沉稳风度却有份孩童的洒脱天真,心里想要取笑他,“那你是喜欢那崇文咯,难道你扮小斯上船就是为了一会你的崇文?”
“是啊!”白先生咬牙狠狠地说道:“若不是那招蜂引蝶的睿王,我也不会跳河了。那睿王除了长得好看,身世好,地位高之外还有什么啊?崇文非要跟着他。”
话一出两人都沉默无语了。宁文泽觉得那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自然是追随者众多了。连崇文那样的天仙人物也跟在他身边,即便是看在师叔的份上,他这次来也不会是顺利的了。心里一时也沉重起来了。
白先生又重重叹了口气:“他要什么有什么,我要什么没什么。也怪不得崇文要跟着他了。只是自古帝王家多薄情,我怕崇文是一时得宠而已,等他遇到新人,就会抛弃崇文,让崇文伤心了。”
听白先生越说越伤心,宁文泽只好硬着头皮好心相劝了:“不会的,我看他不会是朝三暮四之人。或许他们只是趣味相投,喝酒聊天赏赏月吧?!”说得自己都底气不足又怎么说服他人。
白先生抬头看着他,眼里一片感激:“你我素昧平生,却肯仗义相助,虽然呆了点却一腔热血是个真汉子。我,白芷枫愿结交你这个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宁文泽听了心下一阵欢喜,这白芷枫人如其表,看着让人舒服,说话又大方豪气,行事更是出人意表,无文人的扭捏之气。这样的人正是宁文泽喜欢结交的类型。
“宁文泽求之不得,只望白兄别嫌弃宁某才疏学浅,不懂世事的好!”宁文泽也是一番真情流露,直话直说了。
白芷枫与宁文泽一路相谈甚欢的回到城里。“文泽,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我就陪你好好逛逛这扬州城。到时你可不许推脱!”
“那是自然,我还要听你说书讲故事呢!你也不许推脱!”两人相约事情办好就在小茶馆见面。
然而接连几天,宁文泽等待的消息不是睿王还未回府,就是要他在客栈静候。宁文泽听此话,心里不仅焦急起来。想他向来贫寒朴素,出门在外也没多备银两。这扬州繁华地,花钱似流水,即便自己再怎么节省,身上也所剩不多了。想起来还是后悔没有听哑叔的话:多带盘缠好行事。自己也以为那人会好好呆在府里等着自己了,谁知他一出门就是数天,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其实他还不知道,睿王已经知道他来了。那日陈总管等到睿王回府后就把书信交给他了,睿王只是看了一眼,就搁在桌上了。这皇位争夺他已经筹谋许久,该安排的,该布置的都已妥当。况且在他记忆和舅舅的话语里,这个名义上的师兄虽正直忠义,却文采谋略不足,空有一身武夫之勇。在这江南之地,俱是士大夫官僚掌权,重武轻文甚是厉害,加之他自己一身功夫师从于舅舅,保护自己已是绰绰有余,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高手如云的护卫。就把舅舅几年前对他说的话,让宁文泽学成下山助他这事渐渐淡忘了。所以他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对陈总管说:有适合的事项再叫。
宁文泽看着就要瘪得空无一文的钱袋,垂头连连叹气:“这身无分文果真是难倒英雄汉啊!”
“看你瞅着自己的钱袋子,可是要请我吃饭?”身畔传来清脆一声,惊得站在路边的宁文泽马上抬头,只见对面一人白衣简朴,正站在灯火阑珊处对他嫣然一笑。
“原来是白兄你啊!”看着朝他走来的白芷枫,宁文泽微笑着说道:“请你吃饭,我囊中羞涩。若你不嫌弃,我请你吃热腾腾,香喷喷的馄饨吧!”
“好啊!你请我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出钱就行了!”白芷枫对宁文泽也是大大咧咧,心里想什么口里就说什么了。听他说的直接,宁文泽也没多不好意思。两人就一起来到那天的那个馄饨摊前,一人要了一碗馄饨。老板见是那天的那个年轻人,身边还带了个俊美的年轻公子,也客气大方多添了分量,还赠送了份可口的拌菜。
“对了,文泽,你要找的人找到了没?”白芷枫一直听宁文泽说是来扬州找亲戚的,也没问他要找的人谁。今天在路上看见他了,见他站在路边看着钱袋发呆,心想他的那亲戚要不没找着,要不就是故意躲避不见。这扬州城虽富裕,却是势力小人众多。瞧宁文泽一身简谱,不像富贵之人,倒像是来扬州投亲的,他那亲戚避而不见倒是极有可能的。
一声苦笑,宁文泽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闷头吃了几口馄饨,才闷声道:“找是找到了,只是人家高宅深院的不让我进。”
白芷枫心道:果然如此,我没猜错!便好奇地问他:“扬州城里的达官富户我也认识不少,不知文泽要找的是哪家,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帮?”本是一片好心,谁料话一出,宁文泽的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低头踌躇不语。
“怎么,你那亲戚家是财大气粗还是官宦门第啊,竟让你投靠无门?!”放下筷子,白芷枫就见对面人目光黯淡,神情低落,一时愤然,“哼,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殊不知风水轮流转,今年在你家,明年留我家嘛!”“啪”的一声手拍在桌上,对诧异看着他的宁文泽正色道:“你别灰心,你看我,就算不靠他们我不也是好好的吗?况且你一身本事,何愁无留人处。你若是不嫌弃,我扬州府正缺你这样身手的铺快呢!”
一顿馄饨吃得一人气愤难挡,一人如雪中送炭感激不尽。事后,宁文泽才知道白芷枫刚刚气愤失态的原因。原来白芷枫是城中大户白大官人的庶出,其母是身份低微的洒扫丫头,因生的清秀可爱很得白大官人喜爱。其余几房妻妾眼红,使手段在白芷枫十岁那年,将他们母子扫地出了门。白芷枫母亲靠着白大官人残余良心施舍的一点余钱和几间破屋,苦苦支撑。在母亲病困潦倒时他几次上白家,希望白家伸手援助,怎奈白家人势力眼好面子,冷眼旁观。他母亲四年前终因劳累病痛故去了。白芷枫也因此而深恨白家,连带也对那些冷情冷血的高门大户恨在一起了。
想不到这样一个俊美不凡又饱读诗书的人原来身世也是坎坷凄苦的,也想到自己也是孤儿出身,幸被师傅收养,才学得了一身高强武功,一时心里也同情起他的遭遇来了。
宁文泽使劲搜刮着肚子里不多的名家词句好来安慰安慰他,“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识即有缘。白兄你器宇不凡又文采飞扬,日后一定会声明远扬,功成名就的。我们来日方长,又何必管他人眼色。”
宁文泽虽然用词混乱,却一番真实心意,听在白芷枫耳里不觉好笑,反而情真意切更让人信服,心里对宁文泽更有好感,觉得他是真正值得深交的不二人选。
“对,你我来日方长,定会功成名就的!”白芷枫与宁文泽相视一笑,两人一时心里都是豪气云长。殊不知此时的一番无心之语成就了两人日后的兄弟情深也成就了他们的丰功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