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我来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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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之内,天问琴琴声骤然拔高,越险上行,清可裂石,直冲霄汉!如平地异峰突起,丽日乍响惊雷,决无半点回旋余地!这正是柒月将琴音引入了羽调!
柒月如何不想按善见帝所说以防御为主,稳扎稳打,可那结界上空鬼雾翻腾,个个斗大鬼首,穿梭呼啸,狰狞怒吼,幽雨阴风所化雨剑风刀,更是无穷无尽。梵音阵虽堪堪抵挡,但一旦她神法不济,梵音阵破,其内,受大阵庇佑的两万生魂,必被雨剑风刀绞杀殆尽!这如何不让柒月心急如焚!而只有破掉这幽雨阴风阵,杀灭鬼首,才可保众生魂无虞。
想到此处,柒月面容清肃,美目含煞,左手抚动天问琴,神法摧动琴音,入羽调高险之处,只听她决然吟诵到:
“佛神在天,潜龙于渊。
除邪扶正,大道贵鲜。
借我甘霖,化兵座前。
羽剑金芒,杀尽秋霜。
随着柒月的吟诵,在她身周围数丈范围内,浮现出无数白色甘霖,颗颗晶莹剔透,绽放璀璨金芒。柒月右手屈指对着天问琴白色金弦,猛地向前一弹,“铮!”天问一声清冽琴音暴起,“敕令!?霖羽金霜剑!攻!”柒月一声娇喝!
琴音响起,那颗颗甘霖竟全部“嗡!”的一声,化为无数把尺长左右的翎羽状飞剑,锐芒吞吐,金光湛湛。敕令一下,那翎羽剑如万箭齐发,对着空中的那些翻滚鬼头,激射而去。剑鸣嗡嗡,翎羽剑边飞边长,攻至阴风阵时已全部化作丈余长神兵,而那鬼雾中翻滚的鬼首似有灵性,看着飞剑袭来,皆目露畏惧之色,嘶叫着,四下躲闪,可是那翎羽剑如梭似电,且锐利无比,瞬间飞至,便将那些鬼首扎了个通透。一只只鬼首哀嚎着,夹着浓浓鬼雾从半空中跌落而下,而那翎羽剑仍不依不饶,一路追剿着漏网的鬼首,直到所有的鬼首全部被凌空格杀,方才化成满天晶莹的灵点消散不见。
“哦!哦!姐姐最厉害!哈哈哈哈!姐姐!帮我揍那女人!”幡王辇上传来桃夭兴奋地叫声。
而王座之上的善见帝却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旁边的释迦逻也以手捋须,双目看着结界内,似在沉思。
结界内,那两万生魂到此时如何不知,那一身白衣飘飘仙子是在保护他们,于是相互搀扶着,都向柒月这方汇聚而来,虽然在梵音阵中哪里都一样,但趋利避害的天性,让他们觉得越靠近这慈悲仙子,越会更加安全。不少生魂都对柒月投来感激的目光,当看见那些骇人的鬼首全部被柒月击落,生魂群里响起一片激动地欢呼声。
“呵呵呵,妹妹这“霖羽金霜剑?”端是霸道呢,呵呵,这一会儿,竟就将我那阴风阵中的幽冥儿郎全部杀灭!听啊!那些生魂都在为妹妹欢呼呢!呵呵呵,这种救世度难的感觉,难道就是妹妹口中所说的天道慈悲吗?”
孽阎用手轻搂了一下玉额前那缕飞扬的青丝,面罩寒霜,目光如水,看着柒月说道“正如妹妹所说,这仙乐神韵讲究慈悲为心,普渡天道,那我来问你,这生魂和我那幽冥儿郎可都是这天地造化之物?可都该齐享这天道慈悲?你今日为救这两万生魂,竟将我阵内幽冥儿郎全部杀灭!呵呵,我来问你,你说的天道慈悲何在?如此做,你那佛性是否有失?你那道心缺是不缺!”
柒月听完孽阎的话,不觉浑身一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竟然第二次感觉对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虽然也有哪里不对,但是自己竟无法驳斥,到底哪里不对呢?自己自随帝师修行以来,所学所感皆以正道为天道,而视诸如幽冥修罗等为倒行逆施,有违天和的魔行邪道。但是,如那孽阎所说,正道众生,邪道万灵,又有哪一个不是天道所化?若天道为正道,为何还要滋生邪魔?若天道本就为邪道,那我们所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不好!中计!”结界外,善见帝一直注视着柒月,看见她失心走神,猛然坐直身子,急呼一声。
结界内,柒月仿佛陷入了沉思,手上的琴音弹奏也慢了下来,那“心河梵音阵”受此影响,竟也变得黯然失色,摇摆不定。孽阎微笑地看着柒月,笑道“呵呵,看来妹妹也是赞同姐姐的话呢!那今日姐姐就让妹妹看看,什么,才是我修罗众所认为的天道!”
孽阎说完,竖抱血琵琶,左手一指按在四相之一上,右手五指轮动,于琵琶弦上依次向前弹出,“铮!铮!铮!铮!铮!”五个连续强音如银瓶乍裂,玉珠轰碎!
“我愈成仙,天道不眷。
再世为人,生死难成。
道若弃我,我必叛道。
天要灭我,我必杀天!
敕令!硕鬼诛天戟!破!”
孽阎娇声轻煞,攻击敕令发完,旋即又左手按品,右手伸出一指,在琵琶一弦上往回一挑。“敕令辅阵!炎火轮!”这孽阎竟同时发动一相一品两种技法,完全就是她所说与人交手,从不留情!
五声琵琶声响,孽阎身后,依次环立出五把丈余长的指天戟,受敕令摧动,这五把指天戟冲天而起,飞至结界高处,五把戟刃向内一点,轰然声大响,戟尖点处爆发耀眼红光,红光闪过,五把戟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长约十丈的诛天长戟,戟身为一只硕大的血红鬼形,惊目瞪天,怒口斥日,毛发倒立?,双手合十,高举三丈长的血红戟刃,似要将那天都捅一个窟窿。
听到琵琶弦响,柒月猛然从沉思中惊醒,举头便见那血红的诛天戟向梵音阵扎来。柒月暗叫不好,急忙催琴音入商调,玉指在天问琴蓝色琴弦上飞舞,口中急喝“敕令!流水缠!缚!”,接着又引入徵调,玉指弹动黄色琴弦,“敕令!五嶽灵山!镇!”
柒月连续两道敕令刚刚发完,那诛天戟便已森然扎到,流水缠引动神力化为一条湛蓝匹练,顺着诛天戟缠绕而上,并瞬间将诛天戟死死缚住,似要阻止它落下,诛天戟微微一滞。然而这柒月匆忙激发的敕令,并无曲谱乐词加持,哪是那孽阎蓄势而发,四相攻击敕令的对手,只听得一声如丝碎缟裂般的声响,那湛蓝匹练便应声寸断。
诛天戟破茧而出,一头扎进柒月的另一道敕令“五嶽灵山”中。五嶽灵山乃神力所化五座大山,为一种辅助的防御阵法。但是,仍谁都能看出,匆忙间,柒月神力所化的这五座大山只具其表,未见其实,山体空乏,灵气虚浮。果然,那诛天戟如破纸穿纱般直捣而过,竟未受丝毫影响!
“嗤!”诛天戟应声扎入“心河梵音阵”球形光幕之上,戟刃透过两丈有余,“吱吱吱”一阵牙酸的灵力摩擦声响起,自诛天戟扎入的缺口,一道道裂纹如龙走蛇行,瞬间布满了整个光幕。“呯!”一声巨响,光幕碎裂,“心河梵音阵”终被攻破!诛天戟摆脱最后一丝束缚,对着阵内,轰然扎下!数千生魂连哀嚎都未发出,便被戟刃利气绞杀得灰飞烟灭,然而,这还没结束,诛天戟扎入阵内地上,激起的环形烟雾又触发了孽阎的另一个敕令,“炎火轮”!只见那环形烟雾瞬间被炎火点燃,在以戟尖为中心方圆十丈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烈焰环轮,灼浪滚滚,火光冲天,顷刻,又有数千生魂还来不及逃出,便被烈焰焚成虚无。剩下的生魂,惊恐万状,悲戚呼喊着逃离那破碎的大阵,齐齐向柒月下方涌来,一时间,悲鸣四起,哭声震天。
“噗!”柒月一仰首,一口鲜血从檀口中喷洒而出。
“姐姐!姐姐!坏女人!你敢打伤我姐姐!我要杀了你!”见柒月受伤吐血,幡王辇上的桃夭眼睛瞬间血红,挥舞着小拳头,发疯似地就要奔着结界冲杀而去。
“胡闹!”善见帝抬手一指,定住桃夭身形,侧身对妙青说道“看住她!”妙青领旨,抱着桃夭退在一旁,那桃夭嘴里还继续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姐姐!鹞子眼!死老……”妙青一惊,连忙捂住桃夭的嘴。
善见帝似乎没有在意桃夭在喊什么,只是看着结界内轻叹了一声“是要开始了吗?”,释迦逻听到善见帝的发问,没有说话,看着柒月的身影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善见帝的意思,从比斗开始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双方过招也不过两个回合,生魂折损已近五成,况且,柒月最赖以依存的“心河梵音阵”已破,神力枯竭,魂魄受创,败局几乎已定,只要其一认输退出结界,那么,包括自己在内,那决定很多人命运的大战就要拉开序幕!
然而此时,在结界的另一边,那“八荒蛮王台”上却是一片喜气洋洋,股肱大臣,部首将领皆面露喜色,频频点头。阿修罗王更是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早就该如此了啊!哈哈哈哈!善见啊善见!是不是该你登场了!本王还真是有点期待呢!哈哈哈哈!”
而人群中有一人,却与那欢快的场景格格不入,那便是靇宫傲,只见他,双目赤红,面容铁青,虽心中愤怒,仇恨,悲伤,自责各种情绪如火山爆发!但此时他的眼中却只看见一样,那就是柒月喷洒而出的鲜血,?纵是他见惯杀戮,闻惯血腥,他也觉得那血居然那么红,红得那么刺眼,仿佛天地间万物消失,而只剩下那触目惊心的红。他闭目仰首,因为他感觉到,那血像是喷洒进了他的眼,眼里装不下,便顺着脸颊流下;像是喷洒进了他的心,心里也装不下,便翻滚着,奔腾着,直冲喉头而来!“噗!”靇宫傲一口鲜血,仰天狂喷!
听得声响,阿修罗王隼目斜瞥了一眼,那双目血泪,口吐鲜血的靇宫傲,沉声说道“幽云十三骑听旨!”声音一出,那十三个头戴骷髅面具之人,眼窝处同时红光一闪,排头越出一人,行礼听令。“命你等十三骑,留下五骑看守靇宫傲,其余八骑速往我方结界右侧待命,不管此处一会有任何异动,一律格杀勿论!”“嗷!”领命之人一声低吼,算是接旨。遂分出八骑,往结界右侧急射而去。阿修罗王隼目微闪,他此时分出八骑并非心血来潮,因为刚才那柒月鲜血喷洒之时,他明显感到对方结界左侧,冲出一股暴戾波动,虽然马上就平复不见,但又如何能逃过他的神觉。他并不担心这八骑,“幽云十三骑”本就傀儡之躯,神法诡异,在为他阿修罗王征战中,曾创下“一天屠一城,十日破一域”的光辉战绩!纵是善见在那伏有千军万马,他相信八骑也可抵挡一阵。
“其余各众!按昨日之部署做好战备!一旦结界消失,便与我接战善见!”
“谨遵王上法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