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曲临趁机从原九宸怀里跳了出来。
    公孙如是站在门外，一脸焦灼：“绿萝不见了，她很少出谷，就算是采药也该回来了。”
    原九宸听着眉心一皱，深棕色的眸子一暗。早上他知道绿萝就站在那道木栏后偷听，他不出手楚瑶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不用想也知道绿萝此刻应该已经死在楚瑶手里了。
    “出去找找吧。”身后传来原九宸低沉的嗓音。
    午夜山间多野兽，山谷里时不时就会传来几声嘶吼，丛林密布挡住了大片的月光，仅剩下的星星点点的光斑落下来根本照不清面前的路。公孙如是走得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几乎摔下去，曲临一直紧张地跟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胳膊。
    “搞不好已经被野兽吃掉了。”谷里的人几乎都跟出来找绿萝了，连楚瑶也不例外。此刻她正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伤感地叹道，“我刚到这里时也被野兽咬伤过。”
    公孙如是闻言身子猛地一震。
    “师姐！”
    “公孙姑娘。”原九宸开了口，“山里危险，你还是先回谷吧，我和曲临留下继续找。”
    “是呀，我们先回去，让表哥他们继续找好了。”楚瑶也附和着。
    “可是她们两个人回去会不会有危险？”曲临担心地问道。
    “放心。”原九宸把曲临从公孙如是身边拉了过来，“这山里没什么能伤得了她们。”
    楚瑶眸光一转，似笑非笑地眯起双眼：“曲公子放心，要是公孙姑娘有一点闪失我表哥也不会放过我的。”
    两个人刚走没多久，原九宸便喊住了曲临：“小曲临，不用找了。”
    “为什么？”曲临困惑地皱眉。
    “绿萝早就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曲临的双瞳蓦然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原九宸。
    “让公孙姑娘先回去不过是不知道要如何对她说。”原九宸顿了顿，“尸体残破的很难辨认出来，所以你们都没有发现。”
    楚瑶的手脚还真算利落，直接毁尸灭迹反倒不好向人交代绿萝的去向，不如直接推给野兽，留下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谁也查不出真正的死因。
    伤感？真的没有，毕竟是和自己没有一点瓜葛的人，况且他也早就忘了做人时的七情六欲。可曲临眼底那一清二楚的悲伤却让自己也没来由的一阵郁猝。即便只是个半灵体，原九宸也从来不知道喜怒哀乐的滋味，没有心跳自然也感受不到那份悸动。可此时此刻，那个空荡荡、被凡人称之为“心脏”的地方却分明溢满了酸涩。
    “你会因为她而伤心？”
    “她和我一样，从小就在这谷里长大。”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血缘之亲，所以，每一个相识的人便都是亲人，“也是师父捡回来的。”
    “我一直知道，如果我死了，世间不会有任何人为我掉一滴泪。”原九宸躺在湿软的草丛间，透过头顶繁密的枝叶看着不完整的天。
    曲临就坐在他身边，低着头看他。
    “不要反驳我。”原九宸侧过头直视曲临，随即浅浅的、若有似无地勾起嘴角，带着万事不记于心的漠然，“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所求的好，既然这样，能保护自己的便只有自己而已。世间万物，果然只有自己这条命最值得爱了。只是，再这样下去也许真的会被楚瑶说中。还有漫长的三年，自己不需要一直陪在谁的身边，他们的交集本就只是三年后那场劫难，还有那么久，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重阳一过我就会走。”沉默里，原九宸突然说道。
    “为什么？”曲临蓦然抬起双眼，脸上霎时闪出几分失落。
    原九宸睁着眼，平静的眸色里突然溢出些许戏谑，随即又换上了那副不正经的笑脸，抬手捏着曲临的下巴晃了晃：“小曲临你又不喜欢我，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没有……”曲临被他这样忽然心血来潮似的挑逗弄得大为尴尬，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那就是喜欢我咯？”原九宸噌地从地面上坐了起来，直接凑到曲临面前。
    曲临这一次没有躲，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和原九宸对视：“我确实不想你走，就像不想谷里每一个人离开一样。”
    “哎……”原九宸长长叹了口气，双手交叠在脑后重新倒回到草丛里，“我果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不是的！”曲临下意识地开口反驳。
    原九宸看着他，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我就算走，也会先救你师父的。”上一次竟然把两颗赤帝珠都推进了公孙昂的体内，如今鬼子已死，这两颗珠子就变得尤为珍贵，怎么可以白白让给那个活死人。
    “原九宸……”
    “嗯？”
    “你真的要走？”
    “你会留我？”
    曲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即便是至亲的人有一天也会离开，他确实没有理由强留原九宸在这里。
    “等你师父醒了你就不会孤独了。”原九宸看着上空残破的天自顾自说着，“我是一定要走的，是时候该去见见那位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