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 Shout at the dev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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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掐死你就好了
在那个绝望的清晨
我已坠入阴冷刺骨而封闭的世界
我要让你同样尝试这痛苦的滋味】
莫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sevenstar的味道。想到那个让他失眠的始作俑者,居然表情比他更加无辜难过,莫然就觉得气得胸口发疼。
……
“我知道你可能还在生气,但老黄他病了,你至少回去看看他,好吗?”
莫然不禁浑身一抖:“什么病?!”老黄是叶思危的管家,一个慈祥的老爷爷,在那个不属于他的家,老黄是唯一带给莫然温暖的人。
叶思危只是摇摇头:“总之,趁着还有时间,你去看看他吧。”
会不会只是骗他回去借口?
很有可能。
但万一要是真的呢?万一老黄真的已经病得很严重,那便是此生都无法再弥补的遗憾。
莫然望向角落,那里挂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已经很老旧了,但是莫然舍不得扔掉。莫然想叶思危刚才来的时候也一定看到了,所以才故意告诉他老黄的事,他一向很清楚自己的弱点,从来都是。
那是老黄给他的,在他离开叶荫山房的那天。
……
“你用什么立场来求我?!”叶思危眯起了眼,眼中闪着戾光,嘴角却扯起了一抹笑容,这说明他動了真怒,“别忘记,你吃的穿的都是我给的,你不过我养着的一件玩具而已!”
莫然羞愤得浑身都在发抖,胸口痛得近乎窒息。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件玩具。人家心情好,给你一块糖,你就以为这是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脾肺都挖出来给人,徒添笑话!
莫然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好,我都还你,都还你!”衣服,皮带,裤子,甚至内裤。曾经,叶思危像打扮自己心爱的娃娃一样,要求莫然从头到尾由内到外都穿着他买的衣物。莫然当时没有想过这会成为对方攻击自己的一个借口。
都还你,如果能换回一点尊严的话。
莫然脱得一丝不挂,然后头也不回地步出房间。
“你……”叶思危双目圆睁,气得脸色发青,他没想到莫然真的这样赤条条地走出去——他倒要看看这人能否也裸着走到山下。
莫然低着头冲下楼,拿饭菜出来的年轻女佣看见他吓得尖叫了一声又跑回去厨房。莫然不敢抬头看,闷着头冲去拉开门。1月,涌入室内的空气冷意透骨,直到三年后莫然仍会记得这刺痛的阴冷,它鞭挞着他记着那人曾经如何折辱过自己。
迎着冷风跑了几米,却有一个老人拿着绿色的军大衣从身后追了过来:“莫少爷!等等!莫少爷!”
莫然转过头,看着老黄喘着气跑来,浑浊的眼里满含怜爱——他是真的心疼自己。“莫少爷,你穿这个吧。”像是看出莫然的倔强,老黄又补充道,“放心,这是我当年当兵的时候用的,不是用少爷的钱买的。”
莫然忍着泪水裹上,然后赤着脚,一路往山下走去。冰冷的沥青路把他的脚磨得出血,但比起心,这根本算不上痛。
他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躲过那么多记者走进陈宝的公寓了。
他只记得打开门的陈宝头发凌乱,眼眶深陷。公寓里一片凌乱,曲谱散落一地,吉他被扔到角落的地板上。莫然觉得自己在陈宝眼中的样子一定也是同样狼狈——简直就像同病相怜的两个疯子!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伤痛都涌了上来。他紧紧抱住了陈宝哭道:“小宝……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会没事的,但我没做到……小宝……我只是件玩具……对不起!”
出乎意料地,陈宝异常平静,仿佛他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并且接受了。他轻轻拍着莫然的背脊,语气像安慰小孩的母亲,温柔而坚定:“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都会熬过去的。”
待莫然哭到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好像听到陈宝打了个电话:“喂?阿哲,是我……你说的事情,我想过了,就按你们的意思吧……人选我也想好了,之前在录音室遇到的那个张天宏,你觉得怎样?”
第二天,陈宝已经在飞往欧洲的航班上了。他留下了信,把公寓和一些钱给孑然一身的莫然使用。但莫然没有等他回来,他甚至没有去天睿辞职就离开了这个城市,像仓皇而逃的败将一样。
莫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做了一晚的梦,人都有点恍惚起来。看到书桌上的电子日历,才敢肯定现在是2010年,他已经离开叶思危三年了,但是昨晚,那个人又忽然闯进他的生活中来。
掏出手机,通讯录里的电话可以删除,但记忆却没那么容易抹去。三年过去了,他这才蓦然发现自己一直记得叶思危的电话,就像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样,一直刻在内心某处,以为早已忘却,随便一翻才明白原来跟血肉缠在一起,落地生根了。
“喂?”
“……是我。”
“有事?”
“我想回去看老黄。”
“我会派司机去接你。”
“好。”
“那见面再谈。”
电话挂上,莫然无力地仰倒在床上。叶思危的语气很冷淡,说明他在工作状态中。无论他昨晚表现得多温柔耐心,他还是三年前那个叶思危,他有心情的时候耐着性子逗你,没心情的时候不会看你一眼——那又怎样呢?难道还期待他会为自己改变不成?!
大概过了30分钟,楼下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莫然知道是叶思危的车到了。上到车,果然不出所料,叶思危并不在,只是派了司机来而已。这个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莫然没见过,这使得他松了口气,除了老黄,他还真不想面对其他当年那些见过他一丝不挂的叶家人。
司机很安静,莫然看着窗外的街道,暗自思忖是否可以在叶思危回家之前就离开,却不知怎么地,竟就想到了那年他搬去叶荫山房的情景。
那晚是叶思危自己接他的。其时他原来租的房子也是在城中村,一到晚上,街边会摆满了各种地摊,人流多到车子只能缓慢驶过。红灯时,他们看到几个年轻的女孩捧着一大袋丝巾,跟几个高大的城管对峙着。女孩们脸上并非毫无怯意的,却依旧倔强:“为什么他们能摆我们不能摆呀?!”
“总之不能摆!再不走我就把你们的东西全没收了!”
叶思危打量了一下莫然的神色,道:“认识的?”
莫然摇摇头:“只是我以前也被赶过而已。这些位置都是有缴费的,晚一些会有人来摆。”
叶思危没有作声,只是把车停在了一旁,然后下了车。莫然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径自走到那些女孩的面前,道:“不用摆了,我全买了。”
几个女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笑得像看见花儿的蜜蜂一样,又是道谢又是想拿电话的。对于她们来说,在这种时候忽然出现一个高富帅帮了自己,简直就如偶像剧剧情般梦幻吧。虽然叶思危全程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莫然还是能猜到他已经恨不得有人把这些狂蜂浪蝶关禁闭,不禁在车上吃吃忍笑。好不容易婉拒了交换电话的要求,叶思危抱着那袋丝巾回到车上。
一关上门,他的笑容就消失了,把那袋丝巾一股脑儿扔到莫然身上道:“给你。”
莫然失笑:“给我干嘛?我又不戴这玩意儿。”
“随你怎么处理。”叶思危板着脸开车。
真是的,外表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文有礼,怎么对着自己就那么喜怒无常呢?
莫然心里默默嘀咕。
于是次日,天睿的基层女员工都收到了一条花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