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生硬的“你好”的，是她略带胆怯而又渴望的眼神。
    ……是想得到我的回应吗？
    好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被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看上去好像跟我一样大吧？）的女孩子搭话什么的……之前想都没想过啊。
    不过这么古怪的女孩子……跟她交谈没什么问题吗？话说，这个地方应该是有监控探头什么的吧？不对啊，这个时候我应该要赶快离开才对，芙塔夫人还在那里等我……
    可是她的眼神让我的双腿死死地固定在了这里，动弹不得了。
    那种希冀的眼神，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个军区里的人的眼神，除了不屑就是对生活的怨天尤人——就像我这样天天咒骂着为什么还要活在这种世界里的我一样——从来没看见过希冀的眼睛。而她不同，她的眼里没有尘土，是清明的颜色。
    非常的美丽，就像是初生时世界的眼眸，纯粹，毫无杂质。
    而就是这样的瞳孔，让我狠不下心来离开。
    这真是————
    嘛，罢了。就先来实现我的愿望吧。“跟着自己的心愿走”什么的，很早以前就想尝试了。
    清了清嗓子，我仰头对着她说道：
    “你好。”
    忽然感觉她好像贴上了厚厚的玻璃壁，指甲正在扣着它。
    “终……终于……”听到了她带着颤抖却又充满喜悦的声音。
    此刻，她是的的确确地在笑，嘴角弯的像小时候见过的月牙。她身上的细长管子被她的动作扯得扭曲了，但她没有管这些东西。好像感觉会很痛啊？
    “终于……对我微笑了……”又补上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就已经在跃跃欲试了。
    “啊，对了……你的，名字？”她思索了一阵子才对着我说。
    这下我也终于把大脑重新开机了。
    “我的名字……？哦，我叫十二月（December）。”我于是对着她说道。
    等了半天，她却没有回应。
    欸？
    那个眼神……是要我反问她吗？
    “那你的名字是……？”我试探着回问她。
    这下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叫……零（Zero）！”
    是叫做零（Zero）吗？前面好像还有一个单词，但是她说的太快了，我没听懂。
    不过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啊。
    “为什么叫做零（Zero）呢？”
    “嗯……惠娅告诉我的。”
    惠娅？
    “是谁呢？”
    她似乎苦恼了一下该怎么描述，最后干脆用手比划了起来。
    “惠娅的头发短短的……嗯……很漂亮……跟‘白色’们一样的衣服……她是很厉害的人哦！她什么都知道，‘外面’的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说到后面她开始激动了，脸上闪现出羡慕和敬仰的神情。
    额……总之就是像老师一样的人？
    “这样啊……”我喃喃道。
    而她则是越说越开心，对我说了很多事情，包括她所想的，所做的，以及她的愿望。
    “这是秘密我的，十二月不可以述说哦！”她用着奇怪的语法叮嘱我。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虽然我身上没有表什么的，但估算着也该有三十分钟左右了。我该准备回去了。
    听到我要回去的话，她露出了惊恐的脸。
    “十二月……那个……回来吗？”她的眉毛弯弯地蹩着，连嘴唇都抿得很紧的样子。
    糟糕，该怎么好？
    ……只能保证了吧。
    “零，我会回来的……我保证。”我坚定地对她说。
    这样的话应该就能放心了吧？
    她又笑了起来，对我摆了摆手。
    “十二月……再次哦！”她好不容易才读准了我的名字发音，在“再次”的单词上加了重。
    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再次来见你。
    这应该就算是……一个约定了吧？
    我会遵守的。
    毕竟在世界的终焉里，我想要多一个人记住我。很自私对吧，但我没法遏制这个想法。
    不想被忘记。我还想在别人的记忆里活下去啊。
    所以了。
    ————拜托，如果我死了，也请你不要忘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