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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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给大家讲个故事,这是个关于青春的故事,故事里说不定会有很多错别字。
我有个朋友叫阿白。
阿白长得不高,一张萝莉脸,出口总是草你妈。
阿白不是个文静甜美的女孩儿,拿时下的话来说,她就是个女汉子中的女汉子。
高中班上很多女孩子多搬两本书都要叫男生帮忙的时候阿白就能一个人搬着一箱子书下三楼上二楼;同桌女孩儿是不是撒娇的时候阿白就能翘着二郎腿跟几个男生插科打诨,满口跑火车骂脏话。
阿白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的时候让我吓了一跳。
我说,哎哟,你一男的居然喜欢上了另一男的?别是搞错性别了吧?
阿白骂,草你妈的季然!
一个月后,阿白约我在西湖上见面,一见面她就兴奋的拿出一本画册给我看。
打开一看,全是速写。
怎么样,画的不错吧。阿白说
我说,这谁啊?你啥时候学素描了?
她说,小样儿,姐就不可以学素描吗?告诉你这是姐未来老公!
就这样,冬去春来夏又至,阿白时不时的会特别高兴的打电话或者约我见面,告诉我,她的画册已经画了三本了啊,她每天早上一大早起床就去跑步,因为她发现那个男孩子太瘦,她要是胖的话看起来很不协调啦,她给男孩儿写了封情书啦,她找老师跟男孩子调成同桌啦,她每天晚上放学都在车棚等着打算跟他来个巧遇啊……
我在城市的另一边听着从城市的那一边传来的她兴奋高兴的声音觉得生活似乎挺美妙。两个不同的人相遇,看同一片天蓝,听同一场风过,被同一场雨淋湿,最后等待一朵花开的时间,也许爱情就会来临。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没有料到阿白会在一个雨天找到我。
那时候我正在上课,听语文老师讲愚公移山,突然就看到阿白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裤脚湿透,脸上还挂着一点雨水。
将阿白带回家我问她怎么了。
她什么也不肯说,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有哭声。
我大惊。
下床跑到隔壁房间,打开灯,发现阿白蜷缩在被子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阿白已经离开了,留下一张字条说她已经没事了。
我叹气。
毕业在即,考生精神都很紧绷。一个月的冲刺过后终于迎来了高考。
高考过后是毕业晚会,晚会上看着大家问好道别怀念高中三年的岁月,我心有戚戚。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阿白。她和那个她喜欢的男生不知道怎么样了。
毕业晚会后的第一天我就接到了阿白的电话,约我到西湖上。
自从上次阿白约我到西湖上我就再也没来过。
西湖上依旧风景优美,如诗如画,然而当初兴奋着告诉我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的少女却再不复当初的喜悦。
默不作声的点了一大堆烧烤一箱啤酒,阿白一杯接一杯的朝自己胃里灌着。
喝到第八瓶的时候我把她手上的酒拉了下来。她也不挣扎,只是迷蒙着双眼傻笑着问我,季然我是不是特别傻逼?我是不是就是一个傻逼?边说边掉眼泪。
那天晚上,阿白醉的胡言乱语。
我一个男人扶着一个醉酒的女孩子又是大晚上,根本没有司机原因载我们。
我就一路将阿白扶到了家里。
中间5000米的路程,一万多步,阿白边走边哭,边说,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悄悄的给他画了四本素描,给他写过十二封情书,为了他减了十斤肉,你看我现在,一点都没有婴儿肥了……
凌晨三点过我们终于回到家,将她扶到床上,我替她拉上门。路过客厅的时候我看见外面下起了雨。
一场雨刷过深夜,霓虹灯不减丝毫色彩,夜色依旧沉黑,只是温度降了几度,给盛夏一抹凉爽。
我想起上一次,阿白到学校找我,也是一场雨。
那天晚上,阿白呜咽着说,她真的很喜欢他,悄悄的为他学素描,悄悄的喜欢他。她真的不知道他原来有女朋友。
那天晚上放学后,她走前面出了教室,外面下起了雨,她没有带伞,在教学楼想等雨停,却看到那个男孩儿替别人撑伞,跟别人有说有笑。
她说,她还是不甘心,她真的喜欢他。
我不知道阿白和那个男孩儿的故事是怎样的情节,但我知道结果一定是差强人意。
因为几天后阿白收到了南航的通知书,她告诉我,那个男孩儿好像在浙大。
我问她,不喜欢他了?
她严肃的说,喜欢。
我顿了一下,默然。
我的通知书也到了手上。浙大。
阿白去南航的时候心情很不错,中午发飞机早上一大早就找到我给了我四本画册十二封情书,说,这是老子高中三年最美好的记忆,知道你喜欢写东西,什么时候有空了记得给我写一个,让我也能有点儿什么去怀念。
说完阿白就冲我摆摆手,走了。
大学四年我和阿白渐渐淡了联系只是偶尔发发短信,打打电话。
大三那一年夏天,我们寝室四个老爷们儿一起在校门口的一家烧烤店喝酒,中途来了一群人,男男女女十多个,就坐我们对面。旁边一哥们儿认识其中几个拉着我们就跑去唠嗑,聊着高兴了就把桌子拼到了一起。十多个人聊天喝酒,一时间热火朝天。
期间我一直见忍不住看坐在对面的一男生。总觉得他很眼熟。
后来校篮球赛,我被临时拉去替补,又遇到了那个男生。那个男生是校队的,篮球打的不错。球赛过后大家一起去吃饭,那男生就坐我旁边,聊着聊着就熟了起来知道他叫唐宇,有个女朋友在北京读大学。
我问他,女朋友是初恋?
他说不是。
他说他的初恋在高中,不过是暗恋。
他说,高中的时候,他们班有个女生,长得矮矮小小挺可爱的,可是一开口必定是草你妈,混蛋傻逼。跟男生聊天,满嘴跑火车,什么玩笑都能开的脸不红心不跳,他就觉得这女生特别洒脱。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他跟那个女生成为了同桌,他以前跟那个女生不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以为成了同桌他们可能会熟起来。结果谁知道,那女生似乎不怎么喜欢他,那女生跟班上所有男生都能胡天胡地的聊,可是对着他一般就是嗯啊哦,外带一点儿别扭。跟女生同桌一年多他发现那女生中午从来不睡觉,没次他睡醒都发现她在整理什么东西。后来他发现是素描本。有好几次他都想知道她里面画了什么不过没敢翻,有一次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了,刚一伸手就被逮了个现行。他说,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个女生骂了句我操啊就扑过来抢走了素描本,然后红着脸吼,你没事儿翻我东西干嘛有病啊你!从此他再也不敢动她的东西了。
我问,你就没想过告诉她你喜欢她?
他笑道,我怎么敢啊,况且人家女生也不喜欢我。
……
大三暑假的时候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当年阿白给我的那些东西。
四本画册,十二封情书。
三年没人动过,它们静静的躺在书架上,边角已经有点发硬,我小心翼翼的拿下他们放在书桌上,每翻开一页就如同翻开一个记忆。
四本素描,里面画的都是同一个人,有打篮球的,有吃饭的,有跑步的,有做题的,但最多的还是睡着的……
我的心有点发涩。
十二封情书,封面上两个字:唐宇
……
毕业两年后我收到了阿白的结婚喜帖。
新郎刘海。
阿白结婚那一天我早早到场帮忙,看着阿白披上婚纱,当初的萝莉如今已经是一副小女人的模样。
中午酒席散场后,阿白换了件紫红色的连衣裙,脸上还画着新娘妆。我跟她到酒店的咖啡厅坐下。我问他,爱这个男人吗。
她点了支烟,左手附上小腹,笑道,还能怎么样?
我默然,过了一会儿我问,还记得唐宇吗?
她吐了个烟圈,说,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当初我还说他是我未来的老公。
我说,我以为你当年那么喜欢他早就已经告白了。那十二封情书是怎么回事?
她说,还能是怎么回事,第一封不敢送,第二封想送前一天发现他居然有女朋友,后面的有什么借口送出去?
阿白喝了口咖啡,将香烟按在烟灰缸里,又道,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现在我老公是我孩子的爸。
阿白结婚后就跟老公出国度蜜月去了,有天我开车路过她以前读的高中正好看见一个女生,长得矮矮小小,手里拿着杯奶茶啪朝对面一个男生扔了过去,男生险险躲开跑过去拉住女生的手,女生耍脾气又是指着人骂又是动脚踹男生,男生从头到尾都笑的爽朗。
看着两个小情侣打打闹闹我笑了起来,打开收音机,正好是林志颖的那首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十七岁那年,你在做什么?
十七岁那年,你是否喜欢过一个男孩儿?
十七岁那年,你是否暗恋过一个女孩儿?
十七岁那年,你是否在青春的雨季里等待过一朵花开,看一片天明,淋一场青春的大雨,大雨过后七零八落,你在时间中零零碎碎?
阿白度完蜜月回来肚子已经十分明显,她笑说我也是要当爸的人了,干爸。
我说,把我干儿子生下来后我记你一件大功。
我给唐宇打了个电话,我问他现在在哪儿工作,待遇怎么样,东拉西扯一大堆,我问他,跟女朋友还好吗,他答,早分了,毕业就分手了,那女人在北京找了个比她大十多岁的老男人嫁了,从此成为北京户口。我说,你还记得你的初恋吗?他默了一会儿从出声,前阵子她结婚了,给我发了喜帖,不过我没去。我问他为什么,他吞吞吐吐,最后说,我老是在想高中的时候要是我跟她表白了会不会现在就不一样。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那么男孩子气的女生为什么跟你说话就会别扭?为什么会对你脸红?
挂上电话我在电脑上搜十七岁那年的雨季,透过音响我穿越时间听到了十多年前的声音,明明是青春逼人的嗓音我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沧桑。
阿白从来没有对唐宇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阿白从来不会撒娇,她喜欢爆粗口,不爽的时候还会打人,她老觉得自己是个流氓,跟人说话也是一副拽拽的样子。
在爱情的难题上,她横冲直撞,会哭会笑,然而却始终不敢说出那句表白的话语。
即使很多年前她拼尽全力喜欢他,留下的也只有永远没有解的应用题。
我没有告诉阿白唐宇当年根本就没有女朋友,更没有告诉阿白她是唐宇的初恋,也许唐宇至今都还没有忘掉她。
一场雨,淋湿一座城,有人错过时间,等下一辆公交车,有人过站忘下,走一路泥泞,有人在城市上空匆匆而过,有人手握一杯热茶看一场雨,淋湿一座城。
过去的事无法篡改,回忆总是阴差阳错将我们拐带到不一样的地方,即使曾经
看同一片天蓝,听同一场风过,被同一场雨淋湿,最后等待一朵花开的时间,最后也依然可能会错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就失之交臂。那段故事便成了永远的未完待续却再也不会拥有结局,因为书那段往事的人可能早已在不同的地方分道扬镳,错综复杂的轨迹再也难寻当初的那朵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