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Section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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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曲沫顶着明晃晃的太阳坐在公司的露天台上,眯着眼睛跟个大近视一样盯着手机屏幕,紫外线从屏幕上反射的光折射在她的脸上,像碎玻璃一样扎进皮肤里。她找到许凡的电话号码,然后拨出去,闭上眼睛仰头靠在乳白色的座椅上,颈项往后拉扯把皮肤绷的紧紧的,阳光的温度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的脸上,在每个毛孔周围拥挤的空气里不安的骚动着。
距离地面成千上万米的高空中,厚厚的云层里偶尔经过一架渺小的飞机,尾翼拖着又长又嘈杂的白云大摇大摆的在钟曲沫的视线里招摇过市,等到飞机的轰鸣声消失贻尽,从尾翼被抛弃的飞行轨道也消散在炙热的蓝天里。钟曲沫看着那些白云消失的地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直到系统自动挂机,然后又再一次拨通许凡的号码。
露天台上放了一张撑着大伞的圆形透明玻璃桌,桌上凌乱的放着一堆文件的纸张,从伞中央的顶上用浅色绳索掉下来一盆华而不实的纯白色吊兰,吊兰的倒影映在玻璃里,假的栩栩如生。
钟曲沫突然对着天空叹一口气,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始收拾桌子上散乱的文件,自言自语:“算了!”
欧雅从电脑荧幕前抬起脸,极为不雅的伸了一个懒腰,揉着已经硬掉半边的肩膀,扭头不经意看见钟曲沫仰头看着天空失神的样子。
部门的同事有说有笑的从欧雅面前走过,走到门边的时候,有一个新进组的小姑娘一脸纯真的惊叫一声:“哎呀!等等。”热情的跑回欧雅面前对她发出邀请:“欧雅姐,我约了大家一起去对面新开的店喝咖啡,一起去吧。”
欧雅收回视线看着这名天真的小姑娘,猜测着她身上那股清纯劲儿在这杯高浓度的鸡尾酒里,到底能挣扎到什么时候呢?习惯性的笑笑,若有所思的转动着办公桌上的咖啡杯边缘:“不了,我有约了,你们去吧。”
那姑娘仍旧不死心的卖萌,欧雅干脆伸手往楼下的露天台上一指:“那人最见不得不遵守时间的人!我跟她有约。”
无色的玻璃墙的另一边,灼热的紫外线穿透密密麻麻的空气落到欧雅白皙的手指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在她手指的轮廓上慢慢晕开,像是要吞掉欧雅的手指一样。
小姑娘看看欧雅,又再看看楼下旁若无人的躺在椅子上的钟曲沫,发现欧雅的表情是从没看见过的陌生和冷漠,心思在脸上千回百转后,终于如梦初醒般不着痕迹的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说了声“谢谢”转身带着那群人去了对面新开的那家咖啡店。
欧雅仿佛被滚开的开水烫了一样收回指着钟曲沫的手,新人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公司的楼道转角处。欧雅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视线如芒在背,转头正是楼下的钟曲沫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楼上的她。欧雅不置可否的笑笑,从位置上打开抽屉取出一只新的杯子,转身去了茶水间。
钟曲沫看着欧雅优雅转身的样子,放下手上的文件重新坐回椅子上,向自己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蔑的冷笑声——苦笑着。
不一会儿,欧雅端着两杯咖啡出现在露天台上,款步向钟曲沫走过来,一身修长的身材被恰到好处的阳光渡上一层不真实的光,钟曲沫抬起手挡在额头上,眯着眼睛看着欧雅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欧雅将一杯咖啡放在钟曲沫的面前,自顾自的坐下:“怎么?在这里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钟曲沫扭头看着对面那间装横的金碧辉煌的咖啡店,说:“不用管没关系吗?听说是新来的。”
欧雅笑笑:“什么时候你也会关注这些了?和传言里的一点都不相符。”却也顺着钟曲沫的目光看过去:“单纯就是愚蠢,坦率就是自掘坟墓!这个世界容不下洁白无瑕的人。这样的情况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在什么时候发生有什么差别吗?我是她上司,不是她爸妈!”
钟曲沫的目光跟着那个新人的背影穿过路上冷漠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那个新人穿过斑马线时的背脊瘦弱又单薄,仿佛风一吹,她就会立刻随风而去,可是钟曲沫居然看见那个新人在笑,笑的那么符合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从钟曲沫的角度,她能很清楚的看见新人率先迈上那阶金碧辉煌的台阶,然后轻轻推开滚金的大门,身后的前辈们倨傲的仰着脸,一脸理所当然的走在前面。新人放开手,金色的大门重重地把她关在门外,她站在门外迷茫的看着,然后很快有一个人从里面“啪”地拉开那扇滚金的大门,一脸十万火急的把她拉了进去,金色的大门又再重重地关上,切断钟曲沫的视线。
钟曲沫突然无精打采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欧雅面无表情的脸,然后落在文件与咖啡之间,犹豫再三后,她伸手拿过文件,若无其事的说:“也对。人类都是环境的产物,坐以待毙,最后的结果除了尸骨无存不会有第二种。”她端起咖啡浅浅泯了一口,假装成很享受的样子,边站起来放下咖啡,说:“咖啡不错,谢谢你的咖啡!但我不喜欢喝这么苦的咖啡。”说完抱着文件离开了露天台上。
欧雅一开始不为所动,后来突然兴味索然的转过头来,看见钟曲沫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抱着文件,白色的纱裙裙角裹在自动门外一盆矮小的盆栽上,她不以为意的继续往前走,却发现裙角竟然被越缠越紧,然后她恼羞成怒的转身用力扯烂了裙角,扬长而去。
“人类是环境的产物吗?”欧雅细细地嚼嚼着这句话,端起钟曲沫喝过的咖啡也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把咖啡倒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确实是很苦!”也端着杯子离开了露天台。
钟曲沫用力扯开缠在盆栽上的裙角,一如既往用平稳的语气问:“许凡,你回繁花了吗?”
许凡在电话的这边愣了一下,然后说:“嗯,前两天刚到。你怎么知道的?”
钟曲沫面不改色,说:“安安。”
电话里陷入一片死寂。
钟曲沫也没有说话。
午休时间的走廊格外安静,阳光一直从门外挣进走廊上,只差一点,就拉进了钟曲沫那间紧闭的大门。钟曲沫一路默不作声的听着只有风声的电话,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蹬、蹬、蹬”的回荡在走廊里,钟曲沫突然很幼稚的想“不知道曾经有没有人在这栋楼,因为工作压力大的让人难以接受而跳楼过呢?这栋楼,是不是也是一栋怨气冲天的鬼楼呢?”钟曲沫突然很对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哭笑不得。
她走进办公室,顺便关上门。
路人甲头也不抬对她说:“钟组,经理让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