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久歌有一把好嗓子，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像蚊子一样。
    语文老师点到常久歌，让他朗读《死水》，常久歌紧张的手心出汗，李曼文给他打气，“鸽子，加油！”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怎么能丢脸呢？他用力的朗读着，每一个字都咬得死紧。清清脆脆的少年音回荡在教室里，带着莫名的沉重，同学老师都屏住呼吸听他读着，常久歌也被这气氛感染到了，紧张又激动。
    读完，常久歌泄了气一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全班都为自己鼓掌。
    李曼文惊呼一声，“你读的真棒啊！”就连老师都觉得提气，讲课的声音都洪亮了。
    常久歌笑着跟李曼文交换了眼神。那一眼里的神采飞扬，李曼文心下也十分激动，总感觉自己的同桌有什么不一样了，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李曼文，你同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平时也不见说话，原来声音这么好听。”课间时候，刘思雨凑过来，刘思雨是李曼文的女生闺蜜之一，特爱说说笑笑。
    “那是当然啦！我家鸽子最棒的，平时都藏起来自己享用啦。”
    “……”常久歌。
    “哟哟，看你们小夫妻两个恩爱的！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刘思雨一脸促狭的笑，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去去！我家鸽子将来要留做女婿的，你们都不许打他的主意啊！”李曼文把手肘搭在常久歌肩膀上，一脸得色。
    “切！”刘思雨坏笑，捏了捏常久歌的脸。
    “……啊”常久歌。
    “啊——！刘光耀你个混蛋！敢非礼我！”刘思雨尖叫着跳起来，同桌两个揉了揉耳朵相视无奈一笑。
    刘光耀是高一二班的孩子王，仗着家里有钱，纠结了班里一堆无爱学习的混小子。自称老大，整天嘴里喊着，“是我刘光耀的兄弟不！”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涉着班里男孩女孩的心，他上课要是咳嗽一声，老师都没法上课。
    刘老大过惯了一呼百应的日子，也觉得无聊，正是青春萌动，对女孩子好奇的年纪，整天招猫逗狗的，占女生的便宜。刘思雨平时就喜欢跳跳街舞，正好她性格开朗在校街舞社团混的很开，认识好多别班的朋友，很有些“风云人物”的那种意思。这两人经常混在一起，打打闹闹，也不知道别人说他们“早恋”是不是确有其事。
    刘光耀凑过来，“梆梆梆”敲着常久歌的桌子，“我警告你啊！少他x的打我老婆的主意！干死你！”
    李曼文急了，“你干什么啊，刘光耀，离我们远点！刘思雨把你们家的拉走！”
    “就离你们近了，你打我啊。”刘光耀丝毫不把李曼文放在眼里，“还能更近呢，怎么着，你打我啊。”
    “你别欺负人。”常久歌站起来，小脸发白。班里同学全看向这边，紧张的没一个人说话。
    “刘光耀，你干嘛啊！至于的吗？”刘思雨怎么能不站在自己好朋友这边呢，拉扯刘光耀。
    刘光耀回头警告刘思雨一眼，手指点着常久歌，“你给我记住了！娘炮！”
    上课铃声就是及时雨，大家都悄没声的坐回座位上。老师好像也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好在身经百战，不动声色。
    李曼文安慰地握住了同桌的手。手指微颤，常久歌忽然明白，自己喜欢上李曼文了！偷偷的看少女细致的面容，心里暖暖的，一种迫切的保护欲升腾起来。我是男子汉，怎么能让女孩子站在我前面呢？我要变得更坚强！
    没几天，正是常久歌班级轮值担当区的那天。
    常久歌提着扫把去停车场打扫卫生，正好看见刘光耀领着几个狗腿子藏在车后边吞云吐雾。一个狗腿子还念叨，“老大你看，活该教导主任这孙子找你不痛快！画个王八！哈哈！”刘光耀哼了一声，敲一把狗腿子的头。那狗腿子也是二班的，叫赵英俊，十分没品。
    常久歌心里一惊，转身就跑。不想惊动刘光耀发现了他，“别跑！去给他抓过来！擦，别让他抖露出去。”常久歌身量小，哪里跑得过这个人高马大的混孩子。没几步，就给提溜着领子，拎到了刘光耀老大面前。
    还没动手，常久歌豆大的珠子已经掉出来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有眼睛瞪得圆圆的像要吃人的样子。
    刘光耀啐了一口，“你这个怂包……”——说实话，跟个小狗似的，有点没法下手，一个男人怎么能长这么怂？
    “怎么啊，怂包，还没动手呢。哭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刘光耀扒拉开赵英俊的手，说，“没想打你，就是跟你商量个事。”
    常久歌见没什么生命危险了，脸色好些，眼神也不那么杀气腾腾的了，只眼泪还是止不住。“什么事……”
    “我们就是跟老师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刘光耀一口烟吐在常久歌脸上，“只要你别多嘴，你就没事。怎么样？”
    常久歌嗫嚅，“好……”
    声音蚊子一样，一点也没朗诵课文时的中气十足。刘光耀掏掏耳朵，“没瘠薄听见！”
    “老大，还跟他废话什么？揍一顿不就行了？”另一个狗腿子吕振华撺掇。
    常久歌吓得要死，“行，我不告诉老师……你们别揍我。”
    刘光耀眉开眼笑，把一根刚点燃的香烟插在常久歌嘴上，“这才是好哥们呐！”常久歌不及防吸了一口呛个半死，把几个混小子笑得都要趴在地上了。
    “走走，上课了！你记住我跟你说的啊！”刘光耀搂着常久歌往教学楼那边带，一把子力气常久歌根本反抗不及。
    “我把扫把落下了，我去捡回来。”
    “你们先走，我跟小鸽子有话说。”刘光耀跟常久歌一起停下。
    捡了扫把，两个人并肩进了教学楼。
    “问你个事。”刘光耀问。
    “嗯……”
    “你和你同桌搞对象呢吧？”
    “……没没，有啊。”常久歌脸一下子就红了。
    “还撒谎，你可骗不了我。怎么着？真没想到啊，你这样的还有女生喜欢。”刘光耀似是感叹了一声，“咱班女生里，你同桌长得算是最好看的……你觉得刘思雨跟你同桌哪个好看。”
    “……”
    “怂包！走吧”
    常久歌特别特别羡慕刘光耀，挺拔的个子，飞扬跋扈的性格，却每个人都买他的帐，没人敢得罪他。不像自己就算是低声下气的也没人乐意搭理。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吧！
    哪里有那么糟呢？实际上，常久歌虽然个子不高，成绩不好，照样很有女生缘。女生都喜欢和男生交朋友，尤其是这种温温柔柔的，一逗就脸红的。男生不乐意跟他玩，也十分羡慕他——谁有他那种就算吃豆腐，女生也不脑他的人缘呢？女生就是把豆腐送给他他也不吃，真是不知好歹啊。
    坐进教室，李曼文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看常久歌哭红的眼睛，问他，“刘光耀欺负你了？”
    常久歌支支吾吾，说，“没有啊，就是……”
    “那你怎么哭了，还一身烟味。”
    “他没欺负我，我就是……”
    李曼文不听他的解释，看着他挨欺负的样子就来火。也不知哪那么大气性，把书往桌子上一拍就去找刘光耀算账，常久歌拉都拉不住。
    “刘光耀！我警告你，别以为你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好歹。你有什么茬找我算，没完没了的，算什么东西！”李曼文发火，还真是气吞山河，小伙伴们全惊呆了。
    人家刘光耀可没被吓住，呵呵一笑，道，“说什么呢？我哪欺负你家小鸽子了——是吧，小鸽子？我们那是男人间的交流，抽烟喝酒，不信你问他？”
    李曼文回头看了常久歌一眼，常久歌急道，“真没事，算了吧，他真的没打我。”
    ——这不争气的。
    李曼文瞪了一眼常久歌，又瞪着刘光耀，“别没完没了的我告诉你。”
    刘光耀挤眉弄眼，“我知道了知道了，大姐头。你家的小鸽子以后就是我家小鸽子，谁欺负他，找我！”啪啪拍着胸脯打包票，看着跟金刚似的，李曼文“噗嗤”一下就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