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语:鲜血滴于玫瑰永不凋零的爱,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48)伊奥科斯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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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宁,醒醒——”一只冰凉的爪子覆盖在了莘宁的额头上,莘宁从噩梦里醒来。
“这里是哪里?”莘宁左顾右盼道,忽然见到熟悉的故人们都散坐在房间里的四周。
是朱彦、魔邪、橥獳等人……真的是好久不见……
“好生休息,不过是因运动过度而导致的虚脱而已。”贺兰嘉黎坐在床边,安慰她道,“伊芙利特已经去了软禁伊奥科斯的地方,很快西庭的政变就会有所收敛的,相信她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她用手背贴了一下莘宁的额间,“阿鸢也在路上了,海路比我们要慢,相信我,西庭坚持不了多久。”
“嗯,可是,可是这到底是哪里啊?”莘宁环顾四周似曾相识的环境,有室内喷泉雕塑有玉片窗花,不难看出古希腊特有的风韵,这个地方很凉爽,大概是一座大理石塔的顶层……等等,塔?皇宫向来是不对平民开放的,更何况现在皇宫应该是被西庭军占领了才对,而在雅典平民区唯一能称得上是塔的建筑只有……
“小莘你怎么样了?是谁让你去参加角斗的!我非得剥了他的皮!”辛诺克斯推门而入,满脸的汗珠子滴答答在地毯上。
明白了,这里是安萨斯宫,顶层是辛诺克斯他家。
我说建筑为什么这么熟悉……在熟悉里还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讨厌……这帮人怎么偏选了这么个地方……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辛诺克斯一个箭步冲上来,拉紧莘宁的手,“如果知道会这样那天我绝不会同意让你跟卡修走,我早就觉得贫民窟那边巡逻的多,眼下我们的敌人在海那边又来了这么一出……如果当初,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就有能力将所有打扰都拒之门外……”
“呃……”莘宁愣了愣。
“莘宁!你还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谢谢这位公爵先生,我们就是在他的特权下被放进角斗场的!”幽冥站起来,勒令莘宁道。
“我谢……我谢你个鬼啊!当初不是你心花怒放带我去宫里玩那么一趟,我和卡修犯得着摊上性命吗?”
辛诺克斯此时……周围……
幽冥探过身来,“慢着,你刚刚说什么,公爵先生带你去宫里,你还与一个叫卡修的做出那种事情?”
“等,等,慢点慢点……”
幽冥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莘宁,伊奥科斯可是天子,如果我们能与他沾亲带故,是三世不辱的大幸,至于卡修是什么人,我不想知道,你先在这里老实待着,等我们救出伊奥科斯之后,你自与他解释。”
辛格威尔王宫前,尼米修斯正带兵守在关有伊奥科斯的大殿入口处,他穿着一袭东方紫色蚕丝长披,单是丝绸在西方世界那传遍了的声誉,就已为他赚足了风头,更加上古希腊人巧手的手工做旧,使得此时‘稳操胜券’的尼米修斯阁下,几乎就昂扬成了一道绚烂的流霞。
看来他已经选好了在自己登基时穿的礼服,但西庭人霸业的梦,即将在今天结束。
因为得到了絮佩里翁祭司支持的幽冥一行人,也如约出现在了宫殿之下。
“我当是谁,原来只是一帮异族人,怎么,伊奥科斯的政绩都在你们那里?”尼米修斯一笑带过,翘起二郎腿坐下,摆出一手遮天的姿势道,“伊奥科斯的民族政策真成功呀,不过今天黑鬼也好,黄人也罢,只要我在这里,谁都休想见到伊奥科斯!”
“絮佩里翁祭司已经认可了陛下的政绩,所以请您放人。”幽冥走上台阶,直面尼米修斯。
‘当——’两支二丈长矛在她眼前一拼,“不许接近长老!”
幽冥退后,房间里突然就传来了惨叫的声音,声音回荡在这大理石的殿堂中,分外的骇人听闻。
“陛下怎么样?你们对陛下做了些什么!”絮佩里翁怒喝道,几名士兵奋力将他挡在外面。
“难道,连神谕也不被你们放在眼里吗?”贺兰嘉黎又惊又吓的问道。
“为什么要放在眼里。”尼米修斯扶椅起身,而后冷冷的瞥了贺兰嘉黎和周围的外国人一眼,“那东西及你们这些异族,对如今的雅典来说,是该和神的遗骨一起被安葬的!”
“你……”絮佩里翁眼前一黑,颤抖着指着尼米修斯道,“不尊重神谕的罪人,你就等着神,降下天罚吧!”
“哼,无稽之谈。”尼米修斯沉下脸来,“伊奥科斯到底有什么好?开放港口,害的奸细不断涌入,他们会破坏我们的边防,让我们人民不得安生,难道,发布神谕的你们,就从不考虑它的可行性?所以,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群名为神之子的懦夫,到头来为你们买单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政务员?看着你们的嘴脸养着你们这些闲人还要唯唯诺诺的我,早就受够了这种名为泽福的奴役!好在这一切,都将在今天发生革命性的改变。”
“那可未必。”从幽幽阴森的空殿深处传来这样一句话。
“谁,谁在那里?”尼米修斯四周盼顾,“出来——”
“我在这。”还没等尼米修斯叫出口,一把利剑已然出鞘,从大殿下的人群里赫然跃出一位黑衣男子,头戴圆锥的斗笠,不等尼米修斯从讲话的喜悦中过渡回来时,一根铁链已勒紧了他的脖子,尼米修斯瞪大了眼睛,眼珠在放大的瞳孔里灰溜溜的下滑,滑到底,到底还是命悬一线。
“你要什么?”尼米修斯惊恐的问眼前的人,眼前的人在嘴脸上蒙着黑布,只剩下一双褐色有些发黄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一头金色的头发凌乱几根散在风中。
“你是什么人?”周围的士兵这才觉过来,赶忙持戟围上,一齐骂道。
蒙面人看了看他们,随后便用指尖挑去面巾,尼米修斯在那一刹那心都快跳出来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曾是斯巴达第一杀手——以赛,怎么,他不是逃亡了吗?
“这不可能!不,我不相信……”尼米修斯缓过神来,咬牙切齿道,“罢了,逆贼,开个价钱吧!”
“连神谕也不放在眼里的人,还有什么是非之别?”以赛攥紧了铁链,一把利剑直接横在了他的喉管上,“不想让你们的长官先死,就都给我让开!”
“长老!”周围的人一时群龙无首。
“听他的!”尼米修斯恨恨的叹道。
“都退下!”以赛抓着剑,要挟住尼米修斯朝里殿走去,一脚踹开大门,尼米修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吉恩倒在地上,疼的口吐白沫,眼前,伊奥科斯依然好好的坐在那里,没有一点精神失常的迹象,或者说,他依然可以继续为王,而自己,这一谋逆反贼的罪名,怕是这辈子洗不掉了。
无论什么地方,谋逆都是诛九族的事。
“吉恩……伊奥科斯你居然没事?!你明明带着镣铐,怎么反把我的人伤成这样!而且,你的精神……”
“呵呵,尼米修斯,记得我早就提醒过你,有些游戏不是你能玩的起的,至于怎么,还不是因为你的人太无能,这被我一眼就识破的局数,竟还让你演的惟妙惟肖,你说,他们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蠢?如果不是我的这出戏,怎么能套出你的心里话,亲爱的尼米修斯,你知道反抗神谕要得到怎样的下场吧?”
“流放孤岛,你……”尼米修斯恨的咬牙切齿,瞥了一眼一旁的以赛,道,“我知道,是他对不对,只有当年斯巴达第一刺客以赛才有这样神出鬼没的本事!”
“叛贼尼米修斯……”伊芙利特出现帮伊奥科斯解下手铐,伊奥科斯活动了下手指捋了捋头发,脸上挂上光彩的笑容,却寒的尼米修斯惊恐万分。
“现在,我以神之子的名义制裁你,我可以原谅你手下的无礼,但是你作为始作俑者,已经失去了作为参议员的资格,从此以后,远离我雅典,永远都不要回来!”
“是……遵命……小臣自知罪该万死,叩谢不杀王恩……”尼米修斯下跪道,面无表情的起身,一个人走出了大殿。
“陛下怎么样?”絮佩里翁以及一些下人钻进房间,相互之间驱寒问暖着。
“谢谢大家的关心,尤其要感谢的,是这位刺客,你的行为非常英勇,以后,我会考虑取消对你的通缉。”伊奥科斯对以赛道。
“不是诛杀,只是流放,您真的不怕尼米修斯卷土重来?”以赛转脸问道。
“港口封关本身也就是尼米修斯的命令,他既然能命令港口,那么,我倒要看看他想要坐船跑到哪里去。”
此时的码头上,空无一人,只剩下远处挂旗的西庭私人豪船,船的向头朝着南棉的地中海,船上的水手都是尼米修斯曾经的战友的部下,而那个年轻时骁勇善战的战将,如今正步履蹒跚的拖着沉重的手提箱,一步步朝船走来,黄昏时云端露脸的银夕,只剩下一抹余晖涂在他灰白的鬓角,风在凌乱里穿梭,覆盖了他行头的萧瑟。
“可恶,功败垂成,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群多管闲事的东方人!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尼米修斯一惊一乍的喊道,松弛的脸皮顺着皱纹在风中摇摇欲坠。
“长老阁下,您小心一点。”水手拉他上船,而后鼓起风帆,水手擦着手问道,“二长老阁下,我们要去哪里?”
“班加内……”尼米修斯低语道。
“请教一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班加内在哪里?”水手继续问。
“在,非洲,在利比亚。”尼米修斯微微抬了下脑袋,又无精打采的垂下,他在叛变中耗光了不惑之年的充沛体力,整个人已朝着中年的颓废迈进。
“我从不知道非洲有两个国家,那利比亚离亚历山大有多远?恕我冒犯,但非洲如往一贯是巴尔干的敌人……”水手小心的嘟囔着。
“班加内有我的故交,我的船上装满了黄金,我们可以暂时躲在班加内,等到有了机会,我还要向雅典反击……”尼米修斯浑浊的眼睛里,隐约还透着一股犀利,一股野心的犀利,明如沉在海面的夕阳。
“明白您的意思,就班加内,升帆,船头向南,驶向班加内。”水手用大嗓门朝着前面的舵室喊道。
“尼米修斯大人,前面有艘船向我们竖起红旗……”前面的水手慌张的跑来,“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拿这样怪物做船头的军舰,或是民船,您见多识广,您或许能与他们解释……”
尼米修斯向远处一看,一艘大了自己这艘不少的船正慢慢将船头靠过来,船上挂满了红花旗,而这艘船的船头竟是用铜镀成的,镀的是中国东海龙王在张牙舞爪的麽样。
像尼米修斯这类的种族狂热者当然不会明白,他只见过埃及啊斯巴达啊以及波斯的军舰,在这些军舰的船头大多数是狮子或者鹰,哪里有用这样怪兽做船头的呢?但他深感不妙……对手会证明他的直觉会有多么正确……
“不好,快调头,绕过它!它或许想要击沉我们!”见水手依旧无动于衷,尼米修斯掐住他的领带,“快!你没听见我说调头吗?”
水手皱了皱眉头,“调头是可以,可我们的船上装满了黄金,急速调头会倾覆的!现在六月潮长浪高,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只能做小幅度的摆动,不能调头啊!”
远处的望远镜筒,远处的船上,舰长名作巴赤鸢,是一个头戴七层塔瓜状牟冠、身袭殷紫绫罗云纹披、胸垫赤铜鱼鳞甲,腰携鸟弓,腿绑寒刀的汉水草莽御将,所率是大夏唯一一支海军赤鸢军。
他从望远镜里观察着敌船的实情,一边招呼来官兵,“吩咐老凌,从西南方向抬高龙头,迫使对方改变航向。”
此时是日暮时的地中海上,落日的弯弧在如洗碧波上勾起一道道金色粼粼,斜照向铜龙头船军舰流线型的船板,那被余晖刷成均均实实一道橙红色的移动堡垒,此时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另一艘希腊货船逼近,不,应该说是在堵住前路。
“吩咐弓弩手由母船到子船,单船带箭五十,带甲五人,明我鸢旗,晓我箭火,立即执行!”巴赤鸢放下望远镜,回头一看是满船集结待发的弓箭手,便依势吩咐道,“不得放箭,只需放话,在受到攻击之前,只将乘势便待。”
西庭的货船在此时乱作一团,透过尼米修斯惊愕的瞳孔映出远处落日的一半长虹下,浓浓的烟火被季风吹向高空,在紫色的晚霞上沉淀,化为一片不散的焦黑。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的时候,依稀可见远处道道橙红色的火光,映在暗波之上又照亮数艘小船的船身,那此时正将自己包围的海军,正是巴赤鸢的部下!
“拉起鸢帆!擂响龙鼓!摆开子母阵!”每船六人,有五人甲,由一人起令,游以顽疾,说以逆徘,不断在货船周遭做着使调头转西的努力,眼瞅着眼前是片片熊熊的烈焰,就犹如在海面上绽放起一朵朵暗红的蔷薇,尼米修斯的决心开始动摇,在雅典以西,是相当数量的小型岛礁。
货船自此开始转向,开始由向着班加内的西南方向转向西,巴赤鸢知道计划开始成功了,就急速转向东,追至货船的尾巴,同时小船在南北,迫使货船一路向西逃窜,追至彻底不知道这里是哪为止……
很快,雅典王室的迎宾船找到了挂满水草的赤鸢号,并带他们找到了通往雅典的海路,并成功靠港……
那一夜,为庆祝复辟之喜的伊奥科斯决定在宫里宴请这些东方人,并借此机会向文武百官宣传东西通商的好处。
在公元前的那些文明人眼里,世界无非就是四个都市周边聚集着一些臣服的国家以及敌对的荒蛮……所谓四个都市,即东有邯郸、西有雅典、北有克达摩拉维亚、南有亚历山大四都。由这四个都市圈共同承载起人类的文明,与帝道的基业。此外另有巴格达与大马士革也曾成为短暂的首都,但波斯所谓的统一不过就是一年半载年停战喘口气,然后繁荣会再被卷入你占我地我抢你人的数百年恩怨轮回……无论如何,一个经常重复发生戏剧性的“我看他不顺眼什么你看他也不顺眼太好了我们联姻吧诶等等我看你也不大顺眼怎么办噼里啪啦。”的地方,除了本地人喜欢之外是没有人愿意待的。
经过又一次失败的阴谋洗礼的雅典,那永远坚固的大理石城堡似乎更加深了几丝雄浑的气魄与胆识。
几丝地中海的凉风灌满大理石的荫蔽在祈祷最虔诚的山下,望着一簇簇在方尖碑火炬上燃烧的灯烛幻美成一朵朵绽放的玫瑰,纯净无暇的皓月如人群穿行纵横如迷宫的市场来到王宫一样穿流在葱郁椰子树肥大的叶片间,将通往王宫沿途一尊尊石像捧的像钻石发出耀眼的白光,更加鲜明的标新立异着。
伊奥科斯主场的宴会往往是允许平民和流民参加的,这也是他笼络人心的不多几招之一,所以,就不难在殿前看到很多弹琴卖艺的斯拉夫人,摆摊围地的斯拉夫人以及大款的斯拉夫人。
议员们希望伊奥科斯在宴会后期选出真正的王妃,伊奥科斯却依然只是谈笑,但笑的目光,总会在不时掺和进一种运筹帷幄的犹豫里,发出星星一样遥远的冰冷呼吸。
巴赤鸢就在这时上殿了,那些宾客的宴饮声在瞬间因为这个走来的人而凝结,是好奇亦是鄙夷。
“夏室遣末将巴赤鸢,叩见陛下,雅典与金陵之交,万世安泰。”巴赤鸢走上红毯,三步一跪,六步一叩,走九步正好到陛下身前……从小练的……
“辛苦了,劳驾您了,诸位,远在东方的陛下果然没有欺骗我们,她派来了大夏最勇敢的勇士!为我雅典铲除逆贼!得到雅典之王称赞的勇士啊,你将会得到更荣誉的礼品,来人,把我雅典美誉世界的珍品——象征伟大胜利的乔费拉爵宝冠拿上来!”
伊奥科斯一抬手,周围的人一阵惊呼,“神啊,乔费拉爵宝冠,相传无论高低贵贱,皆有佩戴,佩戴者等于获得了参加王室聚会的资格与拥有了世袭的爵位,如此高的奖赏向来只属于阿基里斯,陛下怎么会将这种圣物赠予东方人?”
“真的吗?那顶宝冠真的有那么贵重?”莘宁坐在母亲的身边,问另一边一个斯拉夫中年妇女。
“哦,神,当然昂贵,相传每一顶凝聚的是工匠十年的心血,上面由十二颗西西里玛瑙和九颗十二面体阿尔卑斯水晶组成!就算再有钱,你都不可能有机会得到!”妇女健谈的回答道,看那满满负罪的样子,就好像即使交谈也是在亵渎乔费拉宝冠的光辉,不,世上有一种宝石,比那更深邃迷人,让人更有亵渎的欲望,那是伊奥科斯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莘宁默默的望着远处伊奥科斯的侧颜,憧憬的仿佛是在欣赏那顶宝冠,此时的伊奥科斯,正摘下巴赤鸢头上的七塔牟冠,一头乌黑的头发落了下来,结果又是一群大惊小怪此起彼伏……
“看,黑发黑眼!”“神啊,原来那传言是真的,东方人当真与我们都不一样!”
莘宁与幽冥汗都快下来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啊?你们这些金发碧眼一脸煞白胡子老长的看起来才奇怪呢!
“各位,逆贼已除,本王希望更多的人,能像这位来自东方的将军一样奋勇杀敌!眼下,波斯犯境,我的顾虑,就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将同样荣耀的乔费拉之冠,赐予不远万里赴宴的所有人!”说完奴仆们就端来了十二尊相同的乔费拉之冠,一个个武将谢过之后纷纷当场试戴……
整场宴会,伊奥科斯对美色是只字不提,更没有任何女性敢近他的身边,似乎整个人就好像一道从神山上倾泄下来的圣光,带着无比美好却也不容置疑的威信,昌凌到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易接近。
莘宁知道,这是他笼络天下人心的又一种方式,似乎这样,更多的人才有理由相信他会一心为国,一心为民,所以,才有更多的人依附到他的身边去,去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为他所用,直至蜡炬成灰……
而他借献冠加爵之名,其实是在向人民起誓,他给的起世上最昂贵的酬劳,给的起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无论身份,无论种族,无分好坏忠奸,只要有心效力,他就绝不亏待。
卫冕与复辟之后,从来是除掉旧臣和招募新秀的最好时机……
他发布命令的时候,有着成百上千的响应,亦有着不计其数的美酒,但人间的一切美惑的渲染,似乎都染不上他冰冷回眸的底色,更何况是他的目光。那里面是不错分寸的执着,有着指挥千军万马的活力,是窥探世界的窗口,有着最深邃的扑朔,仿佛已填满了一切难以置信的辉煌。使莘宁与他划开了一道注定无法比肩的距离,如隔阂在海的两岸……
但每当弯月残照他清冷的双颊,落在两腮上的,只有一片荒凉的有些无望的洁白,传递到她心中时,苍白就成了鲜红的痛。
但这失意的叹息,又该如何对他说呢?
回忆里覆盖在他身上如无垠的雪粒般清丽的露华,与真实的他相写照,却像极了忘记……
他可以让黄金铺满一个雅典,可以让巴尔干为他臣服,他有了自己可信赖的政邸与悍将,可以让最机敏的叛贼落得自己想要的下场,而这一切,对他年仅二十一岁的风华正茂而言,还仅仅只是开端而已……
传说中的雅典之王,当真只是在人生的开端,在还没有娶妻的年纪,就完成了有些人终其一生的宏图霸业……
作为仰望他的人里的千万分之一,为什么,在这欢愉的时刻却品不到一点该有的快乐?
他的心里,压抑的本性一定也是以旁观他人的快乐来缓解自己的沉默的,就好像,此时的我……
莘宁再度看到他的回眸的时候,那是在一片夜来香花丛的后面,他淡淡的旁影有银色细线的勾勒有夜来香的婀娜,有那种强烈而敏感的直觉,有一切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东西。
“陛下,有关班加内西庭余孽的存置现状,本司已经统计出来了。”一个年轻学者轻手轻脚走到伊奥科斯的面前,单膝跪地道。
“结果怎样?”伊奥科斯留心的问。
学者从腰包里掏出卷纸筒,递上去,“正要呈交给您过目。”
伊奥科斯接过纸筒,打开一眼便露出了微笑,“你下去吧。”
“是,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学者低头一诺,起身远走,目送他离开以后,伊奥科斯单读了一会,便从王座上起身,扯开纸筒,大声道,“诸位,感谢神的答案!根据我雅典最有名望的学者统计出来的数据,班加内所在西庭党余孽不足百人,党魁尼米修斯在世界各地招揽残众,眼下正直雨季,海坝工期紧张,你们说,若是那西庭余孽趁深夜工人歇息之际,毁了我这拦海堤坝,后果会是如何?”
全场顿时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伊奥科斯垂下眼睑来轻轻抿了几口酒,就用指甲盖敲停,很快,就有一位披红袍的将军戴着刚刚王赠的宝冠走了上来,单跪请命道,“陛下不必劳心,末将只需一千兵马,就可让那班加内从此纳入我阿提卡帝国的版图之内!”
“末将只需五百人就可做到。”另一位将军走到了前一位的前面跪下。
“不如让小臣带人去劝降班加内城民作为雅典内应,小臣只需一点置办礼物的费用。”一位披白袍的学者摊手道。
叽里呱啦的一片争执,现场简直有些混乱,雅典真不愧是当时世上最先进的民主国家……
“呵呵。”争执的声音在伊奥科斯一声轻笑过后停止了,伊奥科斯甩甩戴金贵戒指的手,和颜悦色的说道,“哈哈,能这样为我雅典考虑的,都是我朝稀罕的人才啊,不过我又怎么忍心能让这些可爱可敬的勇士去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去死呢?”
“那陛下,您的建议是?”一个将军坦诚的问道。
“你们都回去安心睡觉好啦,明天,等你们醒来的时候,我就会让城内每一家报社,都心安理得的刊登上尼米修斯和其政党一齐灰飞烟灭的事实,至于今晚,我要纳普拉蒂亚为妃,诸位不会反对吧!”
太突然了,所有人的表情几乎都是惊愕的,但还是为此表达了不同程度的欢呼。
众臣举杯,齐声道,“恭贺陛下纳妃,陛下一统千秋万代,盛世永存!”
在那样一片欢呼声里,伊奥科斯突然从后面搂住了路过的普拉蒂亚,然后,更骇人听闻的一件事发生了,伊奥科斯当众撕开了普拉蒂亚的衣裳,普拉蒂亚的前面就暴露在了一大群老色狼的眼前,她在那时流下的屈辱的泪水,却被伊奥科斯用指尖抹去。
“你觉得这是一种侮辱?一种惨无人道?你是不是,恨我赶走了你的丈夫,又强制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是的话,那就对了,你屈辱的泪水可能很苦,但对我而言,却很甜,我要让你不幸,让你做不成你男人的幸福女人,当然,你更不配做我的女人。”伊奥科斯在那一刻紧紧的搂住了普拉蒂亚裸露的身体,“我会一点一点摧毁你的意愿,你会在一个布满镜子的房间,亲眼看到一个崩溃的蠢女人。”
“恭喜陛下纳妃,恭喜王妃普拉蒂亚!”诸臣的欢呼依然在跌宕起伏,远处的莘宁丢魂似的愣在那里,只看到了伊奥科斯与普拉蒂亚的亲昵,国王与公主,本身就是天命的一对,我们这些凡人,只能祈祷并为他们祝福才是,可为什么,心里是那样沉重,好像呼吸都在离自己远去……
呆滞的望着远处好像在亲昵的伊奥科斯,但从他眼里迸发出来的眉眼传情不但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反而还充满仇恨的残忍,仿佛他的眼神要将她的灵魂吸走一样。
纳妃的这天夜里雅典雨季的暴雨是如约而降,所以,半夜来到宫里来值班的人是非常的少,空荡而华丽的寝室里,冷清的像冬天的花园,开满不真的尤物,再巧夺天空却终也是死灰一片。
氤氲着迷魂香的龙床(为方便暂时就这么叫吧)上,伊奥科斯紧紧的掐住普拉蒂亚的手腕,舔舐她身上的美丽,虽不贪婪却也令人厌恶的两不相情愿被政治的婚姻牵系在了一起。
不久之后,伊奥科斯便走下龙床,旁人赶忙为他更衣,伊奥科斯又转过身来,“果然是特洛伊的血,令人厌恶的,贱民的血,明天你在殿上,要装出很快乐的样子,要告诉人我已临幸了你,如若不然,我只好送你去与尼米修斯团聚,此后,记住你这样的身份,你不过是我的一个试验品,一个奴隶,若是不想被他的主人降低待遇,就学着如何来讨好我吧!”伊奥科斯说完后退后几步,叫来个拿着剪子的仆人,指着普拉蒂亚道,“剪下她的头发!连夜给我送到罗德岛!”
据学者测算以及神谕所得出尼米修斯被东方舰队追至罗德岛海岸海礁一带的确切消息,被沿海的渔民再次证实,当天夜里,一支雅典船队拿着普拉蒂亚的辫子,剪成八块放到了每个尼米修斯可能登岸的地方,等到了凌晨的时候,便确认尼米修斯已经死亡。
尼米修斯及其随从船员乘坐的船在海礁区搁浅,精疲力尽的尼米修斯扔下身上的金块只身爬上罗德岛,在岛上听到了雅典人有意散播的,普拉蒂亚已死的传言之后,顿时泪如雨下。万念俱灰,在罗德岛爱神丘比特喷泉前伏剑自裁,届时西庭党的发展在雅典宣告结束,及其余孽在利比亚班加内落下放逐之辱的遗恶,并在十余年后自行消亡……
伊奥科斯随后下令不对尼米修斯的遗体做任何审判,只是秘密安葬,这样一来,参议院的长老们就不能拿伊奥科斯的不义论事,只能再三追责尼米修斯作为逆贼的种种迹象为什么没有被先发现的错误。
从尼米修斯罪恶的一生上划清与伊奥科斯这位仁慈英明的少主的联系,想必就是伊奥科斯匠心营取的最好交代。
失去了普拉蒂亚的人生,对尼米修斯而言已注定是生无可恋,好在,伊奥科斯只是以冷漠旁观的方式,给他维护了曾身为长老的那份体面的尊严。
这一切,牺牲的只是一个女人,换来的却是伊奥科斯几乎完美的复辟,伊奥科斯没有在被囚后亏损任何,甚至说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岁月匆匆,几日蔷薇几日雨的初夏就在平静的岁月里过去,人们的生活正因雨季带来的丰收而快活,而这一切,最终都只归功于伊奥科斯一人,谁又会记得,每日在冷宫之中哭泣的王妃普拉蒂亚,跪肿了为执迷不悟的尼米修斯赎罪的膝盖……
也许失去了曾让她骄傲的尼米修斯的普拉蒂亚,也在痛恨当初鼓励他来谋逆的自己,因为被伊奥科斯软禁的这些天,终究得不到她想要的快乐。
也许在祈求的时候,她也会祈祷两个人能在另一个世界认出彼此,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