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羯座)伊芙利特:缱绻黄沙深处的荒芒,命运仓皇打开通往毁灭的路 (222)冕者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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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缎带从嵌着钻石的幕布下一层层翻滚着恢弘的浪,银丹草叶开遍城市的每一处红色的泥石,碧绿清香的叶子舒展开来,弥散天际的昏黄模糊成了交错的觥筹。
天曜二年三月十六日,皇上寿辰来临之际,中原使者捧一玉带以贺寿,其余万邦,皆析之所好,乃奇珍异石,苛槛稀薪,同时,金陵执政协同人员也将宫殿重新再度翻新了一遍。
紫色水晶制成的一根根螺旋纹的承重柱下,红色的含磷大理石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如沁花丛般绚丽,地板上一块块的正方形地砖接缝处呈一个个锋利的十字,十字中心嵌着一颗亮银色的几乎透明的珍珠,与紫色水晶柱子上的一颗颗嵌玉相呼应。
新殿很快便完工了,因五光十色的宝石,富丽堂皇的石柱,故为帝王之所,奢华至极,名曰“冕晶殿”。
日息昏酉之际,倚南欣北,诸国为朝,以稀罕的玩物换取江淮的绸缎,成为了这些名为使者实为商旅的一种任务,一种代代相传的古老责任。
“琉月,今晚的庆典,要以什么方式出席好呢?不如你,帮我参谋一下?”雪茗趴在软垫上,李琉月捣着一些中药,雪茗闻到了一股痒丝丝的气味:“诶,你在弄什么东西?”李琉月搅合着碗中的粘稠物质:“薄荷叶子和蜂蜜,再撒上盐,可以最大限度的祛除体臭和寒病,目前超流行的!”
雪茗一听蜂蜜,赶忙从趴着的疲乏中醒过来,她一只手撑着床:“那个,谢了,不用,等等喷点香料就行了!我可不想半夜喂虫子!”在夏朝,人们认为蜂蜜涂在身上是一种享受,是尊贵,所以高傲的贵人不会在意虫子的降临。。。雪茗是适应不过来的,当然更适应不过来的还有男女混合更衣。。。
“波斯进贡的红蓝铜壳香囊,非洲烟叶、凯迈特进贡的轻盈腰带,据说是特殊材料,嗯蓝色透明的,听说很适合女孩子带,皇上你真的不想试试吗?”李琉月放下碗,拿起那块长条的涂了橄榄油的植物纤维腰带,这是用波斯一种几乎没有水分的草的纤维拉成丝织成的腰带,呈蓝绿色透明状,为保证韧性和手感又涂上了昂贵的橄榄油和一些菊花或者玫瑰花香料,雪茗则在玩弄着那个铜壳香囊,她发现这个香囊其实可以当做烟盒:“诶,你说,如果将这个东西当做烟盒送给阿曜,他会怎样想呢?”一连串的疑问让李琉月已经接近短路,雪茗突然意识到这个家奴才不过十五岁,这些问题诶,问她有什么用呢?
李琉月愣了愣,然后扑通跪下:“奴婢死罪,不能为皇上您分忧!请赐罪!”雪茗疲乏的趴在白色绸缎的床上,懒懒的抬了抬手:“罢了罢了,起来吧,我知道这些问题问你有些太。。。太让你难以接受了。。。”雪茗坐起来:“帮我更衣吧,去见群臣的时候也好说话,免得他们总觉得我国无主。”
皇宫外,露天的宴席已经铺开了,来自九国的使者一一列席,邓兰钦和雷毅铁皆穿金红色朝服,两个人还是在吵个不停。
邓兰钦拉开椅子坐下:“如果阁下执意刚刚的话题,那么您将如何解释为何莽夫大量战死沙场,而文人却可服侍三朝圣上?”
雷毅铁将餐前开胃酒一口干了:“你这是对十八世的大不敬,当心被某谏元不小心看见了,明天参你一本!”
邓兰钦一听这个:“不妨阁下暂时先忍耐一下,等到宫宴过后,我们在决定谁对谁错,我希望某鲁莽之士不要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欺欺人,张冠李戴!”
雷毅铁阴下脸来:“求之不得,看我不把你个娘娘腔打到后悔出生。”他扣着桌子,健硕的肌肉像西瓜裂开似的发出声响。
邓兰钦浮现出微微的笑意,一旁的铁铎拿起从七品奉士的竹简向他作揖行礼:“邓大人,刚刚那雷将军竟敢以下犯上,按理来说应该降官三等鞭策数十,请您为国家着想,国家眼下正是用人之时,切不可度不得眉眼之难,坏国之宏略蓝图啊!”
邓兰钦捏着酒杯,笑的更灿烂了:“铁奉士,谁告诉你鄙人要跟这头猪较劲了,一介武夫,若不是元丞大人器重,现今也不过屠户寥寥,你就安心看着吧,有些时候,某些小小的意外是能够被允许的。”铁铎回礼,坐到一边,他叹道:唉,真心为雷将军感到悲哀啊,一边是巴督师,一边是邓军座,两边本都不是好得罪的,他偏偏全给得罪了个遍。。。
巴赤鸢坐在隔着雷毅铁两个席位的地方,正在和魔邪商量一些船只建造的问题,有关于经费和制造精湛技艺的间差,在没有化工之前一直是困扰工匠的头等难题。
“赤鸢号现状如何?在哪里维修?”魔邪关切的微微开口,眼神平移,皱眉,鼻尖划过一道细微的风,显得语气既有不同平常的急促也有那种平等待人的和蔼。
“还是在赤陵,目前海巡一事经费巨大,国家恐怕承担不起,海军迫不得已才向陆军让道,但不是意味着我们的使命就此终结,现在在雷将军那里负责测试和监督,也仅仅是为了海军的外快而已。。。对了,司长您的夫人怎么样了?为何没来?”巴赤鸢用肘子撑着桌子,眼神松散,有一种淡淡的无奈,鼻尖向下,瞳孔低到眼袋。
“唉,又不知道去哪里疯了,总是像一阵谁也摸不着的风,你无法预料她会被刮到何处,兴趣爱好太广泛,闹的时候足够让你精疲力尽,静下来又好像世界末日,就是个人卫生诶,一个女孩子有时候比男孩子还邋遢,相比之下还是你们家科尔雅好,又干净,还不胡闹。”魔邪用不耐烦的语气,用手托着脖子说道。
巴赤鸢望了一下对面桌子上坐着的科尔雅,再次叹道:“不胡闹么?也许吧,一个时辰三十次远程通话跟我说她很乖。。。”巴赤鸢内心BY:你家女人是个十七岁巨乳童颜,我家这位二百好几了。。。有可比性吗?
趁着政要们还没有来,巴赤鸢悄悄地在科尔雅一旁拉开椅子,待她诧异回头瞬间,将其吻住双唇,捋着她银白的秀发,水晶般耀眼的眸子在夜色下似乎更加璀璨了,真好似薄荷叶上的露珠一样散发着欲滴的澎湃暗潮,与心相辉映的情与激动,欲要喷薄,不受夜色的阻挡。
他用手挑起她的发丝,像是鹅软石过滤溪水,闻着他的发香,好像将一切温存都埋没在心的土壤里。
“阿鸢,你还爱我吗?”科尔雅将脸颊埋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听着他几近澎湃的心跳,轻轻一抖身子变回原形,巴赤鸢抚摸着狐狸身上细密的白毛。
“这么好的皮子,真不知道能值多少钱,白狐狸皮真是不错。。。”巴赤鸢攥着她的尾巴来回的揪起,弹一下子放下,然后再揪。。。
不久之后,太监拿着银拂子抄手站在了高台上,尖声利嗓,大呼:“皇上驾到!”
所有的在场男性皆抖袍下跪,作揖礼抬到头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抬头看去,那关雪茗身穿金粉色的波斯薄纱,露背双金线,外翻白色镂空蕾丝,她梳着十字交错的发型,一顶紫金劉冠上金红色的缨带与红绿玛瑙两颗都垂在耳畔。
“诸位,今日只是一般宫宴,无须多礼!”雪茗招手道,众臣将头压低,眼神诚恳(假的)“谢万岁!”
酒场进行到中间,偶然雪茗聊到了军队扩充的问题,张举金认为有必要将战场上的种种陋习讲给满朝文武了。
“很抱歉,众贵客今日能来我金陵,实为我们本地人的一种荣幸,而今日,有些话,还是当面讲出来更有分量,请大家随我看来。”张举金站到高台上,向满朝文武作揖,随后将一张图纸贴到石头上。
“根据我们海军安全行驶手册的说法,在补给船给主船在航行中进行补给的时候,应从主舰投掷出一颗蹴鞠,用浸过麻油的绳子拴紧,这样绳子会弹到补给船上并很容易被盟友接住,而根据我们暗中的实地考察,我们的赤鸢号呢,直接用主炮向盟船射去一根长矛,铁的,十六寸长,嗖的一声就到了可怜的盟友的木船上,这些木船几乎在搁浅之后再也无法行驶,我在这里想问问某位舰长,您这是斯巴达传染病的病症之一么?”张举金做了一个投矛的手势,下面的雷毅铁捧腹笑开了花。
张举金接着讲:“而很多时候,在夜里船员都休息的时候,船舱里总有一些军官因为喝多了在唧唧歪歪吵个不停,大致上讲,我认为这些军人的航海素质为零,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该干嘛。。。而且水手们似乎要比军官能干的多。”
“另外,军舰的军官休息区大多数非常豪华,有齐全的酒具,有娱乐设备,甚至有斯巴达的蜂蜜酒。。。而舰上的其他部分简直跟猪圈没有多大区别,每天水手们踩着好家伙,两寸深的积水在甲板上走来走去,食用的餐食的餐具几乎从来不洗,每一个成功的领导周围,总是站着那么几个不知道上船来干什么的哥!”
邓兰钦和魔邪皱着一面面瘫脸捏着酒杯,雷毅铁笑的跟脱臼了似的久久不能安静。。。
张举金继续说:“下面我们来说说陆军里的湘军,雷毅铁,你家战车甲板那层铁皮刷防锈漆了没有?敝箭遮阳棚简直比纸还薄,瞄准用具全他娘的对不上眼,火炮更是一团乱麻,接着说到军中的气味,这一列队啊,简直从里外都腐烂透顶了一样,生锈,褪色的兵器,肮脏的制服,灶里的油烟味,这么说,想象你在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里放屁,然后立即把门封死,十年以后再打开,我有一个部下在雷将军的湘军里干过,以上,原谅我说话粗野,可我实在找不到任何代替的形容词。。。”
邓兰钦和巴赤鸢稍微舒缓了一点,张举金接着说到:“以前有一位湘军士兵退役后回到金陵,接到了我们的面见,那位士兵竟惊讶的对我们说‘哇,你们军队竟能二十四小时无间隔供应热水,了不起诶!’”张举金摆摆手,耸耸肩,雷毅铁拍桌子起身:“我们湘山人一年到头只喝凉水,哪像你们金陵的娘娘腔!”张举金回答道:“如果军队连个人的卫生都无法保证,如果身上有一丝臭味,很抱歉,我实在不知道这种废品四流军队除了在劳改营还在哪里见到过。”
雷毅铁起身,鲁莽的站在了高台上:“大家不要以为湘军是个笑话,是个肮脏,充满死亡的地方,相反,我们的肌肉证明了军人的荣光,我们一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不眠不休的备战,出点汗,在潮湿的山里才不至于得湿伤风!”邓兰钦儒雅的喝了口醒酒茶:“鲁莽的蠢猪,和你做盟友真是玷污了我的高贵!”
雷毅铁早就看邓兰钦不爽了,趁着这个机会更是肆无忌惮的表达了出来:“我要揭发金陵近卫军,身为皇上的亲密部队,这位邓军座教导无方,令整个部队乌烟瘴气,为避免同性恋,该部长竟出了让妓院无条件对部队开放的罪行,更有甚者,一天到晚的佩戴香囊,喷抹香水,我想如果这样的部队能够上了战场,才是怪事!”邓兰钦起身拿起金色的权杖指向台上的雷毅铁:“雷毅铁,你少不知好歹!军人没有干净的仪容,正确的性取向,又怎么能对得起江山社稷,对的起父老乡亲?因为我的部队需要参加一些阅兵,不像你们,简直是一群在山里野的猴子!”雷毅铁掐了腰:“哦,那不妨让我们上来当着大家的面练练,不是你死我活也可以。”邓兰钦咬着牙:“那不妨等到宴后,找个机会。。。”雷毅铁抱臂,显得有些不耐烦:“三月二十一就要国庆,我还要回去准备,哪有时间陪你这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东西聊天,这件事,我看还是让皇上来决定吧!”众人转头一看,皇上溜了。
后花园里,整齐的银色大理石柱子被月光照成了蓝紫色,金色的缎带蝴蝶结似的系在柱子顶端的石盖下,嵌着一颗颗金色的宝石,好像不见天空的地面人的繁星。
雪茗摘掉皇冠,快步走在环形的花园小道上,一丛丛沁过鲜血似的红茶花在碧绿的嫩草中若隐若现,金色的花蕊球一团团的弹出来,弹到道路上,被人踩到,花粉沾到的皮肤,将再次随动物的颤抖而坠入泥土。
“真是不可理喻的军阀独走!那些人各有各的强势不肯在他人面前低头,这时候的中国怎么跟军国主义的日本这么像?表面和平,其实内心早已波澜激荡。。。”她似乎能看到这个朝代的未来将恢复血腥,她知道,如果自己不以一个冕者的身份以神的名义去镇护那些独裁君主的话,迟早有一天自己的位置也将不保,可凭她一个人,又怎么能对付的过一群虎视眈眈的谋兽?
晚风如轻柔的纱,淡淡的雾气柔和了月的辉明,整齐的一排排光线从紫色的夜幕那端射下,像一排排钢琴的琴键,白色的光芒与黑青色的地砖整齐砌合地不留一丝缝隙似的让人看着舒心。
她闪烁浴华光泽的金色长裙舞动起来,像在命运的琴键上舞蹈一般,无限恢弘的旋律格外清晰,如潮水般迷惑着她原本脆弱的心灵。
“我不会放开自我命运的舵柄,我是世界上唯一可以阻止这场杀戮的人,既然已经察觉到了这个苗头,就要去改写他,将人类的命运从奴隶制的荆棘中解脱出来,然后,以新生拥抱黎明。”
舞动随暗淡的情谊在一时的愉快之后显得再也不是那么正常了,强作的欢颜换来的是更加丑陋的容貌,她还只是个孩子,即使是世界上身份最高的人,又能做什么?
走廊尽头,勾曜像四年前初遇时那样,昂首,挺背,屈膝坐在栏杆上,一只腿逍遥似的来回的荡,好像什么都抛开似的清新自然。
他穿着一件无垢的丝绸白衣,一件青黑色三鼎纹马甲,褐色长裤与黑色牛皮靴子,面容朝向栏外的秦淮,与远处的山,与长江。。。
“阿雪,普通人眼中,这普通也好,过分也罢的披靡一片的富丽堂皇,让你明白了什么,恢弘的云霓,辽阔的烟与水,错开的命运,或是,你心中的脉络。”
他衣上有薄荷和玫瑰混合的浓凉的清香,声音那般清澈,湿冷,大理石下,满城的灯火都好像朝着一个地方打来,她有些睁不开眼,有些酸涩,话语是一半泪流的涌泉似的不甘。
待他回头,诧异的发现她跪在自己膝上哭了起来,他咬着下嘴唇,抚摸着她的额头及眼角的炙热,四十度斜角的傲慢换不来一丝柔情,她哭声更烈:“阿曜,你也被权利迷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