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凰陵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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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传来几声细微的摩擦,片刻后闷油瓶跳了下来,衣服有点脏了,好在没有受伤,我松了口气。
“哑巴,你那小未婚妻可很担心你呦,还不赶紧去安慰安慰。”黑眼镜调笑道。
闷油瓶理所当然的无视了他,夏子轩走到他身边,眼圈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也没说刚才的事。
胖子从甬道里爬了出来,“你们一个个的都挤在这干嘛,感情就让胖爷我一个人忙活啊。”
我赶紧陪笑,“这不是能者多劳嘛。”
又多了一盏矿灯墓室里终于亮堂了点,这里是个比较大的四方形墓室,头尾两边各有一条甬道,靠着盗洞的地面散落着几块古旧的残砖,看来这个墓是石砖结构。我研究了一会砖石,确定是明朝惯用的式样,看来这是个明墓。
“小天真,你快看看这个。”胖子拽着我进了他走的那条甬道,地上或趴或卧的散落着几具尸体,显然是新死,眉目都还很清晰,瞪大的眼睛似乎还能看出主人临死时的绝望和恐惧。
“应该就是引我们到此的那些人留下的。”我大体翻看了一遍,并没有留下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走这条路。”
“很奇怪,没有致命伤,就像是被活活吓死的。”黑眼镜道。
此话一出,我们心里顿时凉了几分,胖子嘀咕道:“这哥们儿几个怎么就想不开呢?胆子小倒什么斗啊。”说是这么说,他脸上却丝毫不见放松。
我没有吭声,黑眼镜和闷油瓶也不说话,大家心里都明白,干这行的没几个善茬,有实力与我们争锋的组织更不会有胆小如鼠的手下。
胖子又想了想“难道是碰上了什么机关暗器?”
“除非是幻觉,”闷油瓶摇头道,“我没有发现可以致幻的物质。”
几番研究也没有发现异样,虽然心里有了个疙瘩,我们也只能选择放弃,继续向前探索。
甬道两边错落的放着几件陪葬品,除了一般的陶器瓷器、铜灯香炉,还有些酒器祭器,应该是躺着的这几个人带出来的,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明器,能不多事就不多事。
这墓有些邪门,说真的,我担心潘子。
出了甬道之后是一间四米见方的墓室,而我们正对面的墙上则画了一幅彩绘壁画。
画中一女子面带银色面具,身着黑色祭服舞蹈,身周绘有迦陵频伽绕其而飞。整幅彩像笔功极为细致,色彩鲜活,迦陵频伽的面容也栩栩如生,眉间一点朱砂痣殷红如血,头顶如意宝冠、颈挂明黄璎珞、臂束钏镯,宝相庄严,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而那女子衣着华美,姿态自然,与真人等高,举动落落大方,神韵活灵活现。
单是凭这画工这幅壁画就算是稀世奇珍,但我却打心眼里觉得一阵冰寒。
“不应该。”黑眼镜此时也笑不出来了,他打量着那壁画,右手来回摸着下巴,“迦陵频伽是佛教中能唱出最动听音乐的神鸟,又称妙音鸟。《正法念经》中所记‘山谷旷野,其中多有迦陵频伽,出妙音声。如是美音,若天若人,紧那罗等无所及音,唯除如来言声。’形象最早出现在北魏的石刻中,人首鸟身,头梳发髻,面容丰腴秀美,眉心点有朱砂,周身赤裸。”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北魏比明朝早了去了。”胖子大咧咧的说道。
“可那女人穿的是秦朝的祭服。”我皱眉道,“秦始皇在冠服制度上,废除六冕,只采用一种祭祀礼服。《后汉书舆服志》载:‘秦以战国即天子位,减去礼学,郊祀之服,皆以袀玄。“因此秦始皇规定的大礼服是上衣下裳同为黑色的祭服,原因是他相信秦代属水德。黑色是秦朝男子服饰中最尊贵的颜色,而女子以华丽漂亮为主,但也多受五行之说影响。”
再看了一眼壁画,我苦笑道,“也就是说,这画里的女人穿的是秦朝的衣服,身边绕的是汉朝以后才出现的祥瑞,葬的却是这明代的墓。”
“我靠,这他娘的该不会又是长生那套把戏吧。”胖子咋舌,我心里有点苦,“不出意外八成就是了。”
“她在看着我们。”闷油瓶忽然作声,我下意识抬头看那壁画,画中的女子半张脸掩在面具下,一双乌亮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我心下微惊,握刀的手顿时一紧。
冷漠,麻木,桀骜不驯且睥睨众生。
不像是人的眼。
我盯着那女人的眼睛,明明画的是舞蹈场面,还有佛经中象征天国净土的神鸟绕行,但光是看那双眸子,和祥和之类的词语根本不搭边,
我凑上前去,那女人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我,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感受,但我觉得好像被人整个看透了。
“呵呵~”耳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带着抛下一切的放纵,也带着莫名的悲怆。
火焰从壁画上燃烧,渐渐将女子完全吞没,我猛地退后一步,转头想提醒他们小心,身边却哪里还有人。几秒钟前还跟我说话的人,竟然就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
我尽可能的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幻觉。
“呵呵,呵呵呵~”女子的声音及其悦耳,墓室和甬道全不见了,我面前只有一座白骨铸成的高台,黑衣女子跳着古老的舞蹈,一举一动,姿态极妍,迦陵频伽绕身而舞,随之唱着曼妙的天音。
我看着她,她也回望着我,眼中带着几分肆意几分嘲讽。
火焰开始燃烧,白骨的高台渐渐被笼罩于一片金红之中,我能感觉到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时所带来的灼痛,女子似是无知无觉的跳着她的舞。
迦陵频伽唱得更欢了,美妙的音律不似人间所有,诱惑着灵魂向往那天国净土。
火焰终于烧到她身上,华丽的衣裳一点点燃烧,光洁的肌肤在火焰的舔舐下开始焦黑,她依然还在笑着,声音似乎凄厉,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迦陵频伽发出一身高亢的鸣叫,一头扎进火堆。
传说迦陵频伽最美的歌喉只会展现在死亡的前一刻,曲毕她就会投入熊熊烈火中,以期由灰烬中重生,所以迦陵频伽的歌声又被称为死亡的前奏。
跳跃的火焰就好像依然在舞蹈,我一动也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女子最终消失在火焰里。火焰平息了一瞬,又忽然沸腾,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炸开。
我看见一只通体金红的大鸟带着熊熊烈焰从火中飞起,燃烧的火焰是它的羽毛,迦陵频伽围绕在它身边,随着它的鸣叫歌唱。
热,太热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会被这里的高温直接蒸发,我有点迷糊了,手中的寒月散发出森森冷意,在这如坠岩浆的高温里为我护住最后一点清明,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火焰舔舐着我的身体,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身体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爆鸣,疼,整个人就好像要融化了一样。
我苦笑一声,还有闲心想外面那几个人该不会就是这么吓死的吧,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了,要是害他们全折在着,我他娘的死了也不安心。
就在这时,我嘴里却突然泛起一股腥味,眼前的景象像潮水般退去,我依然站在壁画前面,画上哪有一点烧过的痕迹。
闷油瓶站在我面前,目光透着丝丝担忧,手腕上多了个还流着血的口子,看来他是用他的血解开幻觉救了我一命?
“他们呢?”我忙问道,闷油瓶拿手电一指,我看见黑眼镜正努力制住胖子,而胖子显然还在幻觉中,目光呆滞的念叨着云彩。
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去巴乃的时候叫上了胖子。
闷油瓶走过去喂了些血给胖子,他果然醒了过来,好在他似乎没受什么刺激,反而向释然了一样,整个人如同重生了一般。
“这幻觉还真够厉害。”黑眼镜走了过来,我看他嘴角流着血,明白他是咬破了舌尖才摆脱幻觉的。
“对了,夏子轩呢?”我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人,黑眼镜一拍脑门,“小三爷不说我都快忘了。”转身从角落里拖出个女人,“哑巴,赶紧救她呗。”
我皱起了眉头,来时还漂漂亮亮的女子,现在又哭又笑的瘫在地上,脑门在墙上撞得一片青紫,我愧疚的看着闷油瓶“小哥……真不好意思啊……”
“那女人刚才可是想对你动手来着,还让她活着够便宜她了。”黑眼镜嗤道,“再说了,哑巴不也没说什么吗?”
“瞎、子、师、傅。”
“好吧我道歉,小三爷别生气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亏我刚才还觉得他很靠谱!!!
问了几句刚才的事,闷油瓶只说有麒麟血护身并没有中幻觉,黑眼睛显然不想多谈,只说看见了些以前的事。还是胖子实在,毫不隐瞒地说他看见云彩了,她说她在那边过得很好,谢谢胖子帮她照顾父亲这么多年。我也说了幻觉中看到的那个焚于烈焰又涅磐重生成火鸟的女人,闷油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刚一下地就先伤了脸,夏子轩自然又是一番哭闹不提。
现在我是彻底不指望能和她改善关系了,只盼着这一趟别再闹什么乱子,赶紧救了潘子出去,以后能不见就不见,大不了我躲她远点。
左右看看,这地方除了我们进来的入口,没有别的路可以通行,也就是说这里很大程度上会有暗道,而最有可能隐藏机关的非那副壁画莫属。
黑眼镜和胖子很没义气的凑在一起看热闹,他们俩也就罢了,闷油瓶竟然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专心寻找机关,这种时候我就有点同情夏子轩,女孩子是需要哄的,可就那闷瓶子的性格别说哄人了,不好好哄着他都听不见一句话,就是哄出话来也难说张影帝是不是在逗你玩,摊上这位爷真够悲哀的,也不怨她心里不舒服,真不明白怎么就那么多人上杆子倒贴。
明明老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富帅啊!!!!
“小三爷吃醋啦?!”黑眼镜明显感觉到我身上环绕的低气压。
“没什么,找机关要紧。”我白了他一眼。
一般而言,机关总是会和周围的环境有那么一点差异,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画中女子的眼镜,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做得这么明显,否则不成了欢迎土夫子光临了嘛。
仔细打量着壁画,为了防止再陷入幻觉,我特意咬破嘴唇,虽然不如闷油瓶正宗,但都是麒麟血,多少应该有点用。
还好这次并没有火焰出现,画中女子巧笑倩兮,衣袂翩兮,只要不看她的眼睛就是一倾世美人,不知能让多少君王为之神魂颠倒。
上下打量了数遍,我把目光停留在银面下部露出的嘴唇上。
“小哥。”我看向闷油瓶,他应该也看出来了,如果说那双眼无情似祸世妖魔,她微挑的唇角却带着几分悲悯的味道,像是神灵在俯视世人,悲人之所悲,怜人之所怜。
“反差太大,很可能都有问题。”闷油瓶道。胖子不耐烦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退回去吧,要不然咱们试试另一条路?”
“我有个想法。”犹豫了一下,我道。
“起灵都还没说呢你废什么话!”现在夏子轩看我几乎是恨之入骨,我也不理她,指着女子的红唇,“我猜是这里。”
“切,下流。”
“我说大妹子你是不是真有病啊,小天真都懒得理你了,你怎么还上杆子找骂啊。”胖子忍无可忍。
“要不然你问他有什么理由吗?”夏子轩恨恨的道。
我又看了一眼壁画,“唇上有磨损的痕迹。”其实也算不上磨损,只是有一小块地方颜色稍浅,被女子过于苍白的脸色掩饰掉了,若不是刻意寻找我也不会注意到。
“你的意思是上一拨人开门时留下的痕迹?”黑眼镜点头,“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