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凰陵  第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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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几个趁着天还没全黑把帐篷支开,走了这么久山路,要下斗也要等明天,唯一让我很不爽的是分配守夜的工作时我被华丽的无视掉了。
    开玩笑,夏子轩是个女人也就算了,老子一大老爷们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凭什么让别人当宝贝护着。当年没本事也就罢了,拼了十年我也不能一朝回到解放前再体验一把吴天真的感觉吧。
    硬逼着把第一班要了过来,我抓狂的把他们都赶回了帐篷。
    这里的夜安静得出奇,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连一声虫鸣也没有。
    气温越来越低,我翻出烧酒兑着水喝了一口。当年从墨脱捡回了一条命,可重伤失血加受寒还是给身体造成极大损伤,每逢阴雨天浑身就疼得像散了架,有时寒气稍重一些,身体就冰得像个死人。
    就小花请来的大夫诊断,这应该是俗称的寒毒入骨,放在土夫子这一行里也叫阴气贯体,根本治不好,好在平时除了有点折磨人倒也没什么大碍。
    明月初升,没有城市的灯火霓虹,这个夜晚格外的纯粹美丽,除了小时候在长沙老家,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夜晚。
    那时候还没有吴小佛爷,没有解当家,那时的七姑娘还不是秀秀。只有一个臭小子,两个傻丫头,趁着大年三十晚上偷溜出门去后山探险,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怕,急得全家人满山遍野的找,却没心没肺的在河边上相互依偎着呼呼大睡。
    笑容不知不觉间爬上唇角。那时受过的最大的苦也不过是被三叔绑在树上拴了一下午,我吓得哇哇大哭,三叔被暴走的爷爷放狗追着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被赶来的二叔拎去祠堂罚跪,还被护短的老妈逼着吃了半个月加了料的包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那时能受的最大的委屈也不过是小花不理我了,只要我说句好话他又很快就会忘了还在生气,那时的他单纯得像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记得有一次我养的狗死了,我伤心了好几天,他回家偷偷拿钱托人给我买了只小狐狸犬,还被他爸骂了一顿。我还记得他红着眼眶抱着小狗跑来送给我时脸上的笑容,那是我养的最久的一条狗,很有灵性,爷爷要我都没舍得给。
    “小三爷这是怀念什么呢?”轻佻的语调告诉我来人的身份,我往边上挪出点地方,他也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
    “怀念当年的小花,你说怪不怪,当年又萌又软的小丫头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大老爷们了,亏我还惦记着想娶她过门呢。”
    “这话你得去问解当家。”
    “得,问他?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呢。”我失笑道。
    “几年不见,你疏忽了。”黑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火堆。
    我摇头,“只是觉得你没理由动手。”
    “呵~”他笑了一声,忽然暴起一脚踹了过来。
    我淡定的仰身躲过,右手在地上一撑,借力猛翻起来避开他袭来的一掌,在最近的墙上借力转身一脚踹开他的胳膊。
    “不错嘛,小三爷最近身手大涨。”
    他甩了甩手,又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当年那个对我毫不防备的乖徒儿比较可爱啊。”
    我皮笑肉不笑的瞪着他,“你那乖徒儿可是一点也不想再迷迷糊糊的被人扁成猪头了。”
    未等他答话,长年的生死搏杀养成的直觉让我瞬间警惕了起来。
    “咔嚓”“咔嚓”西面八方传来细微的摩擦声。黑眼镜也警觉了起来,“去叫他们起来。”
    当我掀开第一个帐篷时小哥已经钻了出来,我叫醒夏子轩,又到另一边一脚踹在胖子屁股上。
    “他奶奶的谁踹胖爷屁股。”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行了,快点。”
    我钻出帐篷,原本稀疏的摩擦声现在已连成一片,慢慢的急促了起来。小哥和黑眼镜没露异色,但夏子轩脸色已经隐隐发白了,胖子随后骂骂咧咧的也爬了出来,看这架势也惊了一下,“小天真你是不是真该找个庙拜拜了,以前是下地引粽子,这回还没下呢粽子同志就让你引上来了啊。”
    “你丫给我闭嘴。”我抓狂,我还想知道上辈子到底造什么孽了呢,“还不知道谁招来的呢,老子自己下地的时候可没这么闹腾。”
    “小天真你就认了吧,自从认识你以后胖爷我就没下过正常的斗。各种干的湿的老的少的活蹦乱跳的身残志坚的粽子见了够一个加强连。”
    “……”
    “万奴王脑袋都掉了还不是坚持在反革命的错误道路上,所以说天真你不光是粽子雷达还是一粽子牌速效强心剂。”
    黑眼镜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我咬牙切齿的道,“你信不信爷现在就把你扔斗里喂粽子去。”
    随着那阵阵“咔嚓咔嚓”逐渐逼近,房舍间隙之间慢慢走出几个摇晃的身影。
    ”这下可玩大了。”胖子张大了嘴,“他娘的这粽子化得都只剩下骨头了怎么还能站起来跳踢踏舞,小天真你这雷达体质也太敬业了吧。”
    “你才敬业,你全家都敬业。”我反手抽出藏在包里的配刀,对付骨头架子子弹并不管用。
    黑眼镜露出一点好奇,“小三爷,这该不是传说里的毒匕寒月刃吧。”
    毒刃寒月匕是徐夫人所著名刀,据说徐夫人本为一文人,一夜,忽起狂风,乌云密布,天成红晕色,且无数流星协月而行。突然一记惊雷,一道金光急冲浓云,继而金光轰地,引起巨响将其震晕,醒后却繁星阴爻,丝毫不像发生过大轰撞的样子。他隐约听见细听风中似乎有人呼他前行,便逆风追去。
    本是大暑之夜风却异常刺骨,他走入一片树林见方圆十丈之内树木皆被砍碎,如同受之以凌迟。而最中间的散发奇寒的已不是块陨石,而是近乎成型的宝刀,浑然天成。他顶着奇寒拔出宝刀,见其通体光滑晶莹,在皓月之下更显魅力四射,且型似新月,寒气逼人,故名此刀曰:寒月。
    他将其置于屋内,为了铸成寒月十天十夜只靠喝水维生,十天后宝刀铸成,光芒四射,摄人心魂。教他刀艺的师傅本想用自己的宝刀与寒月一比,但不知为何在寒月面前都拔不出鞘,据说是在刀中之皇寒月的威慑下任何宝刀也不敢与之争锋。
    后来赵王命使者携万金买刀,徐夫人说此刀并非凡间之物,不应受凡人染指,赵王大怒,命刺客夺寒月宝刀与徐夫人性命。
    当夜,一百二十名高手围杀徐夫人,他依仗寒月神锋与刺客们僵持,凡被寒锋所伤,血液冻结,筋骨尽断,但毕竟对手太多,徐夫人最终力竭,以刀自刎。
    传说赵王得刀后常做恶梦,每当寒风袭来就会听到夫人的哀号,妃子,皇子接连病死,便将寒月压在宝鼎之下,以镇刀的恨意。没想到不出一年,赵国灭亡,此刀转入秦王手中,也有传说此刀便是荆轲刺秦时所用那一把,煨以剧毒见血封喉。
    “青铜门里带出来的。”在指尖转了两圈,寒光在刃间流转,“没传说里那么变态,但也是难得的好刀。”
    说话间已经有骷髅接近了这里,腐烂的肌肉熔化成血泥一样粘在白森森的枯骨上,头脸还布满了灰绿色的霉丝,起初的它们行动是迟缓的,但是很快就舒活了筋骨,以常人所没有的敏捷动作冲了上来,地下开始冒出只只枯手,像贞子一样挣扎着想要爬出来。我快速踹开一个,寒月刃狠狠劈开另一个,月光下整齐的断面上附着一层白霜,
    闷油瓶那边也已经动起了手,黑金古刀在月下耀耀生辉,所过之处无物可挡,总算不愧我花那么大力气回蛇沼把它寻回来。这些骨头并不难对付,只麻烦在就是砍了脑袋折了脊骨也一样能动,甚至就是只剩个头颅也一样能狠狠的咬人一口。
    “和小三爷出来总能大开眼界。”黑眼镜拎了把洛阳铲顺手敲碎了一个,好好的铲子在他手里成了钢棍,看哪个不顺眼就是一顿猛敲,他不是最快的,却一定是最暴力的,落他手里的骨头往往只剩下片片残骨四处飞溅,偶尔拿骷髅头当棒球砸飞出去也能再撞散一两个。
    我这师傅平时是不正经了点,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啊!”女声的尖叫划破云霄,一直枯手紧抓住夏子轩的长发,空洞的眼眶中腐烂的眼球搭在她的颈上,她想拿刀去捅,却被一只只剩下半截的骷髅咬住了胳膊,我一愣神,顿时有一只骷髅扑了上来,被我卸了四肢砸到另一只身上,一起散成一地白骨。
    “低头。”我冷喝道,用脚挑起一根骨头踢飞过去,在那骷髅张口咬下之前砸飞了他的头骨。胖子拎起个背包抡圆了撞散剩下的部分,又再接再厉的打散了咬着她胳膊的那只,“我说小姑奶奶,这粽子可不是靠叫唤就能弄死的。”
    夏子轩虽然惊魂未定,但也是有些本事的,瞪了胖子一眼,也拎起一把洛阳铲,学着黑眼镜当钢棍用。不求有功但求自保,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危险。胖子无所谓的一耸肩,朝我这边突围而来,我顺手帮他清掉中间的障碍。
    所以说一把好兵器极为重要,真论身手我和胖子应该不相伯仲,可有寒月在我处理一只骷髅却能比他快上数倍。夏子轩有些不甘的看着我们,却也不敢独自应战,咬牙跟了过来。
    “小三爷,咱是不是该撤了。”爬出来的骨头越来越多,每个人身边很快就围了厚厚的一层断骨,这样下去不行,虽然它们没有威胁,但我们还要下斗力气不能全耗在这里。
    更何况谁也不知道这里的骨头到底有多少,
    “胖子,下盗洞。”我抽空喊他,旋身将周围清出一片空地。
    “好咧。”到底是自家兄弟,他毫不犹豫地收了东西,跳进白天打出的盗洞,没几分钟下面传来他大嗓门的喊声,“没有骨头,都下来吧。”
    夏子轩早就受不了了,闻言第一个拎着自己的背包跳了下去。
    “行了,咱们也走吧。”我冲闷油瓶和黑眼镜喊道。
    闷油瓶没有立刻动身,手下动作反而又快了几分,黑金古刀势如冷电,将近犯的来敌无情的撕碎。
    黑眼镜跳起来,几个闪烁踩着骷髅的肩膀脑袋跳了过来,抓着我就往盗洞里跳,也幸好顾及胖子的体型我们挖道洞从来都是往大里挖,要不然非卡半道不可。
    “喂,慢点,等等小哥。”刚一落地,我抓住黑眼镜的衣袖。
    “几根骨头而已,哑巴应付得了。”黑眼镜笑嘻嘻的道,“小三爷对哑巴这么好,瞎子我可是会吃醋的呦。”
    “吃你个鬼醋,你要是太闲回去我买上半吨让你喝个够。”我骂道,
    “起灵~起灵呢?”夏子轩从右边的甬道转出来,看到只有我们,顿时急了。
    “还在上面呢。”黑眼镜随口道,“他要把入口堵住,防止那群骨头跟着我们的味道下来。”
    “这么危险的工作凭什么让起灵去做?!”夏子轩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吴邪亏起灵拿你当兄弟,你有没有点良心?!你个废物自己怎么不去!”
    “夏小姐。”黑眼镜的笑容变得很危险,“没记错的话,哑巴的未婚妻是你吧。该守着他的是你,可第一个跑的也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趾高气昂的指责我们,小邪是什么人不劳你费心,哑巴当他是兄弟,哑巴愿意护着他,那是哑巴自己的事。”
    后方的甬道里传出胖子豪爽的大笑,“还是黑爷会说话,咱小天真就是再怎么不好也是咱铁三角里的小天真,当年小哥护在心尖上的人物,敢欺负他,胖爷我第一个不答应。大妹子你说你家男人懒得理你关人家小天真什么事,你怎么就一点眼力都没有呢!”
    “你,你们!!”夏子轩的脸色气得发白,浑身颤个不停。从她看我的眼神中包含的怨毒来看,她是彻底恨上我了。其实我还觉得委屈呢,我不否认当年对小哥有过不该有的心思,可小哥拒绝以后我是真放下了,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可真没想过要拆散他们,毕竟小哥那种性子要喜欢上什么人也不容易,可她怎么就非要和我过不去。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我轻轻揉着脑袋。
    “小三爷,打蛇不死实为不智。”黑眼镜在我耳边轻声道,平稳的呼吸吹在我颈上,温暖中又有些痒痒,我小声叹道,“毕竟是小哥的爱人,能忍就忍吧,”
    “哑巴的爱人?你真这么想?”黑眼镜笑的意味深长,“这样的话,我倒真希望她长命百岁。”
    “什么?”我问,他只是邪笑不语,我算烦透了他们这帮人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的缺德行径,刚想再问,夏子轩已经骂出了声,“我用不着你假好心,都是你的错,你就是容不下我对起灵好,挑拨他们全欺负我。”
    我忍不住笑了,半眯起眼睛,“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她愣了一下,声音弱了下去,像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这样的我其实蛮吓人的,宁看阎王哭,莫惹佛爷笑,这是道上无数人用血染就的灿烂笑容,越温柔璀璨,就越凄厉刻骨。
    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当我还是那个吴邪,但是在岁月不是虚假,一切早回不了曾经,我身上背着的是无数伙计的命,手上染着的是无数生灵的血,我早就不天真了,会设局……也会杀人。
    夏子轩恐惧的看着眼前笑的灿烂的男人,无形的威压让她微微发抖,她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没用的废物而已,自己是舞凤者,是堂堂九尾凤凰的转世,怎么可能被他吓到。可作为生物的本能却一遍遍提醒她,这个人很危险,再说下去,自己真的会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有些崩溃的想,她爱慕张起灵,讨厌没有用的吴邪,她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也如愿以偿的有了身份和势力,让起灵答应娶自己,可这里的生活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奶奶利用她,爸妈无视她,兄弟姐妹都窥伺她的地位,连伙计都不听她的。
    还有起灵,他宁可去看天花板也不肯看着自己,宁可啃压缩饼干也不吃自己精心做的饭菜,甚至从认识到订婚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和自己说的话还不到一百字,现在连她一直以为是废物的吴邪竟然也会如此可怕的气势。
    她有些欲哭无泪,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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