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凰陵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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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我是被隔壁摔东西的动静吵醒的。
大脑还在待机,身体已经本能的一个打滚翻了起来,条件反射的摸出床头的枪,上膛,又是一阵破碎的声音传来,这回我彻底醒了。
把枪别在腰上,我开门出去,正巧胖子骂骂咧咧地探出头来。“轰”的一声巨响,我卧室的门从我们眼前整个飞了出去。
“靠,雷子发动总攻了吗?小天真准备撤退。”胖子一个哆嗦彻底醒了,抓起个扫帚当武器,作大义凛然状。
半个小时后,两个肇事者乖乖坐在客厅沙发上,都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
我应该生气的,但他娘的我现在就是想笑,深呼吸两次压下去笑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两位大哥,咱有点倒斗一哥的范儿成吗?!都多大了,睡个觉还能打起来?!幼稚园的小朋友也知道打架是不对的,这也就是我这边住家少混过去了,要有雷子来查入室抢劫我找谁说理去,别盗墓没被抓着让人当劫匪送进去,丢不丢人啊。”
“小三爷,被打的是瞎子耶~”委屈的语调配上青了一半的脸挺有说服力,但加上那副黑眼镜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我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没看到小哥肿起来的嘴角,就你这性子肯吃亏才怪。
脑袋一跳一跳地疼,忽然明白家有熊孩子的辛酸了,我他妈还没结婚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倒霉孩子,最可恶的是我哪个也打不过。
“谁先说,到底怎么回事。”我揉揉眉角,恶狠狠的道。
“还能怎么回事,迷迷糊糊边上有人,下意识就打起来了呗。”黑眼镜嬉皮笑脸。
我看向闷油瓶,那家伙望着天花板看的全神贯注,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就是一大猪头,不用理他。
“你骗鬼呐,下地时几个人一起睡最常见不过了,也没见你射出个筛子来。”
“情况不一样嘛,那些人全加起来也不如哑巴威胁大。”黑眼镜一脸的意味深长,我听着有气,“所以你就把我家床拆了?”
“天地良心,那是哑巴先踹翻了,才让我不小心踢断的。”黑眼镜立刻叫起了屈。
“花瓶呢?那可是明代的!”
“改天我送你个青花瓷,景德镇的,原谅我呗~”
“少来这套,墙上那两个坑是你弄出来的吧,还有地板上破的洞,你说你打架就打架砸哪门子东西,我家房子招你啦?!”
“呜~小三爷,是那死腹黑面瘫陷害我的,我就说他怎么光防守,一有机会也只拍我呐。”
我黑线,看了眼背过身憋笑憋到浑身哆嗦的胖子,彻底没脾气了。“三天之内你丫给我找人修好,否则后果自负!!!”
“还是小三爷最好了~”黑眼镜凑了过来,还是那副欠抽的笑脸,“这三天修房子,小三爷去瞎子家住呗。不要房租三餐管饱呦~”
“谢了,用不着。”我面无表情“正好有空,我回趟长沙老宅。”
“小三爷想好了?”黑眼镜收起笑容,我点头,“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无论真相是什么,我认了。”
意外发生在下楼提车的路上,当看到沈大小姐就站在我家门外,一脸不屑的让我带他回本家见大伯二伯的时候,我是真的很认真地考虑过黑眼镜做掉她的建议。
昨天的录像带被胖子一屁股坐裂了,说来也巧,刚好露出里面藏着的纸条,用炭笔勾画了一张简易地图,具体地点吴溟已经去查了。我托王盟回去置办装备,胖子也非跟着,最后只有我们三个外加沈隐舞一起上了回长沙的火车。
在车上玩了会儿牌,到站后又转车去郊区,早有伙计备好车在这等着。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才真地意识到我已经太久没回来了。
“小邪。”刚下车,小花从大门口迎了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我赶紧迎了过去,小花合上手机塞进兜里,“很久没来了,顺道过来看看。”
“解家的信息网有这么变态吗?”我惊讶道,回家看看只是我一时兴起,小花竟然能提前知道,倒真让我刮目相看。
小花白了我一眼,“从你昨天发了那条短信开始吴家大宅一直闹腾到现在,伯母大半夜让伙计出去挑了你最喜欢的菜色,拽着伯父一直忙活了半宿,我要是一点信都没有,就该哭解家信息网简直残废了。”
“小花哥哥。”沈隐舞跳下车,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刚才在车上闹腾了半天没人理她。一下车,又立刻缠上了小花。
“解当家还真是有空,事情都办完啦?”黑眼镜随后跳下车,也跟了过来。
“哪比得上黑爷空闲,山西刘老六出二百万请黑爷出山而不得,竟有空陪小邪回家探亲。”
“那必须的,徒弟都预订了,当然要先帮徒弟,”黑眼镜邪笑道。
“连夜飞来飞去也累了吧,进屋睡一会儿。”喝到大半夜回的京城,又这么早赶来长沙,我估计小花一夜没睡。
“没事,以前熬夜都习惯了。”小花拉住我的手,“走吧,我带你找伯母去。”
院子还是当年的模样,光阴仿佛滞留于此,记录着这片土地上的哀乐与兴衰。
小花兴致勃勃拉着我去看园中的海棠花,还有老屋边上的大槐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经常抱着三寸钉,坐在那树下给我讲他当年倒斗的故事,一路都有人跟我打招呼,我能认出的只有李叔和七姨,都是爷爷的老人,现在老得不成样子。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清楚地感到光阴的残忍,无声无息的把一切抹掉,将一个人侵蚀成一地朽土。
母亲跑出来抱住我,她真的老了,美貌在岁月的研磨下失了颜色,白了鬓稍,皱了眼角。
“妈……”我回抱住她,她轻顿了一下,抱着我的肩膀呜呜的哭了。
“都在外面站着做什么。”父亲还是记忆里那样严肃,但我看见他眼里也泛着水光。
“爸。”我冲他一笑,他瞪了我一眼,“亏你还知道回来。”接着又小声说了句回来就好。
“伯父伯母,我可把吴邪给你们带回来了。”小花笑道。母亲赶忙放开我,擦了擦眼泪迎了上去,“看我多糊涂,失礼了失礼了,大家快进屋吧,刚做好的菜还热着呢。”
“伯母客气了。”看样子黑眼镜也有影帝学院毕业证,这会儿表现得热情却丝毫不惹人讨厌。
回头看闷油瓶也已经眼含笑意,第一次觉得以前被耍得团团转实在一点不亏。
沈隐舞凑了过来,做出副端庄娴静的模样,“大伯,婶婶。”
“这是沈隐舞,三叔的干女儿,前两天找上门的。“。
“老三的女儿?”父亲上下打量了一遍,点点头,“隐舞是吧。进来吧,别客气。”
“大伯,我干爹还老跟我提起你呢。”
“是嘛。”父亲笑容亲切,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众人依次落座,还没开席,就见到后厅转出个人来。
黑色的长发倾泻至腰,浓密的刘海盖住了额头,眼睛里棕色的瞳孔失去了焦点,嘴唇微微上翘,蓝色的睡裙一直拖拽到地面。
我愣了一下,母亲面带惭色凑到我耳边,“你长年不在身边,这是老太太收养的。”
我倒是听说过奶奶收养了一个女孩贴身带着,可不知竟这么不懂规矩。
“小语,这里还有客人,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父亲皱眉道。
“这倒好了,又来怪我了。怎么着都是我的不是,害了这个闹了那个,整日里,竟真真独我是个累赘了。”说着,吴语就红了眼眶。
我皱眉,脸色冷了下去,“既然做了吴家的人,就给我记着吴家的规矩,这么和长辈说话,成何体统。”
这女子听了,仰起脖子冷笑一声,“对呀,横竖都是我的不对。你们既如此,不如早放了我,别成日里把我禁在这劳什子坑里,单挑我的不是。我走了,也省得你们一天这样。死活是我的事,大家从此都撂开手,就是我现在刚出门就被车撞死,你们也当作不认识,别一天挑三拣四的。我死了也好,大家耳根子都清净,成日也不用受这无名气。”说完还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
这时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丫头说道:“小姐,何必这样呢。家里难得来客人,今方会面,又成这样,老奶奶知道了一定会怪上他们的。”
父亲的脸黑了一半,估计我也差不多,奶奶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怎么教出这么个女人当心肝宠着,
黑眼镜轻佻的倚着我,“小三爷,你可没说过你还有这么个好妹妹。”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那女的听了反倒皱起了眉,“他是家里的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养女,在他眼里,怕是从来没有我这个妹妹,又怎会向外人提起我来。既如此,省得的闹得不愉快。不如我先走了,倒也不用谁费心念叨。”说完捂着胸口粗粗的喘着气,看起来倒是气得不轻。
“够了!”父亲这次真的火了,“吴家养你这么多年,吃穿用度少了你哪样?!大家闺秀没做成,脾气倒是渐长,安轩,送小姐回房。”
“父亲。”女子不甘心的咬紧嘴唇,但还是撅着嘴不情不愿的道了声歉,然后满脸娇羞的停在闷油瓶身前,绞着手帕说:“小女子吴语,叫我小语便是了,敢问这位小哥名号。”
“……”
等了一会儿后见闷油瓶还是抬头45度忧郁望天花板。吴语用力绞了下手帕,眼眶微红,“小哥莫不是是嫌弃小语?可是小语一堂堂女儿家,大家闺秀,不能随着那大少爷叫你小哥,这才舍了女儿家颜面前来相问。”说罢又羞涩的低了低头,轻声道:“敢问这位小哥身上是否有一把刀?”
“是啊,还是把宝刀呢。”小花唯恐天下不乱的道,气温立刻降了八度。
吴语脸羞得通红,也不言语,安轩便指着她脖子上的蓝宝石说:“这颗蓝宝石我们小姐自幼佩戴至今,有一个高僧说遇刀而化,就是说我们小姐这不容人的性格要遇到个有刀的人方可成婚。”
黑瞎子立刻笑出声来,“哑巴啊哑巴,就你这欠揍得性子倒还成了抢手货,你说这都第几个了?”
“丢了。”闷油瓶冷声道。
“什么?”
“刀,丢在蛇沼了。”
吴语的脸色立刻白了下去,哭着扭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