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九国贺,生死中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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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光方破云,蒙蒙亮。
幽冥紫禁皇宫宫门大敞,身着银色盔甲,神情肃穆庄严的禁卫军手持长矛站立在两侧。青玄、秦楚、九黎,以及六个附属国吴、越、大宛、楼兰、波斯、风雷,所来拜贺之辈无一不是本国身份尊贵无双的帝王将相。即使是最为贫瘠的波斯,也搜罗全国上下的奇珍异宝作为贺礼献上:九尺红珊瑚树六株,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二颗,东海明珠十斗,各色宝石成箱,约十尺余高的和田青玉佛像,羊脂白玉十八扇山水屏风,金银和绸缎绫罗更是不计其数……
“皇姐,你说幽冥凤炎帝可是当真如坊间传言一般?”身着胭脂海棠交襟齐胸襦裙的少女绞了绞手中的软罗纱帕,抿了抿唇,略带羞涩的问道。那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眼遗传了秦楚的皇后,一颦一笑之间皆透露着一种勾魂的眉眼,那精致的眉眼毫无岁月的痕迹,满是豆蔻年华的味道。少女总是喜欢英雄的,特别是那年少有为的英雄,而顾渊然又是九五之尊,清秀的左皓月自然是春心萌动。
她拿起一旁的雕花嵌宝碧玺铜镜,反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青丝绾作灵蛇髻,斜插着一支精巧的夜明珠白银簪,玉搔头上镶嵌着碧玺,雕作牡丹状,发髻间饰着零零碎碎的白玉马蹄莲碎花,端的是素雅大方。牧似明星,朱口白牙,也是个俊俏清秀的美人,只可惜与那国色天香之姿一比便成了他人脚下的泥。
柔荑撩起一串串红玛瑙璎珞组成的珠帘,左明月粗粗扫了一眼窗外景象,便放下了手。拿过一旁的景泰蓝香料盒,银勺摇出一勺西域奇香,打开青铜麒麟香料的盖,倒了进去:“皓月你要知道,凤炎帝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他心中早就有皇后的人选了。明年开春你就下嫁风雷,如若此言让风雷国君知道岂不是落人话柄。你是秦楚的公主,知道吗?你要担负起你荣耀的身份还有代表荣耀的责任。”她的一言一语之中流露着不容违拗,神情依旧冷峻,可眼角眉梢带着对这个即将齐笄的胞妹的关心。
左皓月咬了咬唇瓣,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恨:“皇姐!我才不要嫁给风雷那个鬼国君呢!他的半边脸都毁了!皇姐你叫妹妹怎么嫁他!……呜呜,皇姐,你随便找一个皇妹替我嫁了不就好了嘛?反正只要公主下嫁维持附属国与本国的关系就好了!”说着说着便泪如雨下,泪花了红妆,濡湿了衣裳。
她才不要下嫁风雷!四国之中只有凤炎帝那般风华绝代的美男子才配得上自己!凭什么自己要承担起维持二国和谐的责任?凭什么她就不能和幽冥和亲?凭什么!年少的她并不懂得什么是皇族的责任,所有人对她的好她只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她所享受的尊贵无双也是应当的。
“只有你去才能表示本国的诚意。”秦楚女皇神色冷峻、不容违拗,她睹了左皓月一眼,道:“其实随意找一个皇妹替你和亲风雷也无妨。不过……”风雷的国君的的确确貌似无盐,其实他原先也个丰神俊秀的美男子,只是前往郊外祈福时跌落山崖,被救上来时半边脸毁了。但即使如此,风雷的国君却还是如刚登基一般宅心仁厚,性情温顺。除却这副皮囊来看,他不得不算是一个好郎君。如果皓月当真不愿嫁与他为后,自己也断断不会让她提出与凤炎帝和亲,被拒绝是必然,皓月自取其辱。
左皓月道:“皇姐,只要你不让我不嫁风雷国主。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她早已欣喜若狂,甚至能够看到在遥远的未来,自己成为顾渊然身边唯一的女人,与他举案齐眉。
“那么你就下嫁秦楚左将军蒋钦。四妹替你下嫁风雷。对顾渊然的念想早点断了吧,这是为你好。”左明月摩挲着手中的琉璃月光杯,银箔行云流水的描摹着牡丹的国色天香。取过玉壶斟满了一盏羔羊美酒,品着杜康,望着逐渐开始喧闹的街巷,“回国之后,就静静心重新学好礼仪,不要随便出宫,也不要和那些没出阁的皇族贵女走动了。我不希望你在驸马面前还想着顾渊然。”
“皇姐!凭什么!父皇临终前说过我可以自己选驸马,也可以自己选择和亲对象!你怎能如此?你这是违反皇命!”蒋钦算什么东西?也配成为本公主的驸马?本公主的夫君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幽冥国君顾渊然!
“活人做不了死人的主,皇妹这点你应该清楚。朕乃秦楚之主,有何不可?”左明月睹了一眼一旁愤怒至极的青莲公主,神情冷冽,“如若你再如此胡闹,朕只好送你去国寺中清修三年,为国祈福。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公主,如果没有使命,凭什么享受万丈荣光?还记得二妹吗?当年她也如你一般,最后的确未曾下嫁——”的确未曾下嫁,但是她一生青灯古佛最终只得老死在禅房之中。
生还是死?是继续享受富贵荣华还是和二姐一样成为红颜枯骨?一番艰难选择之后,左皓月还是放弃了自己对顾渊然的倾慕,垂下了高傲的头颅。车厢中陷入了静谧,只有左明月焚香翻动物品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二人发髻上华贵的步摇轻轻地晃着,晃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灿烂的光芒。这是枷锁,也是荣耀,无力摆脱的富贵无双。只听闻汗血宝马一声嘶鸣,马车缓缓停下,宫城已至。
“楼兰国君携蝶兰公主前来拜贺幽冥太上皇寿。太上皇鸿福齐天、万寿无疆。特献上舞女五十名,降龙木箸二十五副,沉香木双龙戏珠屏风,十五尺金箔嵌碧玺凤求凰水晶镜,象牙七尺弥勒佛像……青玄国君携使臣前来拜贺幽冥太上皇寿。献十尺红珊瑚三株,九尺十株,八尺三十五株,百花争妍象牙水晶镜,青玉蟠龙雕,汗血宝马一匹……”青暝落兴致缺缺的躲在宫殿的一隅,打量着所谓的“青玄国君”。
形似意不似,这是他唯一得出的结论。由于青玉面具掩面,所以微生钰的五官从未有人见过,但青暝落绝得,此人绝非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摄政王。眼眸不似,不似。微生钰的眼眸很深邃,很凛冽,如浩瀚星海,深渊古潭,却又转而满目沧桑。第一次见到有着与他一样的眼眸的人,是在火烧皇城结束之后,那个人,是幽冥凤炎帝顾渊然。极为相似,换而言之,二人的眼眸无异。
倒是那九黎的国君频频望向自己,眼中甚至有着几分笑意,想必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眸色。青暝落无奈叹息,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是生是死都躲不掉了,何必想方设法逃避?反正躲不掉的!
寿宴从伊始的局促渐渐步入高潮,酒筹交错、歌舞升平之间,风光旖旎。青暝落拈了一块梅花白果糕放入口中,佯装不经意的窥视着高位上的顾渊然和太上皇顾昙。在席间大部分与他坐着同样事情的人中,青暝落显得并不扎眼。高位之上,太上皇的眼神总是在不经意之间瞟向自己,其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审视。
“梅兰竹菊四君子为屏风所绣之物,十分常见。自己面前的屏风也未曾有不妥之处。到底是何物吸引着幽冥太上皇再三望向此处?难道是因为自己暂居的清欢宫?”青暝落有些不解,下意识的他想离开此处,这歌舞升平之间的人面带喜色,可几人是有感而发?一如当初的青玄……
他将藏在袖中的瓷瓶木塞拔开,微微倾斜倒出其中的液体,随而摆手让宫婢前来斟酒。不知情的宫婢莲步款,满面春风,娇憨可人。可尚未走近,便闻一声惊呼,美人脚底一滑,玉体向青暝落倒过来。可神女有意,襄王却不着痕迹的偏了偏身,那红粉佳人便扑到在几案上,打翻了夜光杯中的羔羊美酒,打翻了白玉盘中的玫瑰蜜糖酥,打翻了骨瓷描金双鱼盘中的烤鹿肉,打翻了亮银富贵花开碟中的红焖熊掌。只见这几案上的美食美酒被弄得凌乱不堪,汤汤水水顺着边缘滴落,也沾了佳人的襦裙衣袖。
青暝落也是狼狈不堪的,一袭月白色暗麒麟纹曲裾深衣早已被深褐色的、琥珀色的、蜜合色的汤汤水水濡湿,散发着混合的食物的芬芳。他想装出一副惊愕的神情,却又觉得如此显得略带虚伪,只得苦笑两声,垂下眸遮掩住眼中扩散开的笑意,还有自己独特的瞳孔。
“公子实在抱歉,这死奴才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让您受累了。奴婢您去偏殿换身衣服吧,回头奴婢一定好好教训着死奴才。”身着丁香色海棠花宫装,赤金牡丹花簪绾发,带着白玉耳坠的女官一边像青暝落道歉,一边斥责着那无辜的宫婢,“无双,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办不好?回头我再来收拾你!”
笑着摆摆手,青暝落先人一步悄悄走向殿门:“无妨,劳姑姑费心了。”宫殿中酒樽推移,官宦王孙岂会注意到一个背影孤寂的清秀少年踏着满天星光渐行渐远?王座上,又是谁深邃的望着那明月皎皓,嘴角噙笑意味深长?左边前来拜贺的诸国列座上,又是谁托腮晃着杯中美酒神情妖冶?
那姑姑也是手脚轻快之人,挑着灯笼三步两步撵上了青暝落,走在他前面引路。青暝落垂眸望着地面,跟着她向前走着,却在无意间扫向她的手:肤色是健康的蜜合色,却带着老茧和各色各样的伤痕。并不像寻常的官家小姐,倒像是练武之人?再看那腿脚轻便灵动,走起路来英姿飒爽,倒有几分侠女风范!
暗自蹙了蹙眉,四周的景象逐渐远离喧嚣,甚至有些萧条。宫灯中虽插着手臂粗的蜡烛,但与这黑暗无边相比确实萤虫之光,微不足道。青暝落知道这个人并非寻常女官,他开始细细回忆自己还有什么潜在的敌对:王拓的亲信?又或是其它像王拓一类的人?还是摄政王的下属?青暝落的一生并不算安逸,与他结仇结怨、有利益纠葛的人更是多如繁星,光是他记得名字的便有二三十号,更何况潜在的威胁?
“公子到了。”女官轻轻唤了一声,将灯笼交予一旁庄严肃穆的侍卫,然后将青暝落引入那外表略显破败的宫殿中:黑暗之中看不清昔日的是是非非,却隐约能够感受到曾经的繁花似锦。偏殿亮着灯,敞着门,女官领着青暝落走了进去,便退出了偏殿掩上门,“咔嚓”的一声落了锁。
偌大的偏殿被轻纱幔帐和山水屏风分隔成三块区域,一边是放着锦被和瓷枕的红檀木雕花卧榻,半放着杏黄色幔帐,垂着蜜合色流苏;一边则是盛着香汤的浴桶,紫檀方案上放着玉梳、铜镜、木匣和叠好的衣物;还有一边则放着红木圆桌,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和汤羹,甚至还有一壶小美和酒樽。
青暝落褪下被濡湿的衣袍,步入水中。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的冷,心中却是愉悦的浅笑:他并不担心,也无须担心什么。看来当初自己的举动明显是多余的,就算没有自己倒出的香油,那个宫婢也会自己扑上来。那瓶香油是想要送给母后的,不过……算了,一切无论他是否出手干预都会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轨道进行,也就是说,自己也成为了别人棋局上的一颗子,被操纵着,横刀立马。
手臂撩起的水洒在身上,青暝落不知是不是源于这一身凄凉,怎也感受不到半分暖意。他叹了口气,从浴桶中走了出来,擦拭去水,然后更衣。当青暝落穿好中衣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涌进了四名青衣宫婢:“公子好,奴婢前来伺候公子更衣。”她们绕过屏风走了进来,拿起了托盘上那件精致的交领齐胸襦裙——襦裙是月白色的软罗纱制成的,裙裾银丝滚边,镶嵌着一朵朵白玉芙蓉。一朵朵雪白淡色芙蓉开在月白的软罗纱上,就像开在明月之上,花蕊镶嵌着的明珠和碎白玉光彩夺目。米色蜀锦腰带上银丝绣出水芙蓉,青白玉雕作落花纷纷,随意泼洒。美哉,天工巧夺哉,定是那织女所作,误落了凡尘。
“你们主子谁?想要做什么?”青暝落睹了一眼那宫婢,神情冷若冰霜,似乎能将万物冰封:让他穿女装?存心羞辱还是另有所图?如果和王拓的目的一样,那么直接开门见山好了,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摄政王也没有必要这样,他只需要派杀手来铲除后患便可。女装,女装,到底是意欲为何?
一长相清秀娟丽的宫婢开口答道:“我家主子是幽冥凤鸾公主,只不过想要请公子您帮一个忙罢了。你最好乖乖配合我们,就算您是大罗神仙,在这里也无力回天。您只需要男扮女装便可,我家公主自然会让您后半生衣食无忧、富贵不愁。”她笑着,准备帮青暝落把那襦裙换上。
青暝落挑眉,脸上带着浅笑,眼中却是寒光凛冽:“若是孤不愿呢?”顾鸾然啊,她想要做什么?今日是太上皇的寿宴,皇女应该做什么呢?贺寿,那和自己有什么关联?讨好他国的王孙,除了青玄,自己似乎没有丝毫可以作为礼物送出去的可能性。送给摄政王,那为何要给自己换上女装?
“公主说,如若您不配合,我们可以采取强制性的手段。”
强制性手段?这公主有点意思,更有意思的怕是这公主想做的事:“看来在下只有配合了。”青暝落叹了口气,垂下眼帘,神色诉说着迫不得已——可事实上,青暝落除了对于换上女装这件事情颇有微词之外,他还是觉得公主的布局对于自己来说是有利的。身在棋局为棋子,但未必要替下棋之人拼杀。
换上齐胸襦裙,系上蜀锦腰带、胭脂色宫绦和青玉如意佩,穿上蜀锦明珠玉鞋。青暝落被拉到紫檀方案之前坐在圆凳上,束发的玉簪被拔下,青丝披散在肩头,垂至腰间。一宫婢拿起玉梳帮青暝落打理长发,另一个则打开雕花嵌宝沉香木匣拿出胭脂水粉在他脸上勾画。青暝落阖上眸子,极力压制住心中想要一掌拍死这四个宫婢的欲望。顾鸾然到底想要刮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又与自己有着怎样的关联?
狼毫笔沾着胭脂水粉在脸上涂抹着,长发被错综复杂的绾成高髻,缀着种种珠饰。青暝落缓缓睁开眼,看着铜镜中模糊的影像:阴柔的面容,如同深宫中的那些嫔妃一般的妆容。艳丽,却又不真实。他被装扮成了一个女子……屈辱吗?未必,曾经受过的屈辱可不是被打扮成女子那么简单,那是在骨上刻上无法磨灭的耻辱史。只是有些心烦而已,而已。
他被引领着走出了偏殿,随着一个挑着红纸灯笼的宫婢在盘根交错的宫殿之间穿行。女子的服饰是繁琐,裙裾拖在地上,玉鞋穿在足上,头上还带着沉重的簪钗珠花。青暝落默默咬牙,拎着裙裾愤恨的向前:他忽然想起了顾渊然,想起了幽冥之主,那个男子现在应该在高座之上饮着美酒,还是在与他国国君互相敷衍?等等,诸国来贺,守在偏殿之外的御林军,顾鸾然,顾渊然。一切似乎被环环相扣联系在一起,难道,顾鸾然的目的是篡位?利用太上皇大寿这个时间点篡位,军队可以入城,美名曰确保不会发生突发的意外。如果在剩余的九国之中有国君助她的话……这的确可以说得通,但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环节——事实的证明自己或许只是因为经历过了篡位而太过敏感,顾鸾然未必会有和青玄摄政王一样的想法。
举行寿宴的宫殿依旧亮如白昼,却是一片死寂。除了九黎国主花无影、大宛国主陆青,顾鸾然、几位银甲武将和文臣以外,其余的王孙贵族、文臣武将包括皇位上的顾渊然,还有幽冥的太上皇在内,都免不了御林军的刀剑相向。顾鸾然披着龙袍,带着冕旒,一副睥睨天下苍生的神情看着众人,满是升登九五的傲然。青暝落迈上最后一级汉白玉石阶的脚步一顿,心中是一片茫然,却又似拨云见日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切被一根隐形的线串联在一切,线的终点是九五之尊的冕旒。自己就像冕旒上的一粒玉珠,看似微不足道,却也成了一环。只是,自己到底有何用呢?
前面的宫婢恶声催促着,青暝落撩起裙摆踏入了金銮殿。那一刹那,他看见那张与顾渊然相似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心中不好的预感在滋生:“九黎国君,朕赠你一美人如何?”顾鸾然拨弄着冕旒的玉珠,漫不经心的神情昭示着无关紧要,青暝落却看见高台上一脸淡然的顾渊然冷眉一挑。
花无影抿唇,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早已有精明的美婢用那玉壶斟满了一盏美酒,他抬手,拿起夜光杯,冲顾鸾然拱了拱手,笑着道了声谢。青暝落浑浑噩噩的被宫婢搀扶着带到花无影的身边,月白色的襦裙上一朵朵白玉芙蓉在烛光下流光溢彩,打在青暝落苍白的脸上。发髻上的凤钗衔着一串红玛瑙璎珞,垂在他的耳边,衬着他那血一般红的耳垂。笑声,又或是抽泣声都在这灯光中微微醺了,所以青暝落看不真切。就像被红线束缚着,束缚在一张金玉织成的网上,等待着死亡的悄然而至。
“如此美人,又恰逢良辰,国君可别负了这花好月圆。”是谁在挥袖笑言……为何,为何是他?青暝落迷茫的睁大了双眼,瞳孔中倒映着那个高台上男子的俊美容颜。他温润如玉的笑,温润如玉的声音都在眼前和耳边一一浮现,为何,是他?青暝落笑了,咬着唇痴痴的笑了,烛光映衬着他眼眶中缓缓溢出的一滴清泪:或许,他的出现就是一个笑话吧?天大的笑话……
身形一斜,便是栽倒在珊瑚绒软毯之上,珠花钗簪散落满地。青暝落不见,那一声呼唤响彻了云空,也不见那名为顾渊然的帝王在榻前誓死守候。他只是迟了一步,他也只是早了一步,但是,便落了阴阳相隔的结局。或许,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生死两茫茫罢了。
碧落黄泉,或许,还能再见。
天下为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