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果然还是这么乱……”师襄走进苏定方家客厅的时候，马上就说出了这句话。茶几上面放的全都是CD，DVD，甚至还有日语一级八级的复习资料和练习题，沙发上全都是报纸和杂志，还有各种日文书刊。
    离茶几不远的地方放着的是电饭煲和微波炉，还有一摞一次性的纸碗和纸杯子。电线也满地都散落着，插线板旁边放着五六个充电器，也不知道哪个对应的是哪个。笔记本电脑就放在电视旁边。
    “实在是懒得收拾，就放着吧。”苏定方一边笑一边抖着肩膀，随手把桌子上的东西和沙发上的东西全都拨拉到地上，旁边的师襄就看着苏定方把东西全都拨拉到地上，在一边慢悠悠地笑着，然后把买来的熟食丢在桌子上，向后重重地倒在沙发上。
    “灰尘啊……”师襄大笑着瘫坐在沙发上，“你还不如去住集体宿舍。”
    “不要在意细节了。”苏定方笑着去餐厅拿啤酒，把啤酒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看到师襄呆呆地看着卧室里面的一个地方。苏定方愣了愣，“咋了？”
    “那是我送给你的画吗？”师襄皱着眉头站起来，朝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然后看到床头柜正上方挂着的一副很大的油画，画的是苏定方的半身像，画里的少年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脖子上面吊儿郎当地挂着一个黑蓝色的领带，少年一头茶色的头发，头发有点长，刘海都已经快遮住上眼皮。画里的少年一脸倔强的表情侧着脸，耳朵上还有一个银色的耳钉。细长深黑的眉毛，眉峰上扬，眉梢飞起，一双有神的大眼睛，画得十分精细，就连细密的长睫毛都画得根根清晰，挺拔的鼻梁和薄唇，棱角分明的侧脸，脖颈上突起的青筋，衬衣里面露出的一点白皙的皮肤和高耸的锁骨。
    整幅画把少年的神情和身体特征都画得十分清晰，那张画用红棕色的木框子裱起来挂在苏定方的床头前。
    “画得真好啊。”师襄看着画里的少年，又转过头打量着身后的苏定方，依旧是细长深黑的眉毛，眉梢依旧是锋芒毕露地上扬着，眼睛还是那双有神且明亮的大眼睛，只是少了倔强的神情，看起来更加稳重，更有英气更帅气。
    “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苏定方大笑着走回沙发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看着师襄瘦小的背影，看着他昂起头认真地看墙上挂着自己作品的样子，“你还给谁画过画像？”
    “……”师襄明显是怔了一下，他没有回头，沉默了一阵子，“叶梦得。”
    “初中就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叶梦得？”苏定方打开了啤酒，师襄背对着苏定方慢慢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要看《归来》吗？”苏定方打开电视，师襄这时候才转过身，嘴角垂着，“看呗。”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看电影，都没有说话，电影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多，啤酒的铝罐子在桌子上摆了齐齐的几排，烟灰缸里面全都是苏定方掐断的烟头。师襄和苏定方两个人都沉默着。
    “我回了。”师襄站了起来，脸上没有表情。苏定方愣了愣，随着师襄站起来，“这么迟了，你一个人回去吗？住这儿算了。”
    “明天还得换个正装再去吃席吧？”师襄皱了皱眉，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额头的苏定方。苏定方也是微微低着头看着师襄，“无所谓啊，就是吃个席，我这边西装挺多的，你随便穿就得了。”师襄扯着嘴角笑了，“你的衣服我穿有点大。”说完走到卫生间门口，“也无所谓吧，我也不认识你的朋友，穿西装去反而做作的很，洗洗睡了。”
    苏定方走到卫生间的时候看到师襄光着上半身在洗头，下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平角内裤，瘦的像纸片一样，所有骨关节都像是要从皮肤外面穿透一样，肩胛骨高耸着，脊椎骨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虽然瘦，手臂和腹部还有不少锻炼过的痕迹，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筋血管都十分突出，腿也一样，腿上的肌肉明显是锻炼过的。他抬起脸用双手把湿漉漉的短发全部捋到脑后，挑着眉毛问苏定方，“给个毛巾吧？”
    “哦哦，好。”苏定方去拿了干净的毛巾给师襄，然后看着师襄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
    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的时候，也都是沉默着，个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然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的时候，苏定方的手机响了，他睁开眼睛去摸手机，怎么也找不到手机在哪里，反而把师襄也一起弄醒了，师襄没有睁眼，皱着眉头往被子里面猛一伸手，然后把苏定方的手机扔了出来，苏定方接起电话，坐了起来，“喂？”声音还带着早上的沙哑。
    师襄皱着眉头，猛然从床上翻起来，踩着拖鞋就直接进了卫生间。
    “嗯嗯，好，知道了，嗯嗯。”苏定方不耐烦地应着电话那边人的话，挂掉电话之后再一次躺倒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过了十几分钟，师襄走到了卧室门前，已经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发型整理结束，他朝苏定方喊了一句，“听说人九点以后不吃饭，大肠就会吸收粪便，也就是身体会自己吃屎的。”
    “噗……”
    苏定方整理完之后换了一身灰色的西装，白衬衣和浅蓝色的领带，还有灰色的马甲，灰白色的皮鞋，原本在额前散着的头发也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师襄依旧是昨天那一身休闲的便装。
    两个人出门前，苏定方把酒店的位置编辑了短信发给了苏颂，微子衍和冷于冰。
    到酒店的时候，酒店门口停满了各种豪车，一群穿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握手寒暄。
    “苏哥！”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苏定方回头就看到一男一女并肩从酒店里面走出来，女的穿着一身紫色的礼服，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着紫色领带，腰上还有紫色的腰封。苏定方笑着朝新娘新郎招了招手，“哟！”新郎身材高大，相貌普通，但看上去很有气场。新娘个子不高，身材也比较娇小，相貌甜美，比新郎矮了一个头，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
    “这是检察院公诉科的师襄，师科长。”苏定方给两个新人介绍师襄，师襄抿着嘴和新郎握了手，然后微笑着朝新娘点了点头。苏定方没有给师襄介绍新娘新郎，新娘新郎也只是和师襄礼仪性地问候过了，没有多说话。
    过了一会，微子衍和苏颂到了酒店。微子衍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西装，灰白竖条的衬衫，灰蓝色的休闲皮鞋，敞开着西装，左耳边鬓角的头发别在耳后，一脸不耐烦地朝着师襄走过来。苏颂穿着一身黑蓝色的中式西装，表情严肃地跟在微子衍后面不停地拍着微子衍的肩膀好像在说着什么。
    “这位是微子衍，微老师。”苏定方继续给新人介绍刚刚走过来的微子衍，微子衍看着新娘新郎，露出了一个假惺惺的笑脸，然后和新郎握了手。
    “这是苏颂，苏大夫。”苏定方指了指苏颂，苏颂一脸阳光的笑容，略带羞涩地朝新娘新郎点了点头，和新郎握了手。
    苏定方和新娘新郎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时候，冷于冰穿着一身咖啡色的西装，白衬衣，棕色的尖头皮鞋，敞开着西装，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朝着苏定方走过去，就算在大街上也像是走T台一样，走过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
    “我没迟到吧。”冷于冰微笑着看了看苏定方，苏定方摆着手笑着，继续向两个新人介绍，“这是XX酒店的冷于冰，冷大厨。”冷于冰咧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他和新郎握了握手，然后朝新娘点了头。
    “那进去坐吧。”新郎笑着拉过一个小伙子，对着小伙子耳语了一句，那小伙子尴尬地笑着朝冷于冰鞠了躬，“里面请。”苏定方以外的四个人跟着那个小伙子进了酒店，然后被带到了大厅的一个圆桌前，圆桌边上没有人，四个人就坐在了一起，还余下四个位置。
    大厅里面只有五个圆桌，前面四个都坐满了人，只有师襄他们四个人的桌子还空下了四个位置。
    “我来了我来了。”过了一会苏定方跑过来，和四个人坐在一起，“你们吃好就成，啥也不用管。”
    “也没打算管什么……”微子衍刚刚说了一句，眼神不经意地朝走廊瞥了过去，然后他就瞪大了眼，“不是吧……”
    “怎么了？”苏颂愣了愣，顺着微子衍的目光看过去，马上也瞪大了眼，“我去……”看到这两个人的反应，苏定方，冷于冰和师襄也都顺着微子衍的眼神看过去，马上，冷于冰的脸上就写上了惊愕，苏定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朝微子衍看过去，发现微子衍和苏颂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师襄，随后冷于冰也一脸惊愕地朝师襄望过去。
    这个时候的师襄一言不发，脸上没有表情，眼里却是满满的错愕。
    “坐这边。”依旧是那个小伙子，把两个人带到了师襄他们五个人所在的圆桌边上，马上，五个人和刚过来的两个人对上了眼神，除了苏定方，其他的六个人的眼神都十分复杂。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纤瘦，和苏定方差不多高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系着黑色的领结，一张英俊的脸，皮肤稍有点黑，眼睛深邃，长得很好看。女的身材高挑，大概有一米六五以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抹胸小礼服，一张尖尖的小脸，很漂亮的五官，画着暖色系的淡妆，脖子里带着一个宝蓝色的鱼形的石头项链。
    “啊……老师，好久不见。”男的看到师襄之后，露出了一个“久违了”样子的笑容，朝师襄伸出了手。师襄慢慢地站起来，他握上男人的手，“好久不见。”
    “谁啊？”苏定方附在苏颂耳边皱着眉头问。
    “男的是叶梦得，女的叫寇白门，都是和领导从小玩大的。”苏颂也小声在苏定方耳边说。苏定方马上怔住了，昨天晚上刚刚提起的叶梦得，就在这一刻遇到了，但是这个叫寇白门的女人，他一次都没有听说过。
    叫寇白门的女人冷着脸，什么也不说，直接坐了下来。叶梦得放开师襄的手之后，朝他温柔地笑着，也坐了下来，整个桌子的气氛都尴尬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