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桑你工作多久了。”
    点完菜之后，苏定方和师襄相对坐着，苏定方先发了话。
    “算上今年的话，七年吧。”师襄低头看着黑色玻璃桌子上的花纹。苏定方点了点头，“对了，你当时为什么要来Z城？直接考J城那边的公务员不是更方便吗？”师襄抬眼看了苏定方一下，扯着嘴角笑了一声，“Z城气候好点，房价低点，你不是先来Z城的吗？大学毕业不是直接就到这边电视台上班了吗？”
    “我是我爹那边给安排过来的。”苏定方托着下巴，“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考研究生啊，你那时候为什么想考研究生啊，不考研究生你直接考公务员肯定也没什么问题吧。”师襄垂下眼帘，捏着指头的关节，把漂亮的手扳得咯噔咯噔的响，“那时候研究生比较少吧，大学生虽然也不多。”
    苏定方沉默了，他明白师襄的意思。
    “上个星期天的时候我们科室几个人去吃饭。”师襄猛然转移了话题，“吃晚饭之后去茶馆打牌了，我在另外一边下五子棋。”
    苏定方听到师襄说他在另一边下五子棋马上大笑着，“你也太特立独行了吧？下棋就算了跟个老头子一样的，下五子棋是几个意思啊？”
    “没怎么打过牌。”师襄摆着手软绵绵地笑着，“他们玩钱的，然后到下午六点多的时候，科室里一个刚结婚的小伙子他老婆打电话让他回家，然后他说路上堵车，回去就晚了。我们是中午出去吃饭的嘛。”苏定方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他老婆在电话那边说，那你开车小心点，注意安全。”师襄说着，“他老婆怕他喝酒了嘛，然后就说你慢慢开车，按个喇叭给我听一下。”苏定方马上爆笑起来，“作死啊！”
    “好在那小伙子没有输钱。”师襄慢悠悠地笑着，“回去给老婆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来都没钱跟我们出去茶馆了。而且他编的什么玩意，Z城连车都没多少怎么堵，和自行车堵车吗？”
    “我也是前几天听别人讲的。”苏定方看着旁边的男服务生把锅底端上来放在桌上，朝那个服务生笑着点了点头，回过头继续看着师襄笑着说，“最近不是黑车特别猖狂吗？我们那边一个灯光师的老婆来这边找他，过来说是没有直达的公交车，然后就打了一个黑车。他这老婆就问这司机说：你觉得我敢上你的车吗？然后这司机就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你像女大学生吗？”
    师襄慢悠悠地笑着，没有说话，只是夹了菜吃了。
    “然后后来他老婆还和那黑车司机说说笑笑一路过来了。”苏定方说完这一句，师襄就笑喷了，他笑着倒在靠背上，“听着也是醉了。”
    “我还从来没去过你们家。”苏定方也夹菜吃了，这一句说得含含糊糊，带着点抱怨。
    “家里没什么东西，你要是去的话可能没地方坐。”师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你家是什么样子的啊？”苏定方皱了皱眉，“以前还在Y城的时候也没去过你们家，但是听说是复式楼，你现在住多大房子？”
    “我刚来的时候找的是离单位比较近的小区。”师襄低头认真吃饭，“嗯……就是新城区那边，从北朝南纵向的行政机关大楼嘛，最远的是土地局，然后是地税局，然后是水利，然后是民政局，然后是人民银行，然后是法院，然后是检察院，然后是公安局，公安局过去之后还有个什么来着我忘了，隔一条马路是市政府，市政府旁边就是我们的小区。”
    “不是尼桑，我问的是你家什么样子，不是你小区在哪。”苏定方笑着给师襄倒上一杯水，然后给自己倒了水。师襄笑着，“我就是给你形容一下新城区，我家的话说是九十二平米吧，两室一厅，阳台就在客厅旁边，落地窗，客厅后面是所谓的餐厅，反正我什么都没放，在后面是卫生间和厨房，都是长条形的那种，两个卧室小一点的就放了床和柜子，大一点的改成书房了，电脑啊，画画的写字的东西，书啊纸啊，都在那边放了。”
    “诶……？”苏定方依旧是抱怨的感叹了一声，“更想去你们家看一眼了。”
    “你来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师襄笑了笑，“你家总之是挺乱的，也别叫我再去了。”苏定方笑倒在靠背上，“关键是我可能今年冬天可能要去日本，然后在复习日语，书看完就随便丢了。”
    “去日本？”师襄一怔，手里的筷子停在了锅边，“什么时候的事？你没跟我们说过吧？”
    “关键是不确定，就没跟你们说了。”苏定方看到师襄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所以我就是自己先复习日语吧。”两个人都沉默着，默默地吃着东西。
    “不过你大学的时候没有学外语我也挺意外的。”师襄最先打破了沉默，“你高考那年不是英语全市第一吗，然后那时候不是你就已经会日语了吗，觉得你语言还是挺有天赋的。”
    “嘛……”苏定方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天赋都没用到该用的地方，你也没有专门去画画，专门去跳舞唱歌，专门去写字。”
    “我觉得我的天赋是犯罪。”师襄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所以就学法律。”苏定方愣了两秒才笑出来，“服。”
    “不过我们五个人来说的话，我最想不到的就是冷于冰吧。”师襄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苏定方勾起嘴角，“不过也能基本想清楚，冷于冰的叔叔是那个酒店的老板，冷于冰就去学厨子。微子衍的舅舅是校长，他舅母是教育局的，然后他就考的是数学的研究生。苏颂的舅舅是医院的副院长，他就学的是药理。你的妈妈是法院院长，你的爸爸是全省连锁超市的大老板，然后你学得是法律。”
    “你爹是市委书记，你妈是电视台的台长，你为啥没朝着你爸的方向发展？”师襄笑着用筷子挑起一根大葱，然后用筷子剥着大葱的皮。
    “那你咋不朝着你爸的方向发展呢？你们家的超市以后咋办？”苏定方看着师襄在一边玩大葱，夹了一块鱼丢进了师襄的碗里，“不吃饭玩的什么啊你。”
    “我爸那边他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师襄软绵绵地笑着，低头去吃苏定方丢过来的鱼。
    “十一小冷不是要回家吗？我们叫上小微和杰克去森林公园吧。”苏定方忽然想起来，然后趴在桌上笑着问师襄。师襄怔了怔，“森林公园是……？”
    “就是那个可以骑马钓鱼爬山看风景的公园，那边被我一个小伙伴承包下来了。”苏定方说着，漂亮的大眼睛里面闪着光，“你要是去的话我就去游说苏颂把微子衍也抓过来，然后我安排就行。”
    “你的小伙伴都是土豪啊。”师襄无奈地笑了笑，“行吧，那就去吧，七天一直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好嘞。”苏定方点点头，笑着继续低下头吃东西。师襄勾着嘴角笑了，“小方，你的眼睛里面有星星……”苏定方听到这一句马上喷了出来，他红着脸抬头看着师襄那一脸玩味的表情，“尼桑泥垢了。”
    “太帅了。”师襄继续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超喜欢。”
    “你快够！”苏定方整个人都朝着沙发的靠背砸了过去，他红着脸大笑着，大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又是一阵空白，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电影你看了吗，张艺谋的新电影。”苏定方再一次提出新话题，师襄抬眼看着苏定方，“嗯？什么电影？”
    “《归来》。”苏定方看了师襄一眼，“巩俐和陈道明。”
    “讲什么的？”师襄眼里带着笑，慢慢地抬起脸看着苏定方，然后靠在沙发靠背上。
    “就讲的是文革的时候两个知识分子吧，男的和女的见不着面，好不容易见着面了，男的又被抓了，后来这男的再回家的时候怎么都不认识这男的。”苏定方说着，“就挺感人的。”
    “嗯……”师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冲着张艺谋应该去看一眼，回家在网上看吧。”苏定方点点头，“你家有电视吗？”师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握起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没有！”
    “服了……”苏定方大笑着倒在沙发靠背上，“那你平时都在干嘛啊！”
    “有电脑吧，平时查资料都是看看电脑或者看书，而且电视也没什么可看的。”师襄抿着嘴看了苏定方一眼，“写写字，画会画也就过去了。”
    “喂，冲着我播新闻你也应该看一眼电视吧。”苏定方撇着嘴一脸不满地看着师襄，师襄看到苏定方的表情就笑了出来，“你播新闻的时候我就在电脑上看了，看直播，最喜欢看你播新闻了，严肃认真的时候最帅了。”
    “你快够了。”苏定方笑着侧身靠在沙发上，“现在电视盒子挺好的，什么都能看，电影电视剧动画片，都能直接在电视上面看，然后机顶盒就没人用了，广电就开始整治电视盒子了。”
    “反正我也不看电视。”师襄一手捏着脖子上的一点皮肤抿着嘴笑着，“你在电视台上班还不支持机顶盒的工作你合适吗？”
    “那东西白送给我我也不用，我宁愿支持中国电信的工作。”苏定方大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然后点上烟。师襄看着苏定方抽烟，沉默着，看着对面的男人皱着眉头，把吸进去的白烟从鼻子里面慢慢地送出来，帅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回去吗？”师襄挑眉看了苏定方一眼，“明天不是还有你那个金店老板的婚宴吗？中午吧？”
    “我睡到十一点再起床就行。”苏定方笑着吐出烟圈，他忽然收掉脸上的笑，直勾勾地盯着师襄，盯了好几秒，师襄也愣了一阵子，“怎么了？”
    “要来我家吗？”苏定方忽然说了一句。
    “家里有酒吗？”师襄抿嘴笑看着苏定方，苏定方听到师襄这样说，马上笑了起来，“路上顺便去买周黑鸭。”
    “那你去结账。”师襄托着下巴笑看着苏定方，苏定方站起来走到师襄旁边，“一起走啊。”师襄笑着起身，“走走。”
    结了账，两个人一起朝着周黑鸭的店铺走过去，买了一堆熟食朝着苏定方家的方向走过去。
    “尼桑你吃辣好像挺厉害的啊。”苏定方和师襄依旧是并肩走着，中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保持着能碰到互相的胳膊的一点点距离。师襄也点着头，“比较重口。”苏定方笑着，“重口……”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闲聊着，走到了苏定方的家里。